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七章 藩鎮割據,舊題新解
“這就回了永興軍路的問題。”趙桓歎氣的提到了這個名字。
他對永定軍路的問題一直比較猶豫,當初汴京被完顏宗望包圍的時候,大宋西軍,是趙桓的唯一救命稻草,永定軍就是出自永興軍路,由種師道率領十萬永興軍勤王,而種師中率領三萬秦鳳軍馳援太原,就是左右太原的勝負手。
太原失,趙桓隻能跟趙佶一樣,麻溜的南幸了。怎麽可能有今日的局麵?
永定軍是大宋西軍,這一點是無可爭議的事實,將永定軍單獨從大宋西軍摘出來,是一個偽命題,根本無法區分談判,而楊家在關中全家俱喪,就剩下一個七十多歲的楊宗閔和弱冠之年的楊忻中。
“造成現在永興軍路尾大不掉,擁兵、養寇自重的成因是永興軍路不忠這一個原因造成的嗎?那種少保和種太尉之忠勇,又如何做解釋?他們這麽做的原因還是出在當初五路伐夏之事上。”趙桓提起這個問題,就是十分的惆悵。
他當初在折家來投的時候,隻殺了折可求,其實也是他猶豫的原因,種少保屍骨未寒,就對種少保經營多年的大宋西軍下狠刀子,於情於理都不過去。
王稟出自涇原軍,他看著官家帶著為難的表情,道:“這是軍將和文官體係的碰撞。正如今這個模樣。”
此話一出,朝堂裏鴉雀無聲。
大宋重文輕武,真的隻是因為趙大或者趙二的矯枉過正嗎?更多的是開了這個口子之後,一種另外一種形式的黨爭罷了。
趙桓坐直了身子問道:“大宋軍卒在前線英勇奮戰,大宋的轉運使在後麵不給軍械,甚至連軍糧都給斷了,他們拿什麽打仗?餓著肚子誰會拚命?造成永興軍路現在這個模樣的,是我大宋自立國以來的矛盾。”
“軍將和文官體係的碰撞。那些老狗,頂了了也就是做到一軍路的監察使、安撫使,這就是他們的花板,再想往上麵走一走,動一動,做經略使、總管、權知樞密院事,這些老狗們就得褪下甲胄,穿上儒袍,到這朝堂上來,和諸多公卿磨嘴皮子。”
“但凡是這些老狗們不擅長阿諛奉承之流,就會遭到罷免,大觀三年,時論名將必以法為首、任涇原路經略使的劉法,就因為朝廷頒樂未親自出迎,被認定為下無尊恭,被貶為了熙河路經略安撫使,派遣為知熙州,罷黜了他三衙侍衛親軍馬軍司都虞侯的職務。”
“頒樂是什麽?是朝廷排到軍隊慰問軍隊的樂師!是撫軍去的,那是一群戲子!劉法作為一路軍路的總管和經略使,他出城迎接一群戲子!算什麽道理?!這何來的下無尊恭的辭?”
“種師道種少保的這樣國之柱石的將才,被雪藏十年,就是因為惡了朝廷的顏麵,這下哪有這等道理?”
“換做你們是永興軍路的軍卒,折家軍、火山軍的一個軍卒,或者將官,對這樣的朝堂,你們該怎麽盡忠?!”
趙桓一連串的質詢扔了出去之後,喘著粗氣坐在椅子上,這就是他遲遲沒有對永興軍路下狠手整治的原因,永興軍路的問題很複雜,是大宋一百六十餘年弊政的一個具現問題,李綱的分步瓦解永興軍路,趙桓很同意這種做法,但是不代表他的內心對永興軍路的問題沒有思考。
“官家,消消氣,氣大傷身,喝口熱茶。”趙英看著管家的模樣,就趕忙上前勸著。
趙桓依舊有些生氣的道:“文武之爭,朕把內閣這個提議拿出來,就是用這個做交換,保住嶽飛和韓世忠,怎麽,不同意組建內閣,也不同意嶽飛和韓世忠的暫緩進軍的命令,你們這是打算讓朕把兩人拉回京師興師問罪嗎?”
“他們不是工具,是活生生的人,和你們一樣是朕的子民!奉朕為君父,君父!塔塔爾部占得大鮮卑山,現在就是疫區,你們要朕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去送死嗎?就不怕朕哪一把你們也推出去,當替罪羊?!”
王稟看著諸多文臣噤若寒蟬的模樣,也是徒歎奈何,他就是聽到了消息,一溜煙的跑來圓場,就怕出現這種君臣相隙的模樣,結果事情還是發生了。
他想了想趕忙道:“官家,李相他們不是這個意思,要是真的存著這個想法,他們就不會這個時候來了,若真是的反對,等到明日常朝的時候聯袂發難,豈不是更好?他們隻是想不明白而已。”
王稟必須站出來做這個老好人,否則真的鬧出什麽君相互疑,無疑給大宋朝的中興之勢,造成不可估量的威脅。
李綱伸出手止住了王稟的話頭,左右看了看眾臣的表情,笑著道:“王將軍多慮了,官家罵的不是我們,罵的是之前,不是現在,正如官家所言,時代變了。”
坐在這裏的大臣,除了王稟是個大老粗以外,哪個不是從科舉中衝出重圍的聰明人,這點閱讀理解的能力都沒有,他們還當什麽肱股之臣?麻溜回家種地,能給大宋做更多的貢獻。
趙桓其實想罵的是趙佶,想罵的是趙光義,但是子不言父過,臣不彰君惡的大宋朝,他也隻能拿朝臣們出出氣。
這股邪火,他們也隻能硬著頭皮受著。
“時代變了,以前為什麽會有軍頭大肆其道?其實歸根到底,還不是這些軍卒們能靠的隻有這些軍隊裏的這些老狗嗎?朝堂靠不住、皇帝靠不住,他們想要活命,隻能靠著他們一直罵的老狗,老雜碎,這是軍隊這架戰爭機器裏唯一的依靠,是唯一可以信任的對象。”
“現在不同了,這些軍卒們現在從軍的目的,不再是為了一碗飯,不是再為了朕,或者是為了朝堂,是為了他們自己,是為了無數個他們自己構成的大宋朝打仗,目的變了,老狗們再不複當初的號召力,子寧有種乎之事,還怎麽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