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人間的默契

  衛瑺堯將手中的鐵鏈隨手一扔，翻身下馬想替那兩位村民解開束縛住她們的麻繩，可人到了跟前卻發現根本無從下手。那繩子從背後繞到她們胸前，兩人的雙手都被緊緊束縛在胸口。衛瑺堯剮了一眼路顏青，對方攤著手回了一個頗為無辜的眼神。無奈之下他隻好拿出佩劍從身後割斷那二人身上的麻繩。


  嚴三繼續踉踉蹌蹌的往前走，視線被綁著的布條遮的嚴嚴實實差點走錯了方向，他的雙手被鐵鏈反綁在身後無法解下布條。


  “衛副將是不是忘了什麽？”


  冷冷看了一眼路顏青，衛瑺堯手中的佩劍利落的輝動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嚴三手上的鐵鏈與枷鎖應聲而斷。


  “繼續往前走，不得停留。”


  嚴三聽了隻得踉踉蹌蹌的繼續往前走一刻都不敢遲疑，他解下布條，目光略過城樓上那排蓄勢待發的弓.弩手們，陽光折在發著寒氣的箭刃上，那光刺的他大腦發懵眼前白花花一片。


  衛瑺堯將兩名村民護著身後，打量著眼前泰山不動的路顏青。


  “目的已經達成，這位六當家還不速速逃去，留在這是等著我抓你不成？”


  “小人雖是流寇可也是半路出家，實屬無奈，小人實在不堪與其同流合汙，方才口出狂言如有得罪，還請副將見諒。”


  好一個裝腔作勢的六當家，衛瑺堯並不打算理睬他，正要收起佩劍轉身回城時路顏青壓低了聲音說了些什麽。


  幾十步之外的安樂窩眾人隻得望見路顏青的後腦勺，兩人說了什麽一概不知。嚴三磕磕絆絆的走了回來，幾個眼疾手快的小跑兩步將其攙扶著迎了回來。


  嚴三拖著疲乏的身軀回到兄弟們身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或許是因為覺得丟人他咬咬牙硬是在那一副慘白的倦容上撐出一個狡黠的笑來，“我就知道老子命大不會死在衛家軍手裏。老四，接下來如何收場？”他揉著被沉重的鐵鏈拉的發酸的胳膊，看向一旁的四當家程鬱來問到。


  一群人因著還有人質在手，肆無忌憚的圍在一起大眼瞪小眼的等著程鬱來按照計劃發號施令，沒有人在乎幾十米外還停留在城門處的路顏青是否能在一排弓.弩.手的箭下活著回來。


  旁若無人的取出水囊打開，酒香立刻飄得四處都是勾起了眾人的酒蟲，程鬱來豪飲一口後伸手指了指城門處。


  眾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發現路顏青還站在原地保持著與方才一樣的姿勢，隻是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脖子上架著衛瑺堯的佩劍。


  獲救的兩位村名風一陣似的跑進了城裏，被長劍抵喉的路顏青跟著衛瑺堯的步伐一步一步退進城內。


  一陣厚重敦實的聲響後，大開的城門再次閉合。


  這與計劃好的不一樣啊？


  眾人此刻的想法如出一轍，都不知該如何是好，剩下的兩個人質不是為了引誘衛家軍出城他們好與之相搏殺個痛快嗎？六當家被衛家的二魔頭衛瑺堯以劍為挾，這人質豈不是成了為他準備的救命稻草了？


  路顏青在寨中沒有親信，除了大當家馮刀之外唯一關係親近的就是程鬱來。當然，隻是在與剩下幾位當家的關係交惡的對比下顯得親近些罷了。程鬱來依舊一言不發沉默以對，剩下的人裏沒有人替他說話，也不會有人替他出頭。路顏青到寨中的日頭短，扭頭一變就成了他們的六當家，多數人是不服的，平日裏在馮刀的威壓之下沒人敢說什麽，可此刻沒了大當家的護佑路顏青在他們眼裏就是個短命鬼，既然已經被捕命不保夕，幹脆當做棄子扔了便是。


  眾人相視一笑，眼裏明晃晃的惡意。


  他們對此般默契很是受用，卻沒想過，其實惡人間的默契大多相同。


  嚴三拖著兩名剩下的可憐村民走近城樓幾步，對著其中一人的小腿就是一腳，那人當即腳下一軟跪了下來。


  嚴三的目光再次看向城樓上的弓.弩手們，他轉過頭對身後的人說道：“老五是被一女子所殺，那女的被帶進了軍營，老六無關緊要，叫他們把凶手交出來，我們用剩下的人質相抵。”


  跟著路顏青來到城下的人裏自然是有嚴三的親信的，他接過話茬稍作調整對著城樓上的守軍喊了出來：“此人無關緊要，交出殺害五當家的凶手，我們用剩下的人質相抵…哎呦……”


  話未說話那人背後就挨了一鞭，蜷縮在地上抱著頭不敢吭聲。


  城樓上的衛鐸聽了動靜覺得耳熟，定睛一看，這不是老熟人馮刀嘛。他勾勾手指，招來瑺菱的弓.弩營。從兵營裏調遣而來的弓.弩營眾兵士立即補上空缺，原本每隔一個垛口上設有一弓.弩手，現在可好，每個垛口上都各有一弓.弩手，死死的盯著城下的一眾流寇。


  馮刀氣的滿臉通紅，又抽了躺在地上那人一鞭子以此泄憤，“你們就是這樣對待六當家的？還好老子不放心跟來看看，你們這群白眼狼吃的用的全是靠六當家提供的機遇換來的，平日裏問個點子連個屁都答不上來，這會子一個個的倒是會拿主意了。”


  “馮大當家真是好大的威風，叫我衛某人深感慚愧啊。”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馮刀抬起頭看向城樓上抱著胳膊嬉皮笑臉的衛鐸，恨的牙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