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灰色婚禮
「小瑤?!」
時隔半個月之後,蘇伶歌滿是激動地看著清水瑤從地上慢慢地站了起來。她太久沒有進食,站起來的時候,必須扶著床沿才能穩住。下一秒,蘇伶歌終於聽到了自己久違的聲音。
「蘇伶歌……」清水瑤居高臨地看著蘇伶歌,她的臉色近乎透明。但說出來的話,卻分外堅定有力。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也不需要你們的憐憫。」清水瑤的雙眼泛紅,她赤著腳,身體在說話間隱隱地發著抖。她的語速很慢,像是字字句句,都勢必要蘇伶歌記得清清楚楚。
「如果再重來一次,我依然不會後悔我當初那麼做。」她說著,眼淚慢慢地掉了下來。這一刻,她在發泄,似乎終於願意從那一場噩夢裡掙脫出來,「我愛莫蒼雲。因為愛他,所以才願意用盡一切卻保護他所珍愛的。你懂嗎?」
蘇伶歌的眼前一片模糊,很多年以後,她依然清晰地記得那一天清水瑤的眼睛。那是她在這個世界上看到過的,最乾淨澄清的眼睛,不染一絲雜質。
「伶歌,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們幸福!」
半個月後,莫蒼雲和蘇伶歌,在教堂里舉行了一場盛大的婚禮。
休息室內,心靈手巧又嘴甜的化妝師。嘴裡發出「嘖嘖」的聲音,雙眼卻早已經將蘇伶歌全身上下打量了一個遍。雖然是懷孕的人,但蘇伶歌本身太過消瘦。而婚紗本身又根據孕婦的身體做了修改。比起原來,反倒是多了幾分韻味出來。
「蘇小姐,你原本就漂亮。沒想到上了妝之後,照的我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蘇伶歌沉默地坐在梳妝台前,鏡子里的那個自己光彩照人。任誰看著,這都是一個幸福新娘子該有的樣子。
只是……
她獃獃地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那雙眼睛彷彿會說話一樣,聲聲都在問她。
蘇伶歌,幸福嗎?你幸福嗎?
這樣的一場婚姻,連她自己都沒有信心。雪白婚紗下,她的肚子里,懷著別的男人的孩子。而就在半個月前,她未來丈夫的前女友,甚至為了保護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慘遭輪、暴。他們的婚姻里,充滿了欺騙,痛苦,背棄甚至是愧疚。她的腦海中閃過赫連淳的臉,閃過清水瑤的臉,閃過陸芷凝的。
這樣的婚姻,註定是不受祝福的。
正在低頭沉思,耳邊前一刻還在說個不停的聲忽然消失不見了。一聲「嘭」之後,蘇伶歌抬起頭,當場愣住。
那個她原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交集的男人,此刻就在她的身後。雙手環胸,嘴角微微勾著,一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她驚得,當場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力道太猛,椅子發出一聲脆響,「咣當」一聲倒在了地板上。
「赫連淳!」
赫連淳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嗤笑聲,人已經靠了過來。
「我該高興,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嗎?」
蘇伶歌的身體下意識地向後退,直到她的身體抵在化妝台的邊沿再也無路可退。她的臉色蒼白,用力撐著邊沿的雙手掌心,早已經細細密密地冒出了些許的細汗。每次這個男人出現,都是她噩夢的開始。她從來不知道,她在潛意識裡,對這個男人就存在著一種莫名的恐懼。
回答她的,是赫連淳的另一記冷笑。
男人修長有力的大手飛快地繞到蘇伶歌的腦後,用力地按向自己的唇間。蘇伶歌只覺得呼吸一窒,唇已經被男人密密實實地堵住。他的唇,帶著野獸啃咬獵物的力道咬破了她。兩唇之間,緩緩地瀰漫起一股血腥的味道。唇間有某種冰冷狠絕的力道,侵襲著蘇伶歌被咬破的唇。
她發出吃痛的悶哼聲,赫連唇已經傾身退開。唇上疼痛,蘇伶歌伸手去輕微觸摸。放手的時候,指尖上沾染上了自己唇畔的血腥。
她看著他,像是一個被鎖定的獵物,防備地看著狩獵的人。那眼神里,是赫連淳最熟悉的抗拒。
「你來幹嘛?」沒有人會頭腦簡單地以為,他赫連淳是帶著笑來給予祝福的。
赫連淳一揚手,手裡不知何時已經多出來的一疊資料「啪」地一聲扔在了蘇伶歌抵著的梳妝台上。
「我親愛的舊情人,結婚大喜的日子,我當然要送上一份大大的禮物才對!」赫連淳的唇畔勾著一抹詭異的笑容,男人的視線落在蘇伶歌的手邊。
蘇伶歌從邊沿移開身體,伸手去拿資料。
第一眼,她在微微呆愣了一分鐘之後,馬上懷疑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她的身體微微有些顫抖,但依然自欺欺人地伸手揉了揉眼睛。
她懷疑自己看錯了。
第二眼,蘇伶歌的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她知道,自己再也沒有辦法假裝自己看錯了。
她的臉色在一瞬間幾乎變成了可怕的透明色。雪白色的婚紗下面,嬌弱的身體正在一點點顫抖著。
那是一沓厚厚的資料,蘇伶歌一頁一頁翻過去,依然需要花費一些時間。死白的臉上,一雙瞪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看著來自雪白色紙張上的信息。牙齒將唇角的血腥再度瀰漫擴大,蘇伶歌翻看資料的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直到最後,她近乎崩潰地將手裡的資料「嘩啦」一聲。像是丟掉一個燙手山芋般,一把摔在了赫連淳的面前。她白著臉,猛地搖著頭對著赫連淳開始咆哮。
「赫連淳你個混蛋!我不會相信你的。這不是真的,不是!別以為你隨便拿個資料就可以把我糊弄住,不可能!」她的聲音很大很尖銳,她在試圖對赫連淳咆哮的同時,也讓自己相信。前一刻自己所看到的,全都不是真的!
不是!
赫連淳嘴角始終勾著,他似乎早就已經料到蘇伶歌這一刻的反應。男人退一步到身後的沙發上坐下,伸手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支錄音筆。
聲音傳出來的時候,蘇伶歌的身體一軟,差點癱在地上。
「交代你的事情,都布置的怎麼樣了?」一聲清冷的女聲,沒有一絲情緒。正在透過錄音筆,一點點地在蘇伶歌的耳邊響了起來。
「我什麼時候做的事情,讓你操心過?」一個男人粗噶的聲音響起來,像是剛剛從一場情、欲的巔峰中停下來,隱隱還帶著些許化不開的慾望。說話的男人似乎微微嘆了一口氣,隱隱地還伴著吞吐煙霧的聲音,「不過,我不明白。這本身就不是什麼大事,給些錢搞定他們就可以了。何必,一定要趕盡殺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