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舊人再遇，恍如一夢
見她穩穩坐著不為所動，夙清也隻好任由她去，反正多一個人少一個人也不會壓垮身下結實的馬車。
“啟程……”外麵傳來一聲拖長了聲調的人聲，緊接著，馬車開始動了起來，咕嚕咕嚕朝前走著。
雲溪撩起車窗簾，朝後麵望去，跟在他們身後的還有不下十輛的馬車，估計裏麵都坐了一些大臣什麽的。坐回馬車，雲溪忍不住問道：“侯爺，此行皇上會去嗎？”
“不會，他身為一國皇帝，自然不會輕易離開自己的領土，這些走南向北的事，一切都是由我們去辦。”
“噢……哎？侯爺，您尚未婚配，難道就沒有心儀的人嗎？”話一出口，雲溪就有些後悔了，因為她發現夙清的眼神瞬間深沉了下來，臉色也有些僵硬。
“我……我我我……”
“你很希望我有嗎？”
出乎意料，夙清並沒有冷眼相向，反而看向雲溪，反問了她一句。雲溪一愣，有些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點點頭又搖搖頭，她隻是很好奇，夙清模樣不差，溫文儒雅，應該會有不少的女子相擁而上吧。
“睡一覺吧，等醒來的時候就到了。”
“嗯……”
夙清沒有正麵回答自己的問題，雲溪猜想著，或許他真的沒有過，又或許其實曾經有過那麽一段刻苦銘心的愛念，隻不過最終結局不好，所以他才不願意說。
再抬眼望去，坐在中間的人已合上了眼，氣息均勻，似乎剛才他那不安彷徨的神態隻是一場幻覺，眨眼就過，此刻，他還是那個笑意常掛，溫柔無比的侯爺。
馬車繼續在大路上顛簸著，搖搖晃晃，車內鋪著厚厚的貂毯，很暖和，裏麵跟外麵簡直就是天下地下之分。茫茫雪地裏，除了車軲轆和馬蹄聲，四周很安靜，雲溪不知是什麽時候睡著的，待她迷迷糊糊醒來時，發現自己的腦袋枕在夙清的膝上，身上還搭了一件厚毯子。
“醒了？”
頭頂突然響起一聲溫潤聲，將迷糊的雲溪瞬間給驚醒，她呆呆抬頭看去，正好對上夙清一雙含笑的眼眸。
啊！雲溪趕緊起身，她身上的厚毯子順著滑落下來，不過她已無暇顧及，隻覺得內心深處惶恐不安，她怎麽睡著睡著，就睡到侯爺的身上去了？
“候……候爺，這是到哪兒了？”尷尬無比，隻好找話題扯開去。
夙清也不點破她的窘迫，轉頭掀起窗簾，示意她往外麵看，雲溪伸過腦袋一看，前方不遠處便是大昭皇城，看樣子已經到了。
“我們是馬上就去皇宮嗎？”
“不是，先去城內安腳，他們那邊自會有人安排，你不用擔心。”
“嗯……”
其實雲溪想的是如果他們先去皇宮的話，那麽她也隻能硬著頭皮走個過場了，但如果他們暫時不去的話，她便先回一趟雲府報個平安。
“侯爺，我還沒有跟你說過，我是大昭人。”
“嗯。”夙清隻是愣一愣，神情很快便恢複如初，點點頭。
這態度，這反應，未免也太冷靜了些吧。
“那侯爺，我能回自己家嗎？”
“嗯，等安頓下來，你回去就是，不過得元宵結束以後，不然到時候朝上有人問起，我連繡娘也找不到。”
好吧，兩全其美，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了。雲溪點點頭，隨著眾人到達驛館，她隻有一個小小的包袱，很輕鬆，拎著走來走去，不知是誰給安排的，她的廂房在夙清旁邊，想想都膈應的慌。
一路下來風塵仆仆，麵帶疲倦，雲溪換了身幹淨的衣裳，扣了扣旁邊房間的門，朝裏麵揚聲說道：“侯爺，我先出去了，晚一些回來。”
“嗯，小心些……早點回來。”
裏麵隱約傳來水聲，夙清的聲音也比較朦朧，估計……他在沐浴，想到這裏，雲溪的臉蹭地紅了起來，拍拍小臉，趕緊逃離。
走至嘈雜繁華的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絡繹不絕，偶爾一群打扮豔麗的姑娘嬉笑著從雲溪的身邊經過，惹得雲溪的心情也好上不少，剛進城的時候，她還特意看了一圈，並沒有發現哪裏有張貼著她的畫像，看來那些想要對她不利的人已經死了心了。
“姑娘，買盒胭脂吧。”熱情的大娘拉過雲溪，向她不停展示著手上的各色胭脂，雲溪推拒不過，隻得停下來挑選。
“啊呀，姑娘真是好眼光，這可是用上好的梅花碾磨而成的胭脂，塗在姑娘您的臉上，好看的很。”
大娘喋喋不休，唾沫橫飛，末了，用一種很期待的目光看著雲溪，雲溪幹幹回笑，實在是不好拂了她的熱情，隻好伸手去掏腰包。
正準備付錢時，感覺到裙角被人拉了拉，雲溪疑惑地轉過頭，然後視線下移，兩個一大小的小鬼不知是何時站在她麵前的，正定定地仰頭望著她。
