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傷,對陳興來,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在雙層冷鍛甲的防禦麵前,這遠距離的七箭,並沒有深入肺腑,隻刺進了皮肉半寸。
他用最快的速度。閃躲到了大樹之後,給已經支援上來的隊友打了一個暫停的手勢。
他在示意自己的軍卒,不要輕舉妄動。
他發現自己想錯了,並不是埋伏,而是偶遇了敵人的大部隊。
他躲在大樹的身後,用力的喘著粗氣。
他稍微探了探頭,就馬上縮了回去,因為一道黑灰色的三棱箭頭,在他的視界裏越來越大!
箭矢在他的麵具上,擦出了一道火星,他的眼中盡是金光閃爍!
好準!差點就被人正麵射到自己的臉上!
好險!差點就死在了箭矢之下。
對方的箭這麽準的嗎?奔著自己的眼睛就來了?
不過他很快就打消了自己的疑慮,因為箭如雨下一樣,散射了他這棵樹的周圍。深深的插進了雪地之中。
尾羽在雪地裏慢慢的震顫著。
這一波箭雨,嚇得陳興猛的站了起來,躲在樹後瑟瑟發抖,因為最近的一根箭落在了他的腳邊。
陳興整個人都傻了。
自己這是闖進了敵人的中軍了嗎?如此密集的鋪射,就為了殺死自己這一個疑似斥侯的人嗎?
他不讓自己的下屬有過多的動作,是為了保命,也是為了讓敵人放鬆警惕。
讓對方誤認為自己是一個斥候,而不是正規軍隊。
斥候一般都是極為精銳的軍卒組成,殺死的難度極大,出動十幾個人,也不見得玩的過一個熟悉地形的斥候。
而且斥候多數都是心思機巧的人,隨便找個草窩一趴,敵人搜索半有可能一無所獲。
殺死一個斥候,往往會付出極大的代價,一般性質的行軍,不可能會費大力氣去追蹤斥候。因為得不償失。
大規模行軍很難掩飾痕跡,很容易被偵查到,雖下了雪的地上,有無數的腳印,但是殺死一個斥候的付出與收獲不成比例。
基於常規的判斷,他做出了選擇,他不想讓對方知道自己有很多人在附近。
否則就會有更多的金人來處理自己。
但金軍的反應,顯然不符合常理,因為剛才他看了一眼山包之後的敵軍。
人影憧憧!
這是敵人的大部隊!至少是一個萬人隊!
而且他看到有一個百人隊與大部隊分開,向著他的方向而來。
糟糕!
陳興喘著粗氣,再等到下一輪箭雨落在自己身邊之後,他用力的向前跑去。
他用力一個翻滾,滾過了麵前的坳穀,落在了背坡的位置。
安全了。
“呼!”
陳興長長的吐了一口濁氣,用極為低沉的聲音道:“埋伏!把我背上的箭矢拔了。”
一名親從立刻舉起手,然後手心往下一翻,用力一按。
眾多捷勝軍的軍卒,看到了親從的指示,立刻趴在了地上,往自己身上迅速撩了一些雪,將自己的埋在了陰影當中。
“嘶!”
陳興用力的低吟了一聲,箭頭拔出的帶出了很多的血,拔出的箭頭膜這幾下,讓他皺著眉,發了了幾聲痛苦的嘶吼聲。
他的背上至少有十支以上的箭矢!樣子狼狽至極,像一隻刺蝟一樣,可是沒有認笑得出來。
箭頭插的不是很深,所以他才讓把箭頭扒出來。
如果是箭頭很深,在戰場都是砍掉箭杆,不讓箭杆影響自己的行動。
轟隆隆的馬蹄聲逐漸清晰起來,金人出動的百人隊正在快速的接近中。
陳興羨慕的看了一眼金人的陣型。
馬背上長大的人,可以在冬日裏騎馬,而宋人沒這個本事。
他看了一眼身後的軍卒,自己這幫人也就是不會騎馬而已。但是他們有一腔火一樣的熱血,有鐵一般的複仇欲望,有必勝的信念,以及裝備齊全的大全裝甲胄。
這次遠征高麗新地,官家給了整整一萬副嶄新的甲胄。
這一百人跟著他出城的軍卒。都是大全裝的軍卒!
他覺得鐵甲最讓人安心。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高高舉起了一隻手,伸出了三根指頭。
金人為首的百戶都統,看到了樹下渾身是血的陳興,還有兩個斥候陪在陳興的旁邊。
果然,是一個三人的斥候偵查隊。對方隻有三個人,而自己這邊有整整一百人!
而且有三十名是重裝騎兵鐵浮屠!
金人在宋朝人的三才陣下吃了很大的虧,在經過了一年的訓練之後,金人也學會了這種簡單高效的規模戰鬥陣法。
所以才會出現百人隊裏有三十重騎兵。
一百比三!
贏定了!
陳興彎下自己的一根手指,向著空伸出了兩根手指!
金人百戶都統看清楚了陳興的動作,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這是在給他自己死亡倒計時嗎?
漢人連死,都要死的很有儀式感嗎?!
真是奇怪的種族。
他架起了手中長槍,用力的夾緊,自己隻需要一個衝鋒,就能把對方變成串糖葫蘆,一如過去一樣,對方會在自己的槍尖不斷的掙紮。
自己的槍尖上有一個回鉤,會把對方的肋骨勾住,拖行數百米,然後對方就會死在自己的拖行中!
甚至會將對方整個胸腔中的肋骨拖出!
那炫麗而充滿血液的畫麵,在他的腦海裏不斷的回蕩,麵前的宋人會慘死於自己的槍尖!
那兩名親從,也會一模一樣的死在自己的槍下!
所有宋人,包括被傳為閻羅的大宋皇帝!也會通通如此,慘死在自己的槍尖之下!
宋人!通通都要死!
他高舉手中長槍,槍尖反射著冬日慘淡的凍日的光芒。
“喝!”
他爆喝一聲!
所有的軍卒們隨著他們的百戶,高舉自己手中長槍!
金人的騎卒們跟著他們的百戶齊聲高喝道:“殺!”
高聲的呼喊,混合著鐵蹄的馬蹄聲,在冰雪地裏傳出了老遠老遠,飛鳥驚林,一群飛鳥驚叫著離開了枝頭。聽叫聲像是烏鴉,
金人的鐵騎帶起了無數的雪霧,慢慢飄灑在百人騎卒的身後。
“吧唧。”
金人的馬蹄,踩死了一隻被騎兵衝鋒的氣勢嚇傻了兔子。
馬上的騎兵稍微晃動了一下,穩住了自己的身影。
陳興看著對方如此巧妙的騎術,輕輕勾了勾嘴角,再次彎下手中一根指頭。
一根指頭指著空。
金人騎兵也將自己手中的長槍放下,通過森羅麵具的孔洞,能看到對方那充斥著血絲,帶著嗜血和殘忍的目光。
在他們眼裏,麵前的宋人已經都是死人了,隻需要自己百人隊的衝鋒,這三個人,連遺言都不會留下!
陳興終於彎下了自己最後一根手指。
他的拳頭帶著籠手,帶著反光,筆直而有力的伸向了蒼穹!一如他沒有彎曲過的脊梁!
“哢嚓。”
機括的聲音在陳興的身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