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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心念

  駙馬爺的槍法果然獨步天下。三萬狼騎圍攻之下,他竟戰得遊刃有餘。除了狼眼和狼騎手上燒著鬼火的“兵器”能瞧得見,他幾乎是盲戰。


  跟一群骷髏打成這樣,著實浪費力氣。


  六千年前,它們仗著九公子急於追回神火,對孤竹地形不熟,就圍困過他一回。這次還來,是黔驢技窮了嗎?

  墨天澤一箭將步六孤鹿震醒之後,他就知道有人又故技重施了。縱槍挑下名騎兵,拍碎幾個狼頭,裝模作樣地打過一回之後,他竟然拖槍跑了。


  九公子的威名,狼騎們都曾聽過。當年圍追他的一百狼騎,也在這裏。那時候,雪山被他們假扮的盜匪,圍得密不透風的,還布了無數陷阱、陣法。好容易圍了一百天,九公子怎麽脫身的,他們都不知道。


  狼騎們受禁製處罰,也是因為九公子,多少還是忌憚他的。


  它們本能地追著步六孤鹿,卻不敢追得太近。


  他長槍拖在冰,槍頭與冰層,擦出一道火花來。火花、冰花,在地麵上撞成“煙花”,煞是好看。


  一群狼騎追在步六孤鹿身後,揮著鬼火森森的大骨兵器,跑出一顆掃把星的形狀來。


  狼騎們的魂魄、怨念都不在這裏,單單一堆白骨,又沒什麽神誌,隻是為了維護領地,本能地發起攻擊,很好對付。


  步六孤鹿想用長槍,在冰麵上畫個圈圈,將它們趕進去圈養,然後自己脫身去找姬姚。


  圈圈畫到一半,姬姚的聲音忽然在他識海裏冒出來:“要不是你來攪局,哥哥我早跟心上人共度良宵了……”


  步六孤鹿腳步一頓,反手將長槍往後一紮,槍頭“啪”的戳進冰下半尺來深。冰花、火花,井噴狀從冰窟窿裏迸出來,仿佛冰麵上炸開的一朵煙火。


  他自己失了魂似的,原地傻了。


  什麽山河,什麽國,他統統沒有聽清楚,就前麵那句聽得真切。


  前頭追得急的狼騎,沒刹住腳步,悶頭撞在步六孤鹿槍上,稀裏嘩啦地散了架。它們背上的骷髏騎兵,也隨著慣性摔了出去,一骨碌滾開好幾仗遠。


  冰麵溜滑的,雪狼們隻剩了白骨,腳上沒有肉墊,刹不住車,接二連三地踩中前麵狼騎散架的骨頭,撞在步六孤鹿槍上,翻跟鬥滾成一堆。


  步六孤鹿:“……”


  我做了什麽?

  等狼騎們差不多停下來的時候,一個個麵帶奸笑的骷髏和骷髏狼,又虎視眈眈地將步六孤鹿圍了起來。


  步六孤鹿拔起長槍,攥在手裏。槍頭上帶起一大朵冰花,放禮花似的,炸在圍上來的骷髏狼的臉上。


  明明是濺的冰渣,骷髏狼們卻像被濺到了融化的鐵渣一樣,無聲地“嗷嗚”著,連退數步。他們伸爪子撓一把濺到麵門上的冰渣,穩住,不敢再上前了。


  步六孤鹿長槍握在手裏,沒動。他趁著狼群退去的空檔,納悶兒了一陣:“怎麽能聽到他的聲音?”


  心念……


  是心念嗎?


