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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沒有人比她更重要

  所幸醫治及時,流失了半罐子血的林月如被太醫拚命從死亡路上給拉了回來,眼下正被左右丫鬟相擁伺候著,即使是在昏迷中也依舊舒坦自在著。而傅雲修的情況就沒有那麽樂觀了,與那群不要命的死士一番周旋下來,舊傷未好又添新傷,再加上雲溪墜崖一事給了他沉重的打擊,待他艱難地抱著林月如回到營地時,終於承受不住,隻感覺心頭氣血亂躥,驀然吐出一口鮮血後,再也不省人事。


  攝政王和大公主皆是受傷而歸,一時間營地裏小婢女們猶如驚弓之鳥,機靈的豎起耳朵聽候命令,各自慌亂地忙活了起來,燒水的燒水,煎藥的煎藥,好好的一個狩獵會非給整成了醫治會。


  東麵的營帳內,老皇帝站在軟榻前,看著太醫有條不紊的處理著傅雲修滿身的傷口,半晌,沉聲問道:“太醫,王爺的傷勢如何?”太醫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諾諾回答道:“回皇上,王爺的傷勢頗為嚴重,臣認為這裏的環境實在是不適合救治,如有必要,還是回城內要緊。”


  “既然如此,那便依太醫的話。來人,通知下去,即刻起駕回宮。”老皇帝捋著小胡須歎了一口氣,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些事發生的緣由了,怕又是皇兒擅自主張,不僅傷了傅雲修還傷了自己。哎,老皇帝兀自搖了搖頭,這一切都是命數啊……


  因下山路萬分崎嶇,地勢亦是險峻,而傷者又是一國之中身份頗重的兩人,抬著擔架的仆人們不免在手心裏捏了一把冷汗,不過好在近日雨水不多,腳下的路也較為堅硬,下山的困難也就減少了很多,除去花費了不少的些時間,大家也都平安無事的下了山。


  山腳下一大隊人馬早已等候在此,仆人們隻喘了兩口氣又接著將受傷的傅雲修和林月如小心翼翼地移駕到路邊的馬車裏,馬車裏的裝飾顯然是一番精心而為,厚厚的軟墊鋪了一馬車,即使在顛簸的路途中也不會有任何的波動感,對於受傷的兩人再為合適不過了。


  “皇上,慢些。”貼心機靈的太監將老皇帝迎上了最前麵的一輛馬車,剛下令準備出發,一名隨從冒死攔住了馬車,鬥膽詢問道:“啟稟皇上,剛才屬下查點了一下人數,發現少了一人,屬下……”話還未說完,便被老皇帝冷聲打斷:“是你數錯了吧,朕怎麽倒是覺得正好呢。”


  “這……”隨從愣了愣,很快便反應了過來,不管失蹤的人是誰,既然老皇帝話裏有話,明擺著讓他不要多管閑事,那麽他作為一個下人當然也隻能識趣地閉上嘴巴,遲疑了片刻,隨即揚聲道:“是屬下數錯了,屬下這就去通知其他人,即刻起程。”


  “嗯……”老皇帝滿意地扯起嘴角,跟聰明人說話就是不用費口舌,簡簡單單兩句話就整明白了,著實省去了不少的力氣。


  “溪兒……溪兒不要,不要……”馬車浩浩蕩蕩的行走著,嘈雜的聲音掩去了其中一輛馬車裏傳來的斷斷續續的聲音,焦急又無奈。昏迷中的傅雲修緊鎖著眉頭,不知是夢見了什麽,額角上豆大的汗珠密密麻麻滲透了出來,隨行的婢女不知怎麽辦才好,捏著帕子的手不停地為他擦著冷汗,冷不丁的,手徒然被人握住,嚇了她一跳,而後羞紅了臉。


  小婢女鼓起勇氣直視著麵前一張眉目如水的臉,顫顫巍巍輕聲喚道:“王爺?王爺?”握著她那隻手的主人沒有應聲,依舊是自顧自的低喃著“雲溪”這個名字。小婢女不傻,也大概猜出了這位叫雲溪的女子應該是王爺的心儀人,心頭有一瞬間的失落,不過待看上那隻緊緊握著自己的手時又忍不住麵上一紅。


  回去的速度要比來時的快上許多,不到半日便回了城內,老皇帝被人扶著下了馬車,喘了兩口氣之後便對身旁的人吩咐道:“趕快去請太醫。”公公點點頭,邁著小碎步就往太醫苑奔去,末了,老皇帝想起一事,又繼續囑咐了一句:“此事事關重大,暫且不要對外聲張。”想必雲府的人這會兒應該還不知道雲溪的事。不過話又說回來,老皇帝這麽做,無非是因為雲府有苦勞也有功勞,他目前還不想做的那麽絕。


  “奴才領旨,請皇上放心,奴才這就通知下去。”身側的太監恭敬地垂首應聲道。


  狩獵場不必皇宮,皇宮內應有盡有,為了救治傅雲修與林月如兩人,眾人皆是將雪蓮,人參什麽的名貴藥品給當白菜來熬煮,喝了數日的湯藥簡直比得上過往一年的大補,也正因如此,傅雲修的臉色逐漸好轉了起來,又過了幾日,終於從床上幽幽醒轉了過來。


  “主子您總算醒來了,可叫屬下擔心了好久。”迷迷糊糊中聽見一聲激動的聲音,像是驚玄,傅雲修費力地轉頭望去,茫然地問道:“本王這是在哪裏?”


