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適合做夫妻,還是不願意
傅雲修實在搞不懂,這女人到底在想些什麽?
大半夜要出去透氣散心,果然隻是這女人找的借口,不然,又怎麽會說出“不如幹脆休了我”這種話?再也不想跟他傅雲修有瓜葛,這才是這女人真實的想法吧。
“休了你,這就是你的願望?”傅雲修輕笑一聲,帶著莫名的情緒,“你對我就討厭到這種地步,寧願當初嫁給那個陳青,也不願嫁給我?”
討厭嗎?或許也沒到那種地步。
聽傅雲修的語氣已經基本冷靜下來,雲溪也不再那麽針鋒相對,而是靜下心來想著傅雲修說的話。
其實她排斥傅雲修的原因,主要還是因為傅雲修是大昭臣子。雲家有這麽一個女婿,實在是太危險了,什麽時候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都有可能。雲溪前世已經目睹了一次家族的滅亡,今生,再也不想重蹈覆轍。有了這個前提,傅雲修是討喜還是討厭,都沒多大關係。
“並不是討厭。”雲溪歎了口氣,難得語氣平和地回答,“隻是覺得我們不適合做夫妻。”
沒有說出真實的理由,是因為覺得說了也不會有用。傅雲修的身份麻煩,他自己還能不清楚這一點?然而他就是這麽霸道地纏了上來,讓雲溪想逃離也始終不能。大概這人就是自信過頭,覺得自己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暴露吧。這些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既然他不在意,又何苦清楚明白宣之於口,到時大家都難免尷尬。
傅雲修皺了皺眉。
不適合做夫妻?什麽意思?
雖然他從來沒有把雲溪當作自己的妻子,而隻是把她當成一個妾,但雲溪憑什麽?她連自己隻是個妾的事情都還不知道,就已經連他的妻子都不願意做了?
如果雲溪是討厭他,還可以問問到底為什麽討厭,但雲溪又說不是。
傅雲修直覺雲溪沒有說實話。想尋根究底,卻看到雲溪一副“什麽也不想再說”的樣子,滿臉都寫著疲憊不堪。不知為何,到了嘴邊的話就再也問不出來。
與其這樣圈禁雲氏,不如想想自己……
柳明風的話仿佛又在耳邊回響。傅雲修不禁真的有些懷疑了,難道果真是自己對雲溪太差,差得連外人都看不過去了,所以雲溪才會再三想要離開?
這個問題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答案。
然而,當著眾多屬下和雲溪沉默相對,實在有些尷尬。傅雲修不耐煩地吼道:“說什麽亂七八糟的!大晚上的你也不嫌困,還不趕緊回去睡覺!”
雲溪隻覺得莫名其妙,這話題不是傅雲修自己最先提起來的嗎?他先發問,自己回答,最後倒是來怪她,這人還能不能再霸道點兒?看來,她根本就不該理會傅雲修,要不然,結果都是她落不得好。
她搖搖頭,連告辭的話也不說,就徑自回房去了。
傅雲修目送著她,直到她的背影隱沒於夜色。轉身快走幾步,卻在一棵大樹旁停下,一拳狠狠砸在樹幹上。
天正黑,看不清樹幹被他砸成了啥樣。可是光聽聲音,就讓跟在傅雲修身後的暗衛們心下戚戚然:瞧主子都被氣成什麽樣兒了!這麽冷靜的人,居然也會拿樹幹來撒氣!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傅雲修的確很生氣,卻不是因為他們所想的原因。
傅雲修生氣,是因為他赫然發現,自己對雲溪似乎並不了解。
盡管從來沒有透露過自己的真實身份,但之前辦正事兒的時候,傅雲修故意都沒有避開雲溪,就是想讓她對自己在大昭國的地位有所猜測。不管怎麽說,他在大昭國身份顯赫,絕非雲家所能高攀,這一點是顯而易見的。他以為雲溪對此多少會有些想法,比如欣喜,比如自卑,比如受寵若驚……卻沒想到,那些預料中的反應一個都沒有,反倒是,這女人不止一次表示過不願嫁給他。
還有最初的時候,雲溪遇到被人下了藥的傅雲修,被他汙了清白。這對傅雲修來說,不過是多了個女人,以他的身份而言並非什麽大不了的事。卻沒想到,他願意對雲溪負責,雲溪倒是一點兒也不稀罕,轉頭就去找了那什麽陳青。
再就是前不久,雲溪為了給越哥兒解毒,每日喂血導致自己失血過多,性命垂危。她倒在傅雲修懷裏,虛弱得像是一陣風都能把她刮倒。可她卻淡漠得像是事不關己,仿佛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這女人,不在意榮華富貴,不在意名節清白,不在意生死安危。
她在意的到底是什麽呢?
那麽多事情她都可以看得開,那麽多事情她都可以淡然接受,為什麽偏偏就是不能接受成為他的女人?他到底哪裏得罪她了!