  互通心念的條件極其苛刻,除了互換心脈,對雙方修為的要求也極高,必須勢均力敵。否則,弱勢的一方,隨時可能會被修為強勁的一方吞噬心智。


  一旦心念互通,日後的修行,就必須同步同調。這種繁複至極的羈絆,隻要不是其中一人魂飛魄散,就永遠都剪不斷,除非再將心脈換回來。


  古往今來,沒幾個人願意押上心智被人吞噬的風險,去賭一回真情,與人互通心念。

  隔空傳音和讀心術都很好使,何必傻乎乎的,去用這麽複雜的法術。


  當年,九公子與墨天澤互通心念,也是因為墨天澤身份特殊,隻能化隻木果掛在九公子腰上,才可以“隱身”出入扶桑宮。


  大庭廣眾之下隔空傳音,很容易被人發現。兒時的九公子,可清可正了,不屑用那“旁門左道”的讀心術,去窺探別人心思。所以,他背著父兄、師長,偷偷與墨天澤換心脈,互通了心念。


  這六千年來,唯一與他通過心念的人,是墨天澤。


  步六孤鹿手中長槍左挑右刺,跟狼騎們戰得火熱,魂兒卻飄到十萬八千裏外,惦念著前塵舊事去了。


  至於姬姚,他想他是憂心過度,幻聽了吧,沒敢往心念那處去想。


  步六孤鹿手中長槍,剛要送出去,他又聽見姬姚“哈哈”一聲狂笑,腹誹道:“你搞錯了,我不是你要找的墨天澤。”


  “是嗎?不是墨天澤……”步六孤鹿莫名其妙地回了那邊一句,用的心念回的。


  姬姚隱隱約約的,聽見了那句反問。他忙著跟墨北魁鬥嘴,鯨戈劍又拔不出來,心頭一把燥火,架口熱鍋燒了,急得一窩螞蟻鍋蓋上亂竄。步六孤鹿的心念,他權當是幻聽。


  也是那句“幻聽”,讓他落實了不在“北魁王”麵前說破自己身份的決定。


  步六孤鹿走神走遠了,一槍出去,刺哪兒的了都不知道。他被骨頭棒子,悶頭一棒敲在腦門上,兩眼一頓金星亂冒,炫黑一陣才算醒了。


  槍法精湛的駙馬爺,戰場上哪吃過這等虧。被敲了,不還回去嗎?他耳朵裏嗡嗡的響成蜜蜂亂飛,卻不影響他耳測敲他的大骨去向。


  他槍杆壓至地麵,借著冰麵滑動的力道,槍頭往上一挑,將骷髏狼和骷髏狼騎一並穿了個串兒。


  再有狼騎偷襲,他耳朵裏的嗡嗡聲早就平息了,連同心跳都平得靜若止水。他心底暗暗默一句:“他不是墨天澤”,就將腦海裏的千頭萬緒全都按了下去。


  他就著槍上穿成串兒的一對狼騎,左右一撞,撞飛兩對兒,再同那三萬狼騎酣戰一場。


  打得正熱,姬姚的聲音,又哭哭哼哼的從他識海裏冒了來:“鹿鹿,你在哪裏啊?快來救我!”


  步六孤鹿穩住手中長槍,試著用心念問他:“你在哪裏?我去找你。”


  孽緣境那頭,姬姚端著鯨戈劍,在頭狼腳下畫符炸它,逼得它圍著自己轉了一圈,又逮不著機會下口。


  頭狼都畏畏縮縮的,其它雪狼也隻敢壓低肩胛,低伏在雪地上,虛張聲勢地衝他咆哮。


  等那頭狼跑上一圈,姬姚已在雪地裏,亂七八糟地畫了十好幾枚符篆。


  頭狼被炸懵了,他迅速抽劍回來,在地上勾出個十六角星的形狀,將看似淩亂的符篆串起來。再引那頭狼跑上一圈,他的劍也追著頭狼,斷斷續續地在地麵畫了個圈,將初成陣形的符篆引上正道,布成一個古老的伏魔陣。


  劈裏啪啦一串火光,在鯨戈劍勾勒的圈圈上炸開。姬姚把自己困在了圈內,狼群進不來,他自己也出不去。


  那個古老的陣法哪裏來的,姬姚自己也說不清楚,他隻知道自己出不去了。


  天空飄著雪,靈劍在雪地裏勾出來的痕跡,很快就被雪片蓋得模糊了,再被冰雪凍一凍,更加模糊得快。


  瞧著圈外垂涎欲滴的狼眼,圈內的姬姚隻剩下了哼哼唧,求神求佛求駙馬:“鹿鹿,你在哪裏啊?快來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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