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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孽緣離境

  太陽真火不回來了?!

  姬姚一顆熱血小心髒,“噗”的掉進掉冰窟窿,沉了個沒底兒。他一時怒火中燒,將中指往劍刃上一抹,心中默念一句咒術。熱血按照他心裏的意念,寫成半字密語,沿著劍刃流淌出去。


  北魁王霸著鯨戈劍的幻影,翛然散去。姬姚整個身體的重量全都拽在劍上,忽然被那幻影鬆開,他硬生生地端著劍,仰頭坐在了地上。


  “哎喲……!”某人的屁股,某人的腰……快殘了!


  “墨天澤……”幻影散去的地方,那個驚疑不定的聲音,喊了姬姚祖上的名字。


  姬姚用半字密語寫的咒術,是落雁塔塔基上的“長相憶”改的。他隻心急火燎地改了幾筆,成與不成都未必,外人看來那卻是秘術,摸不準是什麽用途,不與他針鋒相對為好。


  這世上,能用半字密語寫咒術的,唯墨天澤一人。


  北魁王生前,每個跟頭都栽在墨天澤手上,忌憚他都快成慣性了。密語寫的咒文剛流上劍刃,他就撤了幻影落荒而逃。


  姬姚還沒時間高興,一雙雙森綠色的眼睛就圍了上來。它們眼睛裏,仿佛有骨頭渣子被嚼碎的聲音……


  姬姚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狐裘裹成一團球樣,他也懶得鳥它,端著流轉著血符咒術的鯨戈劍,指向黑暗裏逼近他的森綠色的眼睛,心跳跳成水牛亂撞。


  “墨天澤,既然你親自來了,就在這裏好好挑狼騎吧。”半空中散去的那個聲音,忽遠忽近,分明是一人說話,卻在空曠的回聲裏,說出來合奏的效果。“我兒懷古,比我中用多了。坐在殿上,一句話不說,就能請君入甕……哈哈……哈哈!”


  綠森森的狼眼被鯨戈劍一指,頓在夜色裏不動了,背著鯨戈劍的狼眼卻在一步步逼近。姬姚轉身指向背後的雪狼,另一邊的又逼了上來。


  按下葫蘆,浮起瓢,姬姚心想:“這種無法左右顧全的局麵,遲早是要開戰的。”


  他屏住呼吸,凝神將步六孤鹿教他劍術回想一遍,身後卻“哈哈”的笑成一片。


  “哈哈……”你搞錯了,我不是你要找的墨天澤。


  附和的一聲狂笑之後,姬姚閉嘴了。這種時候,他家祖上的外衣,還是好用的。如果真被狼群嚼了骨頭吞了渣兒,至少有機會讓步六孤鹿誤以為他真是墨天澤。


  博他些許懷念,總比得他信手施舍的一點同情有趣。


  何況,步六孤鹿還不在身邊,他是不是墨天澤有什麽要緊呢?等他知道,也是事後北魁王轉述給他聽的。


  對了,他把步六孤鹿弄去哪裏了?


  這北魁王,六千年前就覬覦九公子的神鳥身。六千後,步六孤鹿無意中做了門神,享著萬家香火,他恐怕不得就此放過。


  他與元帝交手無數回合,哪一回不是為著神權,如今陰魂不散,動機豈能單純?

  將墨天澤帶來這裏,肯定有啥不可告人的目的。


  姬姚陪他狂笑的同時,腦海裏默默飄過去另一句台詞:“我要說了我不是墨天澤,那位老不死北魁王,肯定反手就要取我小命。”


  這麽一想,他竟釋然了幾分,一邊端著鯨戈劍,頂著滿頭涼汗,跟狼群對賭;一邊莫老莫少地打趣北魁王:“墨北魁,你到底有沒有點兒誠意?讓我選狼騎,自己還守在這裏,怕我多選了,你吃虧嗎?你三萬狼騎,六千年後,還是隻借十二騎嗎?”