  “這裏是王府,主子已經昏迷半月了,不過醒來了就好。”驚玄將他扶起來倚靠在床頭之後,就要出去找太醫過來再仔細瞧瞧,不過卻被傅雲修給拉住了。


  “本王受傷一事暫時不要跟溪兒說,她帶著孩子,我怕她會擔心。”


  “主子……”驚玄一愣,欲言又止。傅雲修漠然地抬眼看過去,見他目光閃爍,眸底有化不開的悲傷,突然就從迷茫中驚醒了過來,啞然了好半天。


  “主子……“驚玄小心翼翼的呼喚了一聲,察覺到主子的臉色有些不對勁。果然,話聲剛剛落下,床頭半倚著的人徒然眉頭一皺,捂著胸口便嘔出一口鮮血,殷紅的嘴唇與蒼白的臉色形成鮮明了的對比。“主子!”驚玄失聲驚呼,上前一步扶住了傅雲修搖搖欲墜的身子,眉頭緊鎖,心間像是一團化不開的濃霧,沉悶且憂愁。


  狩獵會的事被壓了下來,眼看著三三兩兩的人都回來了,采香和清遠一大早就守在雲府門口,可連續等了幾日也不見小姐的蹤影,采香有些心急了,抓著清遠的袖子不住地問道:“少爺,你說小姐去哪兒了啊?會不會被王爺留在王府裏了。”


  “我看有可能。”清遠沉呤道。采香點點頭,片刻又搖搖頭,否決了他說的話,“若是換做平常,王爺早就派人來通知了,怎麽到現在也沒個響聲啊?”


  “你啊,杞人憂天,姐姐跟姐夫在一起,有什麽好擔心的,萬事都有姐夫護著她。”清遠沒好氣地敲了一下采香的腦袋瓜,采香吃痛地扁扁嘴,摸著發麻的腦袋不敢吭聲,心裏默默想著,但願一切都像少爺說的那樣吧。


  接連休養了幾日,傅雲修的傷勢好轉了不少,隻不過自從醒來之後性子卻清冷了許多,不愛交談也不願說話,隻是每日命人搬來涼椅,往院落裏的一株桃花樹下靜靜地坐下,若是無事,一坐便是兩三個時辰。


  “主子,外麵風寒,您的傷還沒好,還是進屋去吧。”身前不遠處的桃花樹下,一襲背影靜靜坐著,良久也沒有答話,驚玄不由喟歎一聲,手中的披風伸也不是,收也不是。雲溪姑娘的事他一早便了解了個大概,可惜良人已去,隻歎悲秋,除了懷念便別無他法,可是像主子這般整日不吃不喝的,身體如何承受得了!


  “主子,雲府那邊今天過來了人,向我們打聽雲溪姑娘的消息,屬下都不知該作何回答了。”驚玄說了一句,猜想傅雲修也不會說話,聳聳肩準備離去,剛走出一步,身後突然響起傅雲修的聲音,淡然說道:“讓他們先回去了吧,明日由本王親自去解釋。”


  “好,屬下這就去準備。”驚玄一個大男人幾乎喜極而泣,雲溪姑娘已經沒了,他家的主子萬不可再出什麽事了。驚玄離去後,院落裏隻剩下傅雲修一個人,靜靜地沉默著,目光落在前方一株桃花枝上,黯然傷神。


  “對不起,溪兒……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執意帶你去的,若是當日我沒有固執地要你去,你也不會……”說到情深處,話語聲中已帶了絲哽咽,傅雲修垂眸看向地麵,烏黑濃密的睫毛微微顫抖著,直到現在他也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可身上的傷卻真真實實的疼著,時時刻刻提醒著他雲溪已經離他遠去,此生再也不會回來了。


  傅雲修恍恍惚惚想起曾經有那麽一刻,雲溪問過他一句話,說他為什麽非要對她好。怎麽說呢,他對她好,也可以對別人好,但是有些東西,有些愛他隻想給她,有些溫暖的事情他隻想為她做,就算她不要,他也舍不得給別人。當時他沒有說出口,隻是因為覺得有些矯情,而現在看來,卻是想說與她聽也無法了。


  記憶裏那個對他十分重要的人,現已悄然遠去,再也不會擁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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