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章 誰望誰忘(1)
第51章 誰望誰忘
巴彥被扇得頭暈目眩,險些跌倒,總是搖搖晃晃,按捺住幾日的饑餓與困乏扶在案幾上:“恥辱啊!沒想到破掉五爪陣的人竟是一個女子!”
格日滿是驚色,旁邊的將軍也是如此:“女子!”
“是,此次從南邊帶來十萬雄兵的乃是南越長公主。”
南越長公主,他們也隻是聽過,封號叫懷月,可據說此女曾是江湖中人,少住宮闈,一直浪跡天涯。
格日從巴彥欲言又止的神態猜出異樣,斥退眾人,他說破了“五爪陣”的乃是一個女子。難不成這女子還有什麽特別之處?
巴彥抱著一壇馬奶酒壇,暢飲數口,道:“她要我轉告於你,她在白虎關等著你!”
這話怎麽聽起來,感覺對方認識他?
後麵的話,對於格日如雷轟鳴,是意外,天大的意外。
“還記得你的原配月清雅麽?”巴彥停頓片刻,肯定地道:“她沒死……”
破他陣法的女子,難道是她?
南越的懷月長公主竟是他曾經最愛的女子。
不知是歡喜,還是震驚,格日的腦海裏霎時就浮現一張美麗的麵容。身子一轉握住巴彥的雙肩:“二皇兄,你說什麽?難道懷月長公主是她?是她嗎?”
巴彥肯定地點頭。
“你會不會認錯了?”
巴彥道:“不會,不會!”沒有認錯,可他已經從她眼神城瞧出了異樣,“如今的她早也不是當年那個柔弱的女子。”
如此說,是因為她破了五爪陣,是因為他們第一次在草原相遇,她的箭法很絕,幸而她要射的隻是他頭上的帽子,否則今天的巴彥早已經死人一個。
他那樣的愛著她,可是她呢?難道當年的瘋癲是她裝出來的?
太多的疑惑,太多的好奇。
格日陷入深深的追憶與沉思之中,他還是願相信,昔日他最寵愛的女人竟成為他今昔最大的敵人,夢語般地道:“五爪陣一役,我軍折損了六萬人馬、傷八千,損糧草五十萬擔……”北涼將軍浴血數月,才托下南越六座城池,而失去城池才隻用了兩日的時間,“不……不可能,怎麽會是她,怎麽可能會是她……”
巴彥看著滿是痛色的格日,道:“確實是她!”
格日出了議事大廳,站在飛鷹關的城牆之上,遠眺著數十裏外的冷月關,而今早已化成了一座廢墟,五日了,已經五日了,冷月關裏還有絲絲縷縷的煙霧飄出。北涼大多是遊牧民族,隻有極少數的幾州、幾城能產糧食,五十萬擔糧食,是全軍上下數月的口糧,幾夕之間化成灰燼。重建冷月關又需花費多少人力、物力,自己隻是奪城,不曾想對方竟是毀城。
“月亮,真是你嗎?你竟然沒死……”
她沒死,他應該高興,可他知道後竟無法歡喜。她裝瘋賣傻,成為懷月長公主……對於她的身世,他從來都不知曉,她一直在用心的隱瞞著他,這隻能說明,她從來不曾真正在意過他。當所有人都知道她就是當年的月清顏,而他卻是最後一個知曉。
三年多來刻骨的相思之苦,化成了揮散不去的濃霧,他被一個赤裸裸的事實刺得心痛:她並不愛他。他告訴她關於自己的事,總是在她的麵前袒承自己的一切,而她卻一直在隱瞞著他。
巴彥走近格日身畔:“據細作回報,懷月長公主乃是建仁帝與先皇後蕭氏之女。自幼流落江湖,近年來拜天下第一隱士——潛龍先生為師,苦習布陣兵法。”“我曾在孟陽關一帶查看過她的陣法,她並不在你之下。即便你苦研十餘年,可她乃是潛龍先生的學生……”
所以,他們二人的爭鬥,誰勝誰負難以預料。從懷月長公主破陣之迅來看,她已經深知五爪陣的軟肋,就是要狠、快、準,從這三點而言,她做得完美無缺。
巴顏憶起月清雅,就滿是不解:“格日,你對她做了什麽?此次相見,我從她的眼神看到了殺氣,看到了怨恨。她恨你——”
她恨他!
可是他這些年卻從來不曾忘記過她。他愛她,愛得刻骨銘心,愛得痛徹心扉,她的離去,一直是他心上難以愈合的傷口,即便身邊美女如雲,即便嬌妻美妾體貼溫柔,她依舊是他心上無法代替的女子。
“格日,她還說,她會在白虎關等著你,定要與你一絕高下。”巴彥的聲音極盡低沉、傷痛,一個女人的浴火重重,必是經受了莫大的苦痛掙紮,“格日,現狀於我們越來越不利,聽說張林並不在邊城,已於三月就轉回京城。”
“請皇甫曜出世!”南越傳說中的戰神,廢太子斡齊爾當年沒少吃他的苦頭,兩個交戰,斡齊爾敗得很慘,損兵折將,也至於後來近十年都不再發兵。
巴彥道:“雖然不知詳情,但我也是這麽般想的。自去秋以來,南越吃了不少敗仗,或許他們認定能扭轉大局的非他不可。”
如果皇甫曜(林曜)出征,加上一個潛龍先生的學生,珠連璧合,戰事於北涼將是極為不利,一個有名的戰神,另一個卻善於布陣、破陣。
“學習兵陣,先是學守,然後才是破,看來未來數月之內我們都不能輕舉妄動。而六花陣本隻二十五種陣法,據說潛龍先生在十年前就已經誤出了失傳的第二十六種陣法,若要破此陣,看來需得再費一番功夫。”格日遠眺,但見白虎關城牆之上幡旗飛舞,顏色各異,異常鮮豔,城內傳出陣陣震天的高吼之聲,除了在練習陣法,格日再也想不到第二種可能。
皇甫曜乃是南越猛虎,而如今又有一位精通陣法的懷月長公主,無疑於虎添雙翼。
明月依舊,他總會憶起在她瘋癲之後,歸常昵喃自語:“月籠雲紗”,直至今日他也不知道這話的含義。
此刻的清顏也抬頭望著天空的明月,不是想念雲飛揚,而是憶起格日,憶起他對自己所做過的一切。
恨波從來不曾停息,如今相隔不過數十裏,他是敵軍的元帥,而她南國長公主,她隻有一個念想:要他也嚐嚐屈辱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