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9章決定
“嗬嗬，”唐福有點無語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心說你明知大軍過境寸草不生，還非得出來打獵幹嘛，但這話打死也不能說，隻得生硬地轉移了話題，“咦，府青山府青山，這座山的名字好奇怪，怎麽聽上去跟‘父親’的發音好像哦……”
誰知道這句看上去沒什麽問題、隻像是沒話找話的廢話，卻讓氣氛一下子沉重了起來。
遊霞兒不再開口，隻是悶悶不樂地低著頭往前走，就連獵靴沾上了路邊的泥濘都沒發現。唐福不知道自己那句話說錯了，仰著頭仔仔細細想了幾遍，確定自己並沒有無意中捅上哪個馬蜂窩，於是索性拉住遊霞兒，看著她躲躲閃閃的眼睛，直接問道：“到底怎麽了？”
遊霞兒來自庫拉斯帝國，除了在塞魯斯地下石窟中見過的那一幕之外，唐福並不知道她的身世，原本也沒有打算追問過，尤其是在見過隱藏在她腦海極深處的畫麵之後，更加不會提到關於家庭之類的事情。
她家傳的白光箭雖然是一種武技，但這種特殊箭法卻與魔法有異曲同工之妙，非常神妙。由此也可以窺見，遊霞兒的出身絕不會很簡單，一個普通的家族或者學校，是不可能教授白光箭這種武技的。但是僅僅因為唐福提到了一句“父親”，就能讓一位經曆過殘酷戰鬥考驗的頂尖弓箭手陷入這樣的情緒波動，這是絕無可能的事情。
唐福知道，遊霞兒身上一定是發生了什麽重要的變故。要知道，通過的不懈努力，遊霞兒現在已經修煉到了類似大魔法師的黃金初階武士——雖然還是托了唐福將他們幾個送入射月原修煉的福。盡管隻是剛剛突破不久，但遊霞兒也已經穩固了境界，穩穩站到了武士的巔峰階位上。
在冒險小隊中，指揮權的接替遵循著這樣的順序：隊長——副隊長——魔法師——弓箭手，也即是說弓箭手通常處於第四順位領導人的位置。這聽上去像是個不好笑的笑話，因為冒險者組隊，通常都是戰士、盜賊、弓箭手和魔法師這幾種角色，如果膽子大一點或者窮得太厲害，往往五六個人也能組隊去打怪——這樣的第四順位領導人還有什麽意義……
但其實這一點都不好笑，人少的冒險小隊如此，十幾人、幾十人甚至上百人的冒險團隊同樣如此。因為除了事先指定的隊長和副隊長之外，隻有負責遠程攻擊的魔法師和弓箭手才有縱覽全局的機會，而且通常他們的頭腦都更加冷靜，更容易做出正確的決定，帶領隊伍從險境之中逃出生天去。
這足以說明遊霞兒絕不會是那種不理智或者容易衝動的性格，況且她帶領薩侖他們在塞魯斯打遊擊的時候，經曆過那麽多的險難險阻，從未放棄或是絕望，更算得上久經考驗的領導者了。
麵對著唐福清澈堅定的眼神，遊霞兒深吸了一口氣，突然提出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唐福，你說如果我要單獨回趟庫拉斯，會不會很危險？”
唐福的眼睛眯了起來，露出思索的眼神。
“會。”唐福想了想，還是直接說道，然後握緊了對方的手，又繼續說了下去：“而且我會很擔心，還有其他人，比如那個不老實的薩侖，很可能會瞞著我自己跑去庫拉斯找你。”
他臉上露出無可奈何的笑容，衝遊霞兒聳了聳肩膀，“你也知道，這家夥的武技有多差，偏偏性格還毛糙。說不定還會把吉仁謝啦，馬提尼啦，他們一起都喊上，組團跑到庫拉斯去幫你。可是以他們的實力，現在去了庫拉斯，一定是死路一條……”
“好了好了，”遊霞兒嗔怪地瞪了唐福一眼，“別說了，你知道我不可能同意讓他們為我涉險的。”
“那你就要答應我，絕不可以傻乎乎地一個人跑去什麽庫拉斯，”唐福認真地看著弓箭手純淨的眼神，“答應我，你絕不會把我一個人留下來孤零零地待在這裏，當什麽該死的皇帝！任何時候，我們都應該在一起，我要舉辦一場盛大的婚禮，來迎娶你！”
少女一時不知該怎麽麵對突如其來地承諾，也不知道該不該答應眼前憨直少年的乞求，但是絲絲縷縷的紅暈卻如同春日萌生瘋長的爬山虎，悄無聲息地沿著少女吹彈可破的臉頰上一直爬到了她的額頭。
這真是個傻瓜。她心中有點甜蜜，又有點酸楚。真的很難相信，這個傻瓜居然做出了這麽多的大事情，而且還是皇帝，簡直比傳奇小說中的情節還要離奇（這本來就是一本傳奇小說）。
想起來自己帶著薩侖他們在塞魯斯苦苦堅持的那段時間，真是奇怪為什麽有著那麽堅決的心思，似乎根本就不去想會有別的可怕的可能，隻是一門心思地想要找到唐福，或者幹脆就為他報仇。看起來大家都是一樣的傻瓜，真是啊，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他居然還擔心我會自己偷偷去庫拉斯。如果我真的要瞞著他去，就不會問他這個問題了。他果然不同意我去……但我又必須要去。不能連累他，他身後有太多的責任和牽掛，真是煩惱啊，到底怎麽樣才能說服他呢……唐福被遊霞兒看得頭皮發麻。
他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眼神裏可以包含這麽多的情緒，而且還都是一些相互對立著的——甜蜜與傷心，快樂和難過，滿足和酸楚，不舍與決絕，對未來的期待，麵臨不可知命運的惶然，統統都集中到了這雙美麗的眼睛中。
唐福心念電轉，迅速做出了決定，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讓遊霞兒胡思亂想下去，現在她還想到要問自己，萬一後麵頭腦混亂之下真的偷偷跑掉，自己該上哪兒去找她呢？
“霞兒，你聽我說，有一件事情我早就該告訴你，但我怕你生氣，一直隱瞞到了現在。”唐福看著少女的眼睛說道，打算一有不對就一把抱住她，絕不讓她從自己的眼前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