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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7章殺人者,人恒殺之

  死在他手上,被他親手殺掉或者指揮部下幹掉的自己人和敵人,真的是不計其數。所謂萬人敵,不外如是。這種視生死如無物的無敵勇將,視人命如草芥的大軍統帥,要是把自己的氣勢全部釋放出來,那種赤裸裸的殺氣和煞氣,絕不是一個普通人能夠承受的——就算是朱沄暝這樣的傻大膽,一樣承受不起。


  朱沄暝兩股戰戰,雙腿就快要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了,即使一邊有一個護衛扶著他,仍舊忍不住要往地上滑去。他不敢去看羅森斯坦的眼神,但偏偏又忍不住要去看,但每次一看就像是被一根鋼針猛地紮了一下一樣。


  “你會死。”羅森斯坦說道,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能在他的心裏,像朱沄暝這樣的人的生死,也確實不過是小事一樁。像是怕別人不理解,羅森斯坦又解釋道:“馬納德不錯,你不該殺他。但既然事已至此,也隻能讓你來償命了。”


  白羅伊的臉色從白轉青,又從青轉紅。這是赤裸裸的打臉!說起來白羅伊跟朱沄暝也壓根談不上有什麽交情,但既然白家保下了朱沄暝,那最起碼現在要動他,就是在打白家的臉。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張臉,這話對於白家這樣的大貴族而言就是真理!


  無論是帝國內部,還是帝國與帝國之間的交往,硬碰硬真刀真槍幹的畢竟是少數(當然兩次大陸戰爭除外),大多數時間其實大家都秉承著一個原則,那就是柿子撿軟的捏。如果被人打臉,甚至頻繁打臉,那麽這個家族,這個帝國,就會被貼上“軟柿子”的標簽,誰都想從你身上揩點油,占點便宜,弄得你永無寧日。


  就在白羅伊一時躊躇,還沒想好如何應對羅森斯坦的挑釁時,朱沄暝先受不了了。他感覺自己就像被扒光了衣服扔到了冰天雪地之中,渾身上下徹骨的寒冷,即便身邊全是白家的護衛,仍舊無法讓他安心。


  在朱沄暝的心中,目前在這個會場之中的,也就是白羅伊勉強有跟羅森斯坦叫板的資格。但是白羅伊刹那的猶豫,在朱沄暝的眼中就變了味道,他以為白羅伊在考慮要不要放棄他——朱沄暝有這種想法也不奇怪,他又不是白羅伊肚裏的蛔蟲,自然不知道白羅伊對於驚天偉業的向往和渴望,他隻知道相對於羅森斯坦和他手下的十萬虎狼之師,他朱沄暝隻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小嘍囉而已!


  於是一貫不大愛動腦子的朱沄暝慌了,他趕忙掙脫開左右護衛的攙扶,連走帶跑,擠開那些擋在他身前的白家護衛,飛快地跑向另一邊的白羅伊,邊跑邊涕淚橫流地哀嚎:“白大人救我啊,你可是我們北部三省的共主,可不能看著羅森斯坦橫行霸道哇……”


  要說朱沄暝完全無腦也不對,他這一句話裏透露的信息,或者說暗示的信息很豐富——要說白家是北部三省共主,勉強倒也能說得過去,畢竟白家拳頭最大,這一點毫無爭議,否則金弩目又怎麽會連東北行省的邊防巡邏都交給了北部行省?


  但是這個話大家私下說說不要緊,在這種場合說,你考慮過別人的感受嗎?這就是個坑啊……白羅伊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這個朱沄暝,簡直就是個災星!至於挑撥離間白羅伊和羅森斯坦的話,反倒無足輕重,這場麵都已經撕成這樣,還有什麽可藏著掖著的。


  然而朱沄暝卻是在自尋死路,原本處於白家護衛的嚴密保護之下,就算羅森斯坦想要殺他,也得踩著這群護衛的屍體才能做到,可是現在他跑出了護衛的遮蔽範圍,就變成了一個移動的靶子!如果羅森斯坦那些身經百戰的護衛們連這麽明顯的戰機都抓不住,那也就辜負了百戰餘生的赫赫威名。一左一右兩支利箭從羅森斯坦身後的護衛群中射出,準準地將朱沄暝給釘在了地上!

  噤若寒蟬!


  截止到現在,不大的會場之中已經發生了兩起流血事件,馬納德的鮮血尚且沒有幹涸,朱沄暝的鮮血又再次覆蓋在了才流淌過鮮血的地麵。


  所謂殺人者,人恒殺之。對於朱沄暝毫不講理地在馬納德身後下黑手的行徑,在座的大約除了心懷鬼胎的白羅伊,大概沒人會覺得高興,自然更加不會有任何人同情這家夥,隻是這才過了多久?下黑手的人又從活生生的人,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這還是難免讓其他人產生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感觸——盡管死的是個不值得同情的家夥。不過,羅森斯坦這一點比之白羅伊更加強硬——他才不會在乎其他人的想法。


  所以,看著朱沄暝在地上仍舊微微抽搐著的屍體,嗅著彌漫在空氣中的濃重的血腥味,聽著在座的人心情激蕩之下都粗重了幾分的鼻息,羅森斯坦冷冰冰地說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朱沄暝,你這是自尋死路,可就怪不得本帥了……幽冥路遠,且行且珍惜吧!”


  眾目睽睽之下,馬家的三個人已經離開了座位,開始收斂馬納德的遺體。三個粗豪的漢子,輕手輕腳地將馬納德的衣服整理整齊,那上麵的血跡依舊醒目,但也沒有替換的衣服,隻能用一襲大氅先將馬納德的遺體包裹起來。


  這三人都是馬家的直係後裔,雖然年齡跟馬納德差不了多少,但論起輩分還都是馬納德的子侄輩,此刻一個個淚流滿麵,拚命咬住嘴唇才能不哭出聲。


  剛才他們即使再難過也不敢流露出來,生怕被白羅伊所趁,現在有了羅森斯坦這根粗腿做靠山,不論對方真實的目的是什麽,最起碼迫在眉睫的性命之憂總算是逃過去了,這才敢於流淚宣泄情緒。


  北雷色國一場大會開下來,沒有達成任何一致的意見,反而造成了國防軍和北部行省白家的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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