……
那天之後,雲溪再也沒有看到傅雲修出現在自己麵前。
那個霸道的家夥,大概覺得雲溪挑戰了他的威嚴,所以再也不想看到她了吧。這一點,雲溪倒是無所謂的,她本來就沒把他看作自己的夫君,並不擔心自己會不會失了寵愛。
隻是看著身邊再次增加的人手,想到逃跑無望,經常讓她難忍憂心。生怕哪天忽然就聽到傅雲修身份暴露、雲家獲罪,噩夢重演。
也許,她不該總想著不好的後果。
雲溪試圖安慰自己,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女紅上,不要想那些有的沒的。傅雲修到現在都沒有被發現,除了運氣好之外,想必也是有些本事的。最重要的是,反正她現在已經做不了什麽了,又何必再想那些事情,自尋煩惱呢?
這麽想著,雲溪每天都忙於縫紉編織刺繡,一刻都不讓自己閑下來。夜裏睡不著覺,也點著燈繼續勞作,每天都是起早貪黑。
她依然被軟禁在自家院子裏,兩耳不聞窗外事。
直到幾天之後,春蘭忽然請她出府一趟,說是傅雲修已經安排了馬車在外等候。
“出府?”雲溪皺起眉頭,“他要我出府做什麽?”
“主子說是要為回大昭做些準比,順便也讓夫人出去透透氣、散散心。主子還說,請夫人記得帶上少爺一起,也好全家享享天倫之樂。”
透透氣、散散心?
這家夥又想搞什麽鬼。難道這時候才想起來,要為那天晚上的事情找她算賬?
“我不去。”雲溪不屑道,“告訴他,我現在又不想透氣散心了。”
春蘭行了個禮:“主子說了,如果夫人不想去,就要我們想辦法‘請’夫人去。還請夫人不要讓我們為難。”
雲溪氣笑了:“……什麽?”
這男人果然什麽時候都改不了霸道的德行。
她還能說什麽呢?雲溪知道春蘭說的“請”是什麽意思,也毫不懷疑她確實做得出來。春蘭是傅雲修的人,院子裏全都是傅雲修的人,他們根本不在乎雲溪說的是什麽,任何時候都隻會聽他們的“主子說”。
“那就走吧。”
雲溪也懶得費口舌了,抱起越哥兒,認命地跟著春蘭往外走。
手邊沒有自己的人,隻能像這樣處處受製於他人。雲溪想起青蘿,那原本是她最信任的丫鬟,卻前世今生都背叛了她。而自從送走青蘿之後,雲溪身邊就沒有得用的人了。
這樣可不行,得盡早培養自己的左右手才是。
一邊在心裏盤算,一邊跟著春蘭他們出了雲府。隻見果然有一輛馬車在外等候,卻不是傅雲修常用的那輛,也不是雲府的馬車。
雲溪心中疑惑,正懷疑是不是春蘭撒了謊。
此時馬車卻開了門,傅雲修從裏麵探出上身。看到這張熟悉的臉,雲溪才吃了定心丸,安心上車。
關起車門,雲溪開始打量傅雲修的表情。
這家夥在人前人後不是同一張臉,在外人麵前總會表現得與她多麽恩愛。當然,雲溪必須承認,在這一點上,她也是一樣的。除了那天晚上,當著柳明風不給傅雲修麵子,其他時候,隻要有外人在場,雲溪也會盡量表現得像那麽回事兒。不說扮演好妻子,至少裝得像個妻子吧。
而在獨處的時候,就沒有必要裝了。就比如,現在。
雲溪猜測傅雲修這次叫她出來,就是要為那天晚上的事情,找她算賬。隻是不知,他具體想搞什麽名堂。
然而看了半天,雲溪也沒從傅雲修臉上找出任何一種意料中的表情。
傅雲修一臉的溫和從容,一點也看不出他在生氣。這可不像雲溪所熟悉的他。傅雲修這個人,雖然掩飾內心的功夫很到位,可那隻是在有需要的時候。私底下,或許是覺得沒有必要,他並不會在和雲溪獨處的時候假哭假笑。
“怎麽了,從剛才就一直這樣看著我。我臉上有什麽嗎?”傅雲修忽然道,“還是太久沒見麵,夫人想我了?”
雲溪聞言一愣,不自在地別開臉:“我隻是在看你搭錯了哪根筋,莫名其妙地把我教出來。”
聽到這麽不客氣的話,傅雲修卻並不生氣,還脾氣很好地微笑:“怎麽就是搭錯了哪根筋呢?夫人前些日子不是說,關在家裏悶得慌,想出來透透氣、散散心嗎?我這不是特意如你所願,陪你出來透氣散心,怎麽你還不高興起來了。”
雲溪:“……”
騙人的吧,這家夥是傅雲修?
定定地看著那張怎麽看怎麽違和的笑臉,雲溪不禁懷疑,難道現在她和傅雲修在獨處隻是錯覺,其實這兒還有別人在看著他們?不然傅雲修做出這副好好夫君的樣子是給誰看?
再不然……
“你到底是誰?”雲溪緊張地問,“為什麽扮作傅雲修的樣子?你到底想做什麽?你是怎麽收買了春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