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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 趙構還是個人

  趙構此次來到臨安可不是泥馬渡江而來,沒有長時間騎馬,所以他現在還不是個閹。


  此時,他對未來還是極有信心,南方氣潮濕溫熱,他坐擁一淮,兩川、兩浙和江南大部分地區。


  要錢有錢,要糧有糧,手中將近千萬戶,超過三千萬的人口。


  他最關心的就是正統,那麽在他自以為完美的計劃中,收養太祖皇帝的血裔,還能增加自己的正統性。


  一舉多得,簡直完美。


  汪博彥沉默不語,官家的這個決定非常英明,他思前想後,似乎沒有什麽不妥的地方,然後道:“臣這就派人到秀州去接世子。”


  還沒冊封,汪博彥已經叫上了世子,地主聯袂給了現在的吳國,大量的金錢和糧草,招人練兵,以黃河為險,據險而守,萬無一失。


  “官家聖明。”應聲蟲們都在大聲的道。


  汪博彥繼續道:“臣有一外甥,素有賢明,政和年間的進士及第,算的是治國之臣,之前和官家過的。”


  趙構點頭,秦檜他還是知道的,也在詩會上見過幾次,對於這個名字,他還算熟悉,他笑道:“現在正是用人之際,為賢是舉。這吳國之盛,還需諸君與朕一同並肩而行。”


  普通的臨安百姓,並不知道他們頭上突然多了個吳王,他們也不需要知道。


  糧稅有鄉紳經紀負責,商稅有員外撲買負責,該怎麽交稅一如過去,隻是多了幾個名目,多收幾個銅板而已。


  趙構還是決定養民的政策,並沒有直接加大稅收,而是緩緩圖之。


  除了一個郭永給他添了點堵,這次的自封吳王的事,完全沒有任何的差池。


  “官家,臣有一言,不當講,但是臣還是要講。”兩浙轉運使李椿年站了起來。


  前有郭永,這次有他李椿。


  他左右看了看,這吳國朝堂滿是烏煙瘴氣,如果不是他本身就是浙江轉運使,家族勢力盤根糾錯,他是斷斷不會在這吳國為官。


  聽著汪博彥不停的拍馬屁,他更是惡心。但是,既然已經做了吳國的官,就得為吳國著想。


  “李少卿但講無妨。”趙構樂嗬嗬的道。


  “臣以為,現在最為緊要的事,是效仿汴京皇帝的舉措,厘清田產,以正經界論。”李椿年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壓製住朝堂的議論聲。


  這亂哄哄的還不如當初太上皇趙佶上朝的時候安靜。


  “哦?通過強製手段,整理確定不同土地所有者之間的土地界限?”趙構若有所思的問道。


  他倒是想做,但是他卻深知自己的基本盤是地主聯袂,此時不宜想趙桓那樣直接均田。


  “官家,經界不正共有十大害,一曰侵耕失稅。坊間私鬥成風,無界則無端。”

  “二曰推割不行,秋收加重百姓負擔。”


  “三曰衙門及坊場戶虛供抵當,以假亂真,肆意抵押借貸,造成經濟上的混亂。”


  “四曰鄉司走弄稅名。貪腐成性,百姓苦不堪言,朝堂也沒有稅收。”


  “五曰詭名寄產;六曰兵火後稅籍不失,爭訟日起;七曰倚閣不實;八曰州縣隱賦多,公私俱困;九曰豪猾戶自陳詭籍不實。十曰逃田稅偏重,無人肯售。經界正,則害可轉為利。還請官家明鑒。”