  北魁王的聲音冷笑一聲:“哼哼……你有本事,全帶走好了。反正他們六千年前就已魂骨分離,屍骨陷於離境,亡魂不入輪回,怨念也隻能孽緣境裏逡巡不去。你要能帶他們出去,大可試試,看六合之內有沒有你們的立錐之地……”

  孽緣離境,姬姚知道這個,是決訟法典為信奉者設的禁製。違禁者遭遇咒術以後,魂骨分離,魂入孽緣境受怨念煎熬,骨葬離魂境待歲月研磨成灰。孽緣境與離魂境,如同八卦輪轉,永生永世魂不見骨,骨不見魂。魂與骨,被困在圈內,彼此廝磨,直至消亡。


  這個禁製,是《決訟法典》對違禁者最嚴厲的懲罰。孤竹狼騎奉命圍追九公子,並無其他過錯,怎麽會陷入孽緣離境?他們頂多受萬人咒殺,被埋入塵土,等歲月輾轉,怨念磨滅,等超度了亡魂,還能轉世為妖。


  姬姚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禁製是假的”。


  他對禁製的反應極快,另一件不尋常的事情,他卻沒有反應過來。他自己從來沒有見過法典,為何會對法典的禁製了然於心。


  “墨天澤,你家祖傳的法典,被妖族供奉了上萬年,都快成神了。你自己還沒嚐過法典的禁製吧?趁著挑選狼騎的機會,好好享受!哈哈……哈哈!”


  夜幕下,遠遠近近裂成碎片的聲音,激蕩起一圈一圈的回聲波,像千萬張嘴在在狼群背後蠱惑人心,又好似字字誅心,每個字都清晰又明朗地落在姬姚耳朵裏。


  可惜,某人不受他蠱惑。


  “墨北魁,你好好讀過法典譯本沒有?什麽叫‘快成神了’?法典本就是神之章法!”姬姚翛然轉身,舉劍劈向撲上來的雪狼。


  鯨戈劍上流轉的血符,“呼”的一聲,燒成血色火焰。火焰裏繚繞著黑煙,那是鯨戈劍的魔氣。


  雪狼聚在這裏的亡魂,本就是怨念,邪念入魔,遇上鯨戈這輾轉幾世的魔劍,它們本能的就很畏懼。即便沒有持劍人的法力加持,鯨戈劍的魔氣,也能蓋過這裏的每一匹狼魂怨念。


  何況,姬姚還有心挑了一匹頭狼,故意給它機會,縱容它一躍而上。等它撲倒半空,再舉劍逼它。


  隻聽得那雪狼,半空裏“嗷嗚”一聲,強行按下四個爪子,落在地上,堪堪地避開了鯨戈劍的鋒芒。它還止不住慣性,匍匐在冰雪上,滑出四條爪子印。


  姬姚被它逼至腳尖,也不敢後退。退一步,就離身後的狼群近一步,還會在狼群全麵透露出自己怯懦,這才是致命的。


  他硬是咬緊牙關,拿鯨戈劍指著那匹頭狼。一狼一人,各自咬著尖牙,緊逼著對方轉圈圈,尋找彼此疏漏的地方,想要一擊致命。


  頭狼被鯨戈劍逼出飛機踩刹車的架勢,狼群也隻敢圍著姬姚“嗷嗚……”,不敢亂動。


  北魁王精分式的狂笑,撒在狼群裏,也不曉得是被狼群的“嗷嗚”聲淹沒了,還是跑別處看戲去了。總之,他沒再跟姬姚搭話。


  圍困姬姚的,隻有狼群,沒有狼騎。這是玩兒的哪一招?

  或許,北魁王早知道他是隻紙老虎,不需要狼騎,狼群放出來,就足夠收拾他了?還是他想要留著狼騎壓陣,等步六孤鹿?

  對了,步六孤鹿……


  掉坑以後就沒見過他,是不是被困在“離境”裏了?

  姬姚打不過狼群,也使不來劍,畫符、布陣的功力卻是一流的。他將傷口還沒愈合的中指,再往劍上一抹,見縫插針地借著劍上的血跡,以劍為筆,在頭狼腳邊刻下符篆。


  他每刻一枚符篆,雪地上就“呼”地燒起一簇火苗,血紅的,還燎著黑煙。


  頭狼“嗷嗚”一聲跳開,圍著他轉去另一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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