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她要讓他徹底地放下那個女人
大廳裏看似很平靜,實際上卻彌漫著一股壓抑的味道,林月如朝一旁的丫鬟遞了一個眼神,那名丫鬟立刻就轉身下去了,不到一會兒捧上來一個檀木盒,劉掌宮接過來打開一看,裏麵放著一張四四方方的錦帛,錦帛上麵繡了一隻通體淡粉的梅花簪。
林月如優雅地端起茶杯呡了一口茶,等她細細觀祥了半天,這才不急不緩地問道:“劉掌宮對這錦帛上麵的花色可還熟悉?”
聽她這麽一說,劉掌宮趕緊回答道:“回公主,奴婢看了看上麵的梅花圖,是去年王爺差人特地吩咐奴婢打造一支簪子,說是要送人,嗬嗬,畢竟是王爺吩咐過的事,所以奴婢記得清清楚楚,隻是不知公主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了?”
“沒什麽,不如劉掌宮也替本宮打造一支簪子吧。”林月如懶懶地抬眼望過去,嘴角噙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劉掌宮聽了,連連點頭:“奴婢知道了,等奴婢一回去就做,隻是不知公主喜歡什麽樣的花色?”
“就按那上麵的,本宮也想要隻梅花簪。”
聞言,劉掌宮愣了愣,隨即回過神來,緩緩地點了點頭。
“對了,最快什麽時候能交到本宮的手裏?”
“回公主,大概最快也要七八日。”
“太久了,還能不能再快點,最好是兩日。”對於這個時間度顯然使林月如很不滿意,她還等著用那隻梅花簪派上用場呢,萬不能太遲了。不過劉掌宮卻犯了難,若是要打造一枚上好的梅花簪,可千萬別小看這一道道極其複雜的程序,就連一片梅花瓣也都是要耗費一整天的時間,將夜明珠打磨成很小的一粒珠子,然後挨著鑲嵌在上,最後才能形成一朵精致的花瓣,所謂慢工出細活,說的正是她們這司珍室。
“回公主,奴婢頂多再提前一日的功夫,兩日是真的不能做到啊。”劉掌宮的額角滴下一滴冷汗,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冒死諫言。
林月如像是早就預料到了一般,隨意地扣弄了一下指甲,揚起嘴角緩緩說道:“既然如此,本宮就不勉強你了。”劉掌宮心頭一鬆,剛想起身行禮,又聽得林月如接著說道:“不過本宮話已出口,想要收回的話未免也太沒顏麵了些。不如本宮大度讓一步,給你三日的功夫,你能做就做,不願意也沒事……”
沒事?鬼才相信!這公主說話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明擺著給了自己一個下馬威,她又哪裏有膽子說不做呢。劉掌宮暗自歎了一口氣,起身施禮,“奴婢知曉了,三日之後,奴婢定當親自呈上來。”
“很好,如此本宮就靜候佳作了。”林月如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劉掌宮也算是個識趣的人,知道雞蛋是碰不過石頭的。
“奴婢知道了,奴婢告退。”眼看著小丫鬟領著劉掌宮退了下去,晃了晃神的林月如突然想起來還有什麽事忘記了說,揮揮手招來玲瓏,附在她耳邊囑咐了兩句,而後玲瓏趕緊朝著劉掌宮遠去的身影追了上去……
一隻白玉修長的手輕握著一軸畫卷,認認真真看了許久後,握著畫卷的手止不住地顫抖了起來,站在一旁的官兵縮了縮腦袋,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妙,果然,下一秒,那張畫卷便被那隻手的主人狠狠摔在了地上,緊接著“砰”地一聲,拍桌而起,官兵一看,嚇得連忙匍匐在地,瑟瑟發抖,不住地乞饒道:“王爺恕罪,王爺恕罪啊。”
傅雲修的胸口一陣起伏,忍了好半天才穩住了氣息,冷眼看向跪在地上的官兵,不悅地斥責道:“這就是你們交給本王的畫?”被人丟棄在地上的畫卷咕嚕嚕滾了一圈攤了開來,正巧露出畫紙上的人的容顏,長發,兩個眼睛,一隻鼻子,這番模樣扔在人海裏就算找上三天也未必能找到。
“回王爺,奴才們隻是一介粗人,實在比劃不出那人的詳細模樣,再者那日天色較晚,視線也比較模糊,奴,奴才求王爺恕罪啊。”
“滾,都給本王立刻滾出去!”跪在地上的官兵一個哆嗦,連忙連滾帶爬地滾出了書房,驚嚇到連基本的禮數也忘了,待書房裏隻剩傅雲修他一人後,內心壓抑許久的情緒終於爆發了出來,一伸手便將桌案上的墨硯,毛筆,卷宗全部揮落到了地上。
原以為他心心念念的雲溪回到了自己的身邊,甚至不惜用盡一切辦法去找尋她,卻不想到頭來終究隻是一個不切實際的念想,而如今,是連她最後一點點的蹤跡也沒有了,茫茫人海,他要如何才能找到那夜孤身躺在長巷路口的人。
接下來的幾天,那個極似雲溪的女子仿佛從世間消失了一般,無跡可尋,縱然傅雲修又不死心地派人沿著城內各個角落都找了一遍,還是沒有任何結果。
林月如一身素衣被人抬著進到王府內時,傅雲修坐在長廊一角,目光懶散,一手執著酒杯正不停地借酒消愁,林月如找了一圈書房不見他的人影,在路上隨意抓住了一個丫鬟問了問,這才輾轉多次找到了已經半醉半醒的傅雲修。
“雲修哥哥,你這是在作甚?喝酒傷身,別喝了。”一見傅雲修不顧往日的儀態,愜意地半靠在廊柱上,雙腳隨意地蕩在半空中,林月如心裏一痛,立即上前奪過了他的酒杯。
手中一空,傅雲修愣愣地抬頭望去,見到來者,忽地笑了笑,攤開掌心,示意道:“是月如來了啊,來,把酒杯拿給本王。”
“雲修哥哥,不就是一個女人嗎?你這是又何苦呢!總之月如是不會就這樣看著你為了一個女人傷了自己身子的。”傅雲修伸手欲過來拿,林月如後退一步,偏不給他,如此一來,傅雲修有些動怒了,語氣裏也帶了一絲的不悅,“把酒杯拿給本王!”
