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要想富,先修路
“誰幹的?”趙桓一愣,這個效忠於金廷的漢人使者,就這麽死了?
為什麽不感覺到為難,甚至有一絲絲的…高興?
沈從俯首道:“昨夜子時有人稟報,聽到了刀斧劍鳴,今早上在驛站三十裏外,發現的棄屍,仵作們已經驗過了,死於刀斧利刃。凶殺地點在鳳鳴樓的包廂,下手極為果斷。現場血跡至今未幹。”
“金使被剝了皮。”沈從心的補充了一句。
趙桓有些猶豫,這個時候的自己,是不是應該表現的悲傷一些,再給金廷發個悼文陰陽怪氣一番?
還是直接開懷大笑呢?
那還是笑吧。
趙桓對金使的死,莫名的開心。
“埋了吧,心瘟疫。此案查一查到底是誰幹的做個卷宗歸檔,畢竟是個凶殺案。”趙桓無所謂的擺了擺手,讓沈從離開。
兩國交戰不斬來使的源頭,來自於春秋之禮。
春秋時期的宋國人,華元作為使者隻身前往楚軍軍營談判,要求楚軍撤圍宋國都城,兩國停戰,而華元則作為人質到楚國居住,這一規則逐漸演變為兩軍交戰,不斬來使。
至於其邏輯,大概是互相保留一個溝通的媒介,以防止雙方都不想打的時候,沒辦法溝通的尷尬局麵。
使者就像後世的電話,一般不想談了,就像趙桓這樣直接不打電話,或者談崩了掛電話,很少有人會選擇摔電話。
使者就是個典型的工具人。
而兵法有雲,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再次伐兵,戰爭隻是手段,為政治的延伸,為政治的理念所服務。
不斬來使,逐漸演變出的遊戲規則,成為了禮的一種代表。
隻有在極端守城的時候,才會斬殺來使,完完全全斬斷自己的後路,不談判,不妥協,不投降,要麽你死,要麽我活。
比如王堅在堅守釣魚城的時候,就曾經親自行刑殺死了蒙哥的使者,來提升士氣。
但是趙桓真的覺得和金國沒什麽好談的,大家都打到這個份兒上了,還談什麽談?
不過自己不接電話是不接電話,但是有人把電話給他摔了。
趙桓是無所謂的,但是凶手得查清楚。
“查清楚,多帶點人。繼續議事吧。”趙桓讓沈從去查案子。
汴京隨著多次的打惡行動,已經逐漸被開封府衙和皇城司牢牢的握在手心。
自從出了萬刀劉這事之後,李綱把整個汴京城掀了個底朝。
是真的掀了個底朝,所有的下水道都摸排了一遍,收獲頗豐,而且大肆修路,基本上將地下的耗子洞,給挖的幹幹淨淨。
“太宰,這汴京城的路,我記得官家禦駕親征歸來時,你就修過一次了,這怎麽又修上了?”柳成卿站了起來道。
柳成卿有這個疑問,而計省的三司使吳桐也站了起來道:“官家,臣這裏有個笑話。”
趙桓沉默,自己好像帶來了個不是很好的風氣,自己不太擅長引經據典,就習慣講故事。
結果這三司使的吳桐,給朕在這文德殿講起了笑話嗎!
計省負責大宋的賦稅審計工作,相當於後世的財務部。
吳桐掌管三司使,是趙佶的舊臣,皇城司的察子,並沒有從他身上翻出什麽惡賬。
既沒有貪腐,也沒有吃卡拿要,兢兢業業數年,與算盤為生。也算是兩袖清風。
李綱在八門進京中,被人攻訐的時候,吳桐並沒有同流合汙,反而沒有過一句難聽的話。
趙佶手下一窩窩的奸臣,吳桐是少數的兩袖清風的大臣。
在當時的政治環境下,吳桐能做到這一點已經極為難得了。
“看。”趙桓打開了計省遞過來的劄子,上麵詳細的寫到了修路的花費,金橋銀路,花費的確很大。
吳桐站起來,對著官家行了個禮,又對李綱行了個禮道:“官家,臣這話不好聽,但也是為了大宋的江山社稷。”
“這個笑話是這樣的,陳州有座橋,年年塌,年年修。”
“有個書生不知道為何如此,就問當地的百姓,一名稚童,將一塊五花肉放在了書生手中,示意書生放入冰鑒之中。”
“書生照做,稚童示意書生再將肉拿出來,書生照做。稚童示意書生再把肉放入冰鑒之中,書生照做。反複幾次,書生終於不耐煩了,問道,稚子愚某?”
