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親近的人傷害你會原諒她嗎
“奴婢……奴婢天資愚鈍,哪裏會有什麽看法。”看似很平常的一句話,卻將襲玉問得身子一顫,連著一顆心也給懸吊了起來。
“也不知清遠查得如何了?”雲溪的目光飄向窗外,所以也沒有發現襲玉剛才反常的舉止。懷裏的越哥兒抓了她一縷頭發玩得不亦樂乎,她低下頭去,將心思又全然放在了孩子身上。
襲玉見主子的重心都放在了小少爺身上,勉強笑道:“小姐就放心吧,少爺定能將凶手給揪出來的。”
“嗯,如此甚好。”雲溪抬頭應了聲,又低下頭陪著越哥兒玩耍去了。襲玉幹幹一笑,垂首看向包裹著白紗布的指尖,傷口一下又一下地扯動著她的疼痛神經。
沒過一會兒,采香便領著大夫回來了,大夫看了看,簡單開了幾副止血藥,囑咐了兩句“近日切入沾水”便佝僂著身子遠遠離去。雲溪見無大礙,讓襲玉回房休息幾日,隻留下采香獨自一人伺候著。
襲玉滿懷感激地道了幾聲謝,看了二人一眼,心中複雜萬分,可不便再做任何停留,這才轉身緩緩離去。
是夜,燭火通明,采香從雲溪房裏出來,順手帶上房門,這才提著一隻燈籠往西院走去,忽明忽暗的光線在黑夜裏猶如一隻翩翩起舞的螢火蟲。
轉過廊角,順著腳下的路直接穿過假山,耳畔是娟娟泉水的細流聲,腳下的石子路坑坑窪窪,在夜色中難以穩住身子。采香將燈籠往身前伸了伸,好以此用來看清前頭的路,可正巧一陣晚風吹過,吹滅了手裏頭的燈籠,四周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夜深人靜,府中的下人們怕是早已上床休息去了。采香穩了穩心聲,努力使自己不去害怕,哪知石子路十分不平整,導致她一不小心腳下一崴,哎呀了一聲,整個人便直直往前麵撲去。
“采香。”
采香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下一刻便感覺到有一雙手險險扶住了自己,黑暗裏亮起一盞燈籠,襲玉的臉浮現在晦暗的光線下。“襲玉姐姐?”
襲玉扶起采香,撿起剛才她掉落在地上的燈籠,點燃後又遞進她的手裏,輕聲說:“想著沒有我伺候小姐了,你一個人回屋可能會很晚,所以我一早便等在這裏了。遠遠看見你走過來,正想接應你,哪知你差點摔了一跤。”
采香怔怔望著襲玉,被她的一番話感動到了,眼裏的淚光忍不住開始打著轉,好在夜色已深,無人察覺。“襲玉姐姐,你的手受了傷,怎麽不在屋裏歇息?外麵天兒這麽冷,你要是凍壞了可怎麽辦呀?”
“走,我陪你回西院。”襲玉拎著燈籠走在前頭,采香衝在了她的前麵去,擺擺手說:“襲玉姐姐還是回屋去吧,這段路也不是很長,我一會兒就到了。”
襲玉一笑,撥開她的手,望著前方的路,頭也不回地說道:“正因路短,所以我才要陪你一同回去,有我陪著你,你便不會感到害怕了。”
周圍確實是夜深人靜,說不害怕也是假的,采香不好拂了襲玉的好意,隻得點了點頭。兩人並肩而走,身後的假山縫隙處許許流著細水,除了兩道輕緩的腳步聲便再無其它。
氣氛徒得有些壓抑,采香跟著襲玉的步子慢慢走著,想說些什麽話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正想找個話題聊聊來著,突得聽見襲玉淡淡開口說了一句:“若是有一天,你身邊親近的人傷害了你,你會原諒她嗎?”
“嗯?”采香正在思索,聽襲玉說了一句話,慌忙抬頭,想了想,誠然道:“人非聖賢,都會有犯錯的時候,隻要人還活著,什麽都是小事,對於親近的人我想我會選擇原諒的。”
“如果,她是想要你死呢?”襲玉突然回過了頭,她的神情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晦暗不明,冷冷的目光,一時將采香給嚇了一跳:“襲玉姐姐……你是……你是想說什麽嗎?”
“嗬。”襲玉眼珠一轉,揚起一抹笑容,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一場錯覺。“沒什麽。但願你那天真能一次又一次的保你一命。”
襲玉姐姐到底在說什麽啊?采香撓撓腦袋,突然恍然頓悟,追上前去問道:“襲玉姐姐,你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什麽?是不是關於我那日落水你發現了什麽蛛絲馬跡了?”
“我哪有那麽神通廣大啊,這事有少爺為你奔波著,抓出凶手隻是個早晚的事兒。”襲玉低低笑著,誰也沒有發現她眼角深處滑過的一絲殺意。采香,別怪我,要怪就怪那些對你好的人,好到讓我妒忌的慌!
