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計

  休養了幾日瑺菱終於可以回到弓.弩營,但活動範圍僅限於監督訓練,衛瑺堯跟在她身後囑咐道:“這段時間你就別碰□□了,好好在營裏訓練新兵,你不在他們都蔫了似的。還有,這幾日我有些事要忙,每日晌午會有人替我把藥給你送來,你別想著沒我在跟前盯著,你就可以把藥倒了,要是讓我知道了可給好好罰你。”


  瑺菱忙著整理好幾日未上身的甲衣,勉強分出神來聽哥哥講話,耐心的聽完哥哥的嘮叨她這才問道:“哥哥,孔清他們還在騎兵營受罰嗎?已經五天了,就別罰他們了。”


  “也好,這幾日你與爹提了多次,他都聽煩了,我看就讓他們都到你的弓.弩營去,連同薑扇往後都歸□□管了,省得每日都要偷跑出去找你,不成體統。”


  新兵中不少人都是衝著瑺菱的名號投軍的,這幾日指揮使不在個個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提不起勁來。


  一輪訓練結束後,謝滿站在箭靶旁直發愁,正準備訓上幾句就聽見一道熟悉的人聲:“這幾天我不在,你們的箭法怎麽退步成這樣?偷懶了吧。”


  傷處尚未痊愈瑺菱腳步放的慢了些,待她走到箭靶旁,新兵們便一窩蜂的湧了過來,怕一不小心磕著碰著他們指揮使又不敢離得太近,隻圍成一個圈站著。


  “指揮使您終於回來了。”


  “您的傷好些了嗎?”


  新兵們爭先恐後的詢問著,將謝滿擠到了圈外。


  “我的傷勢是好些了,可你們的箭法倒是越來越差了,若是每日訓練的時辰一刻不少,箭法理當進步了才是,看樣子不光是沒有好好訓練,每日的功課也都沒做吧?”


  這下新兵們個個都不說話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啞口無言。


  瑺菱歎了口氣,踮著腳四處尋找謝滿,“謝滿?”


  “這呢。”謝滿擠了進來,將新兵的隊伍打散。


  “新兵們不是都認了老兵當師父嗎?他們人呢?”


  都被氣走了唄,謝滿都不好意思開口將這原因說與瑺菱聽,連著幾日新兵們個個都心不在焉散漫至極,功課不做,訓練時懶懶散散將老兵們氣得夠嗆,一怒之下都扔了弓箭回去練自己的了。


  謝滿支支吾吾了半晌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可他不說瑺菱能猜出其中緣由。


  “我看從今日起你們就放下手中的真家夥,用回木撲頭箭,老兵們平日訓練四五個時辰都嫌不夠,你們倒是輕快。我感謝你們關心掛念我的安危,可這不能成為你們散漫無紀律的理由,若是再不好好練,在戰場上吃了虧叫人捉了去,丟的不是我衛瑺菱的臉麵更不是衛家軍的名聲,是整個平漓國的尊嚴。全體罰站半個時辰,在這給我好好想想,你們是否對得起自己投軍時的滿腔熱血。”


  一時著急瑺菱咳嗽了兩聲,打心眼裏的失望,語氣中慢慢的恨鐵不成鋼叫新兵們羞愧的抬不頭來。


  無需謝滿多言,新兵們自覺的排成一列,開始了半個時辰的原地罰站。


  喝了口水,瑺菱照常去箭庫檢查弓箭的耗損,突的想起新兵裏格外紮眼的尤封,她頓了頓向身後的謝滿問道:“尤封呢?怎麽不見他人影?”


  提到尤封,謝滿心中寬慰不少,“新兵裏就屬他最懂事,每日的訓練都是第一到的,功課也一日不落,這會兒跟著老兵訓練去了。”


  “總算有個沒讓我失望的。”瑺菱鬆了口氣,那尤封確是個好苗子再加上為人勤奮,日後必定有所建樹。


  存放弩床的地方空了出來,瑺菱問道:“弩床呢?”


  “弩床被副將抽調,抬上了城門處的弩台。”


  想起哥哥說的有些事要忙瑺菱擰了擰眉,恐怕是與羥國之間的戰事逼近了。


  “瑺菱。”


  好巧不巧,瑺菱正取出兩把二石的弓孔清與秦頌就來了,她下意識的往秦頌身後望去卻沒見到熟悉的身影,整日裏最黏人的家夥居然沒有來。


  不知怎的瑺菱心中隱隱有些失望,發覺自己心頭這怪異的情緒時她趕蚊子般的揮了揮手,將這情緒打散。


  不來才好呢,她反倒樂得清靜。瑺菱小聲哼了一聲,嘴角不自居的一撇。


  “終於不用清掃馬糞了,連著幾日待在馬圈裏掃馬糞我身上都沾上那味道了,也不知是我的錯覺還是真就如此,每日洗漱後我都還能聞到自己身上有馬糞的味道。”逃離了馬圈,秦頌叫苦不迭,一個勁的吐苦水。