“姐姐，我想要你手裏的那盒胭脂，你能給我嗎？我有錢的。”稍大一點的男娃娃眼睛眨啊眨，目光無比的真誠。相反，躲在他身後的女娃娃就有些靦腆了，不停往那男娃娃的身前蹭。
“你小小年紀，要這姑娘家的東西作甚麽？”眼前的男娃娃約摸著隻有五歲多點的模樣，白白淨淨的，與人說話不膽怯，不緊張，他的眼睛非常好看，像兩顆發亮的黑寶石，光是看著就招人喜歡。
“我妹妹喜歡，所以我要給她買。”
“可是你妹妹年紀還很小，她用不著這些東西的。”雲溪笑著看向那個躲在自己哥哥身後的女娃娃，肉肉的很可愛，兩條辮子油光水亮搭在肩後，發髻間別有兩朵淺色的珠花。
見有人看著自己，那女娃娃躲得更加厲害了。
“我妹妹總會長大的，等她長大了就可以用了。”男娃娃挺起胸膛，表情很認真。
他的一番話逗笑了雲溪，她蹲下身子，歪著腦袋將兩個小家夥打量了一番，他們年紀雖小，身上所穿的衣料可不便宜，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孩子。
“姐姐，你給我吧。”男娃娃急了，皺起眉頭，爹爹不是說過嗎，隻要見了年輕漂亮的姑娘都叫上一聲姐姐，總是能有求必應的。
兩個孩子罷了，雲溪豈有不相讓之禮，摸摸兩個小腦袋瓜，將手中的胭脂遞了過去，那男娃娃麵上一喜，伸手就要掏錢出來，不過卻被雲溪阻止了。“拿好，這是姐姐送給你們的，不要錢。”
“嘿嘿，謝謝姐姐。”男娃娃將胭脂塞到那個害羞的女娃娃手裏，老氣橫秋地摸了摸她的腦袋，說：“念溪，你要謝謝姐姐哦。”
那女娃娃怯生生地看了看一臉憋不住笑意的雲溪，在原地扭捏了半晌，最終還是走到她的身前，揚起頭，嘟著小嘴巴說了一句謝謝。
“真乖巧的孩子。”雲溪滿心歡喜地又伸出手去摸摸兩個小家夥的腦袋，那女娃娃見她一直掛著笑，也沒那麽害怕了，甚至還用腦袋蹭了蹭她的手掌心。
“謝謝姐姐，我們要走了。”哥哥牽著妹妹的手，朝著她揮揮手，然後轉身離去，他們沒走兩步，身後突然有幾人朝他們小小的身子靠攏，幾人都穿著統一的衣裳，臉上也沒有惡意，應該是他們爹娘派來保護他們安全的人。
目送著他們走遠，雲溪突然想起來，她還要回雲府，懊惱地拍了拍腦袋，轉身詢問賣胭脂的大娘，“大娘，您知道雲府怎麽走嗎？”
大娘停下手中的事情，細細地想了想，給雲溪指了一條路，雲溪謝過大娘，按著她指的路一路走去。
許是大娘記得有些不太清了，總之雲溪走了很多歪路，路上不停地問過往的行人，找了大概半個時辰才找到雲府的大門。
依舊和往常一樣，有錢人家的大門總是守著三四個家奴，雲溪被他們攔在門口，解釋了很多遍也沒用，那些人隻說他們家的大小姐已經死了三年了，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話。
“如果你們不相信，大可叫你們老爺夫人出來，相認便可。”
“哼，故意假冒的人也有，不差你一個。”
雲溪吐了一口悶氣，朝裏麵張望一圈，正巧有個丫鬟經過，她連忙揚聲喚她，小丫鬟尋聲看去，眼睛瞬間瞪得老大，拎在手裏的籃子驀地跌落在地，緊接著便飛快地往府中奔去。
喂！她在跑什麽啊？難道是自己的模樣嚇住她了？
雲溪下意識地摸上自己的臉，想著今日是沒辦法回去了，歎了口氣，悻悻轉過身，夙清或許此時已經在驛館內等著她了。
沒走出幾步，身後突然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同時還伴隨著聲聲焦急地呼喊聲。雲溪聽見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忽得轉過身，眼前一花，自己已被人抱了個滿懷。
耳邊有許多人在說話，有驚異聲，有哭泣聲，吵得雲溪一陣頭暈，她從不知是誰的懷抱裏掙脫出來，抬眼望去，身邊站了不少人，著實嚇了她一跳。
剛才抱著她的是一位婦人，眼角已有細細的皺紋，不過依舊難掩她當年的美貌，她噙著淚花，嘴唇哆哆嗦嗦半天也沒說出句完整的話來。
雲溪有些緊張，她緩緩望去，麵前站著兩位年紀稍大的人，雲溪猜想那可能是自己的爹娘，旁邊也站了一男一女，不過很年輕，那年輕的女子自從見著她以後便一直在哭，哭得險些岔氣，她身旁的男子隻好將她圈進懷裏，也同樣愣愣地看著她，目光複雜。
“哎……瞧我失態了，還愣著幹嘛，趕緊回家。”方才那名婦人總算是破涕為笑，擁著一臉茫然的雲溪進了府，沒高興一會兒，又慌忙朝身後的下人吩咐道：“快，趕緊的，快去通知王爺，就說小姐回來了。”
王爺？雲溪不解地看過去，她回自己的家而已，還要通知王爺過來，這……好大的架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