對於襲玉的一番話,采香深信不疑,“還以為有了什麽線索呢?”她獨自嘀咕著,也未曾注意到本是走在前頭的襲玉已不知不覺繞到了她的身後。
趁著周圍無人,襲玉暗暗獰笑了一聲,未等采香反應過來便快速抬腿踢掉了她手中的燈籠,連帶著自己的燈籠往地上一扔,兩隻燈籠咕嚕嚕滾進了草叢裏,“噗呲”湮滅了火光。
“襲玉姐姐?”采香下意識就想去拉襲玉的手,可抬頭一看,左右不見她人,心頭一驚,知道情況不妙。背後一陣涼意傳來,采香慌忙回頭看去,隻瞧見夜色中一把刀刃明晃晃地朝她刺了過來。“啊!”
“是采香啊?”遠遠地,突然傳來采香她爹的呼喚聲,想是久久不見女兒的人影,索性提著燈籠出來找了。
“爹!”采香聽見熟悉的聲音,連滾帶爬地往那光亮處奔去。襲玉一愣,沒想到這個時辰還會有人,當下腦子快速地轉動,咬咬牙,緊握著刀的手狠狠刺向了自己的另一隻胳膊。“呃……快跑,采香!”
腳下一頓,采香驀然回頭,她清楚地聽見了襲玉痛苦的聲音,原地遲疑了幾秒,還是硬著頭皮返了回去。
“采香?你怎麽又回來了,我不是讓你快點跑嗎?”襲玉的胳膊此刻正血流不止,那把作案的刀早就被她偷偷藏在了假山的縫隙裏,證據無從可尋,襲玉冷冷一笑,麵上卻是裝作痛苦難忍的神色,一邊又還不忘將戲給演足了。
“襲玉姐姐?你受傷了!”采香有些懊惱自己剛才不顧她人的安危獨自離去,她還以為……以為是襲玉想要殺了她,卻沒想到襲玉是為了救她。
“我剛才見一道黑影突然出現在你的身後,趕忙趁著你跑開的時候衝上去擋住了他。虧了你爹正好出現,驚了那道黑影,不然我們二人恐怕早已橫屍在這裏了。”要不是采香的爹出現,她也不可能迫不得已出手傷害自己,一想到,襲玉便覺得怒火中燒。
經襲玉這麽一說,采香更加覺得愧疚了,因為她的膽小懦弱,害得襲玉為她受了傷,這番舉動不禁讓采香濕潤了眼眶。她沙啞著聲音問:“你可看見刺客長什麽模樣了?”黑燈瞎火的,再加上她一時慌亂,連刺客的身影也沒有看見。
“我隻顧著擔心你去了,再說他蒙著麵,我如何看得清啊?”手上的傷還沒有好,如今又添了道新傷,襲玉的心裏是苦不堪言。
采香爹也聽見了前頭的動靜,趕緊小跑著上前一看,大吃一驚,連忙招呼著采香將襲玉扶回西院去。回了西院,給襲玉簡單處理了傷口,直至止住了血,采香這才鬆了口氣。
“采香。”襲玉心裏亂成了一鍋粥,想著該如何解決今晚的事,欲言又止。
“嗯,襲玉姐姐,你想說什麽?”
“那個……今晚的事你否對其它人說好嗎?”
“為什麽啊?襲玉姐姐,你都受傷了還顧及些什麽?不知那歹人為何要傷害我們?我覺得還是得和小姐說一聲,讓府中上下也注意些。”
“別別別!”襲玉慌亂擺手道,一不小心牽扯動了剛包紮好的傷口,頓時疼得倒抽了一口氣。她不顧采香的驚呼,急著說:“最近讓小姐煩心的事兒已經夠多了,若是你再去說說,指不定加重小姐的憂心,何苦呢!小姐待你那麽好,你就別去說了。再說了,我看那歹人身手遲鈍,膽小如鼠,你爹隻是喚了你一聲就將他嚇跑了,我看是起不了什麽風浪的,估計是小偷小盜什麽的,也不足為奇。”
“嗯……也是。”采香讚同地點點頭,手裏卻不閑著,將襲玉胳膊上染血的紗布重新換了下來,忙前忙後,再不提剛才之事。見次,襲玉才重重舒了口氣。
第二日,雲溪見襲玉胳膊上的傷口,追問了兩句,襲玉隻是含糊不清地一筆帶過,同時給采香遞了個眼色,兩人保持一致,雲溪問不出什麽,隻得讓襲玉好好養著傷,這件事也就漸漸煙消雲散了。
次日,襲玉不在,采香伺候著雲溪。近來天氣有所回轉,屋內的炭火也遣人撤了下去,再過一個月,便是逢春。
時間過得真快,越哥兒開始牙牙學語了,偶爾也能吐出一兩個模糊的字。想著,雲溪便有些迫不及待了,她很想聽聽越哥兒叫娘的聲音。
“采香,你過來。”雲溪朝正忙活著的采香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