“雲修哥哥,你從前可不會這般與我說話,你到底是怎麽了?雲溪她已經死了,她已經死了!”林月如突然歇斯底裏地尖聲叫了起來,她想不明白,她也不甘心,雲溪活著的時候她就隻能站在原處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和她你儂我儂,可如今雲溪已經死了,她竟然還是爭不過一個死人!
她的話剛落,傅雲修驀地起身,一腳踢碎了林月如腳跟前的一隻酒罐,揚在半空中的手停頓了片刻,終究是悻悻地放了下手,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又轉身坐回了原地,像是在對林月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一般,“雲溪她沒有死,我前些日子還見著她來著,她沒有死,我隻是還沒有找到她而已。”
林月如還呆呆地站在原地沒有緩過神來,剛才雲修哥哥是想要打她嗎?“嗬嗬……”她輕輕地笑出了聲,一時間兩人沉默不語,半晌後,林月如歎了一口氣,拎起裙擺坐在了傅雲修的對麵,目光微沉,語氣決絕道:“你是因為看見她頭上戴著的簪子了嗎?沒用的,現在大昭城裏城外戴那種簪子的人實在是太多了,諾,譬如我這一支。”林月如伸手抽出頭頂發髻間的一支簪子,遞到傅雲修的眼前。
傅雲修喝了幾口悶酒,好半天才緩緩轉頭看了過來,怔了怔,一時語塞,那隻精致小巧的梅花簪此刻靜靜地躺在林月如手掌心裏,和他送給雲溪的那一隻果然一模一樣。“不可能,若是你有這東西,本王也就信了,可那夜的人若不是雲溪的話,尋常女子又怎麽會戴得上如此貴重的東西,本王相信雲溪沒有死,那就是她。”傅雲修像是逃避似地偏過頭去,悶悶地灌了一口酒,極力辯解著。
林月如笑了笑,她等著就是這句話,“自從雲溪生死不明後,你便不怎麽愛出府了,又哪裏知道這些。我這隻簪子也是得知你命人打造了一隻,所以也緊隨其後又命人再次打造了一隻,後來不知怎麽回事,幸許是我身邊不懂事的丫鬟偷拿了我的圖紙,陰差陽錯下傳到了底下去,許多姑娘家也沒什麽錢,所以便托一些專門做首飾的人仿造了一隻,可能這才使你眼花了也說不一定。”
“是嗎,本王怎麽不覺得那簪子能好看到這麽多人都喜歡。”傅雲修轉頭挑眉直視著林月如的臉。林月如訕訕一笑,想了想,裝作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嗬嗬,可能是因為她們都覺得能和大昭的公主佩戴一樣的款式,多多少少能沾一點公主的福氣,所以大家才會爭先恐後地去訂做些廉價的梅花簪吧。”
聽她說了這麽多,又無一絲的破綻,傅雲修真的有些不確定了,他沉嚀了片刻,艱難地說道:“或許真的是本王看錯了……月淺夜深,真真假假,誰又能分得清?”
“即是如此,雲修哥哥便忘記她吧,逝去的人且放在心底就好,不必日日掛念著,活著的人才更為重要啊。”林月如反手將那隻梅花簪斜斜插進一邊的發髻裏,對著傅雲修盈盈笑著。
傅雲修晃晃悠悠地抬眼看去,眼神迷離,對麵端坐著的林月如今日一身素色輕衣,巧施薄妝,偶爾間一顰一笑的模樣都像及了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