  “師父麵前你就別再嘮叨了,我都聽了一路了。”孔清刻意與秦頌拉遠了距離,仿佛他身上真的臭氣熏天。


  “不用叫師父,叫我瑺菱就好。”


  “瑺菱。”孔清笑了笑,聲音甜絲絲的,“既然這樣你也別叫我孔小姐了,多見外啊,叫我阿清好了。”


  瑺菱沒有猶豫,直接道:“好,阿清。”


  總算是不再那麽生疏了,孔清在心中歡呼了聲,麵上卻不顯山露水。


  原來如此。秦頌這時才明白,平日裏對著他們瑺菱長瑺菱短的孔清為何要突然稱瑺菱為師父。


  都城來的四人中本是孔清,楊辭北與瑺菱關係生疏,可楊辭北是個孩子又會討人喜歡,隻剩下孔清一人與瑺菱不生不熟,她又十分崇拜瑺菱,也難怪她為了與瑺菱拉近關係而所煞費苦心。


  秦頌搖了搖頭,調侃道:“恭喜恭喜。”


  孔清先是不明所以,愣了一刻才明白過來秦頌這是看出她的計劃了,她瞪了瞪眼睛,有些惱羞成怒道:“你還是趕緊換身衣裳吧,滿身的馬糞味,別熏著瑺菱。”


  “你們兩都把衣服換了吧。”


  兩人都呆愣愣的看了過來,孔清僵著身子聞了聞自己的衣裳,難道她身上也有了馬糞的味道?


  瑺菱憋笑道:“好了,不逗你們了。一會兒在校場上訓練,為保萬全,快去把甲衣穿上。”將手中的甲衣遞給兩人,瑺菱還是沒忍住笑了出來。


  謝滿帶著孔清去換甲衣,箭庫裏就剩下秦頌一人,瑺菱還是覺得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她搓著手指,有些結巴的說道:“那個,阿,”見秦頌意味深長的看著她,瑺菱立刻後悔了,“算了,沒什麽。”


  “放心,阿扇去集市買東西了,這時辰也差不多該回來了。”


  瑺菱仍是嘴硬,“我又沒有擔心,隻是他現在是弓.弩營的人,出營之前卻沒有向我報備,也太不把我這指揮使放在眼裏了。”


  “是是是,敢不把我們衛指揮使放在眼裏,一會兒有他好看的。”


  秦頌一副我都知道你不用說了的表情,瑺菱說了句讓他回騎兵營去,他便立馬收了聲。


  秦頌不比薑扇,鬥嘴是斷不可能贏過瑺菱的,又不是不曾見識過瑺菱的厲害,他也不敢啊。


  兩人正說這話,謝滿滿頭大汗的衝了進來。


  “指揮使,薑公子被都統五花大綁,馬上就要押進軍中大牢了。”


  “你說什麽?”


  等瑺菱趕到時薑扇已經被人押進了審問犯人的牢室,她本就是勉強支撐著在軍營中活動行走,方才一陣疾走身上的兩處傷口又隱隱作痛。


  “鬆綁。”瑺菱對著薑扇身旁那人冷聲道。


  衛鐸坐在幾步之遙的桌案邊,隻咳嗽了一聲那人便不敢動作了。


  “我叫你鬆綁!”


  見那人還是無動無衷,瑺菱有些失控,奪了衛瑺堯的佩刀大步走了過去,一刀割開薑扇身上的繩索。


  “瑺菱,莫要失了分寸。”


  分寸?這話前幾日哥哥說過一次,不光是那天,這話她由小到大已是聽慣了的,爹和哥哥待她向來很好,可以說她是被寵大的,隻是這幾年來所謂的分寸將她壓得越發喘不過氣,此時不僅沒有壓製作用反而使得她生了逆鱗。


  瑺菱仍是不管不顧,替薑扇解開身上的繩子,衛鐸這才開了口:“瑺菱,不要衝動行事。”


  “他身上有傷。衝動行事,失了分寸的是你們,若是想讓他變成殘廢,繼續綁著就是。”瑺菱手掌撐地蹌踉著站起身,她的眼眸十分平靜不見波瀾,衛鐸與瑺堯再清楚不過,她此時很冷靜,方才一瞬間的失控被收斂的服服帖帖,這也意味著她的立場不會因為分寸而再改變,她站在了薑扇身邊。


  “阿扇絕不會給周識彰下毒,絕無可能。”


  衛鐸耐下心來解釋道:“瑺菱,眼下證據不明,沒人可以擔保他與此事無關,不可妄下定論。”


  “既是證據不明,就不該打入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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