“稚童嗤笑曰,措大妄言!看看你手上!”
趙桓稍微品了品這話裏的意思,笑道:“書生手上一層油嗎?”
哈哈!趙桓哈哈大笑起來,笑的朝堂的諸位大臣莫名其妙。這個笑話好笑嗎?
他笑了很久,看著李綱連連搖頭,你這個李聖人,也有被人彈劾貪腐的這一啊!
趙桓發笑的理由,就是這個連個青樓都不逛,靠著宰相俸祿才過上吃穿不愁的李綱,也被彈劾貪腐了。
宇文虛中也站了起來,拿出一道劄子道:“那橋是年年修,年年塌。這汴京的路也是年年坑坑窪窪,年年修修補補。官家,臣彈劾李太宰。”
“耗費國帑。罪名不啊!”趙桓拿出了劄子看了半,笑了笑,讓趙英給了李綱。
“太宰自己跟他們解釋下?”趙桓終於不在發笑,將宇文虛中的劄子遞給了李綱。
李綱自己看完也是氣的連連搖頭,看起來他李綱是一直在折騰汴京的城建,有點別有用心。
李綱無奈的搖頭道:“拆遷民宅拓寬道路,要花錢,三合土石料要花錢,修下水道修繕水路要花錢。這一筆賬、一筆賬,都是清清楚楚。你們要是覺得某貪腐,就去查查賬去!”
“為何拓寬道路?明明已經夠用了。這一係列的花銷,都是你李太宰的主張,甚至開封府少尹李少卿都不上話,賬目是對的,但是誰知道你李太宰有沒有借機將路段,撲買給城中員外從中獲利?”吳桐質問道。
這官司打到官家麵前了,吳桐也敞開了,不搞什麽惡意隱喻了。
“朕知道了。你們就是不明白為何李太宰執意擴展道路,甚至連城門都在擴展,是這樣嗎?”趙桓問道。
李綱修路的事,他是舉雙手支持的,要想富,先修路。
這是至理名言,沒有寬闊的道路,沒有便利的交通,想富起來,方夜譚。
“官家,臣自然知道修路是必要的,但是完全不必如此大動幹戈啊。現在的路,即使拓展了城門,那也完全夠用。李太宰此舉有假公濟私之嫌疑。”吳桐還是據理力爭的道。
差距啊!
要不人李綱坐在太宰的位子上,你數年蹲在計省的部長位子上,不挪窩呢?
趙桓搖頭,自己這幫大臣也算是忠心耿耿,李綱現在絕對算的上權傾朝野,即使宇文虛中也要拉著人一起彈劾,可見權勢之大。
敢在常朝上做到這種地步,已經殊為難得了。
“不謀全局者,不足以謀一隅,不謀大勢者,不足以謀一時。”
“隻看到了眼前的利益,卻看不到大勢,我問你,現在拆民居一所,頂多三五百貫,一年後呢,兩年後呢,十年後呢?”李綱問道。
“封閉的坊市,改為街市,規劃汴京坊市有利於商貨流通。這都是商改的內容,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為何不能做?”李綱也是據理力爭的道
為了商改的事,李綱頭發都掉了一大堆,結果被人彈劾貪腐!
吳桐點了點頭,道:“李太宰修路有理,規劃有據,是某目光短淺了。”
“那李太宰解釋下!為何區別對待,民居以錢贖買,員外都用汴京倉的寶物抵買?而且都是賤抵!價值三萬貫的翡翠!抵價兩萬七千貫!”
“不要國庫銀錢短缺!現在國庫現錢兩千萬貫!不夠你折騰汴京城嗎?!”
趙桓聞之,驚訝的看著李綱,他真的這麽做了?
要是李綱也變得貪腐了,自己還能信任誰?!
李綱,連你也讓朕失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