  李椿年從懷裏掏出了一本劄子,上書《通考田賦》,交給了趙構的太監,低頭等待著趙構決定。


  趙構也沒有等下朝,直接拿起來看了看。


  第一條就讓趙構不得不佩服,而這十條每一句,都讓趙構如同醍醐灌頂一樣。


  汴京自己那個哥哥,不光厘清田產,還要均田。結果得罪了無數的地主。


  搞什麽商稅改製,搞得自己都頭皮發麻,又得罪了無數的員外。


  也有越來越多的地主和員外們跑到了兩淮等地。


  在趙構眼裏,步子實在是太大了,得罪太多人了,仗著自己手裏有軍權,為所欲為。


  但是李椿年的劄子裏,隻是提到了要正界,厘清各地田產,以保證稅收,手段溫和不激烈。


  具體的步驟,李椿年在劄子裏也寫的非常明白。


  第一步,打量步畝:以鄉都為單位,逐丘進行打量,計算畝步大,辨別土色高低,均定苗稅。


  第二步,造魚鱗圖:保各有圖,大則山川道路,則人戶田宅,頃畝闊狹,皆一描畫,使之東西相連,南北相照。


  第三部為堪輿:合十保為一都之圖,合諸都為一縣之圖。合諸縣為一州,合諸州為一路,諸路為國。


  則成下堪輿圖。


  第四步置砧基簿每戶置簿:逐一標明田產的田形地段,畝步四至,以及得產緣由,赴縣印押,永充憑證遇有典賣交易,須各持砧基簿和契書對行批鑿。


  “好!”趙構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拍的手都疼了,他也全然不顧。


  結果他還站起身來,端著劄子,從禦前走到了禦下,看著李椿年大聲的道:“肱股之臣!”


  “佑我大宋!”


  趙構高興的忘乎所以,依然忘記了他自封的是吳國,但是朝堂上也無人糾正。


  趙構最後還是稱帝,他們的官位也都是一朝之官位,而不是王官。


  吳國最後還是要成為大宋國。


  至於法統問題,自然交給趙構和趙桓去討論了。


  如果趙構不稱帝,他們還跟著趙構混什麽?

  “真乃是佑我大宋啊!”趙構用力的拍了拍李椿年的肩膀道。

  李椿年受寵若驚一樣低下頭道:“官家謬讚,臣隻是盡自己職能而已。”


  趙構想要做皇帝,並且他認為自己有做皇帝的能力,他能不知道自己現在朝堂裏都是一群烏合之眾,與北方汴京根本不是一個檔次?

  所以,他才會出求賢若渴的話。


  他能不知道汪博彥是個什麽樣的草包?

  他趙構在汴京二十多年,看著汪博彥中了進士及第以後何等的狷狂。


  所以,他能不知道汪博彥、黃潛善都是紙糊的?

  他當然清楚!

  隻是朝中無人,他能怎麽辦?他也很絕望。


  隻是沒想到和汪博彥了幾句話,倒是激出一個人才來。


  劃清界限,其實就是田製的開始,隻要弄清楚有多少田產,就不會有瞞報,朝堂的稅收就可以保證。


  鄉紳經紀在其中中飽私囊,他能不清楚?

  厘清田產,鄉紳經紀們還想要中飽私囊,在中間撈好處,就隻能交足給國家的,向更多的泥腿子們伸手。


  到那個時候,泥腿子就是造反,第一個殺的也是他們那群地主。


  趙構隻要象征性的賑濟,然後有模有樣的學自己的哥哥一樣,搞搞工賑監,大賺特賺之餘,還能樹立民間威望。


  這才是定鼎之臣啊!


  “朕會向汴京請旨,封你為經界所提舉,專委你為措置。你安心辦事就是,不管是你為大宋辦事,還是為吳國辦事,到最後你都有有功勞與社稷。”


  趙構的意思很明顯,不想讓李椿年有什麽心理壓力和負擔。隻要給大宋辦事,那就是大宋的良臣!

  他在故意釋放一個信號,這個信號就是,他和趙桓的皇位之爭,不會涉及群臣。


  哪怕他趙構最後輸的一塌糊塗,吳國這些官員,都是在汴京皇帝那裏掛名。


  即使沒有朱批,也是他趙家承認的大員。


  如此一來,這些大臣們才能精心於王事。


  趙構是個貪生怕死的人,也是個極為留戀皇權的人,為了皇權甚至把自己的臉扔到地上,任人踐踏也無所謂。


  但是他同樣希望大宋能夠昌盛,繁榮。


  這是每一個宋人都應該有的覺悟。


  人一旦無恥的一種地步,真的會過得很快樂,但是即使再無恥的宋人,心裏還是多少裝著點大宋的社稷和未來。


  趙構也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一個要臉的人,他隻想要當皇帝,不顧一切。所以,他對李椿年的期望很高很高。


  “臣,定不負皇恩。”李椿年這裏的皇恩,指的就是他趙家人的皇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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