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沛楊曲(七)

  那黑衣人腳力極好輕功極佳,攀著枝幹在樹林間疾速而過,薑扇窮追不舍才堪堪追上,二人之間的距離卻始終無法追趕而上。


  眼見著前頭那人背影越發的遠,薑扇大喊一聲:“梁齊,站住!”


  那黑衣人聞聲竟是真的止住了腳步,轉過身來停在原地。麵罩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隻餘一雙眉眼在外,滿是挑釁的看向他,“幾日不見,薑兄的腳力似乎退步了些,不比從前那般。”


  說完,他解下臉上的麵罩露出全貌。


  狹長的雙眼,同眉峰一樣上挑的眼尾無不透著囂張,他薄削的雙唇微微抿起眼底透著狡黠,像一隻驕橫又刻薄的狐狸。


  此人正是幾日前薑扇在玉叟城中偶遇的舊相識——太子門下,詹事府少詹士,梁齊。


  “果真是你。”薑扇邁著大步將二人間的間距拉短。


  “若不是我,怎能將你引來此處。”梁齊頓了頓,麵不改色的伸手將肩上那支箭折斷,隻留箭頭卡在肉中。


  “如果跟來的是瑺菱,你早已死在她箭下。”


  “好歹同窗一場,薑兄不必這麽詛咒我吧。”梁齊笑著又說:“不過衛瑺菱的箭法著實是精進了不少,怪不得殿下叫我小心些。”


  “太子派你來玉叟果然不止是為了周識彰。方才那滿地的紅尾白蛇定是你做的手腳吧。”薑扇握著佩劍的手緊了緊,神情越發嚴肅。


  “不過嚇唬嚇唬林小姐,與她說了幾句話而已。薑兄如此緊張,倒像是真要與林家結親了似的。”


  “你故意引我至此,就是要說這些?念在你我同窗一場,你走吧。瑺菱那裏我自會交代。”


  見他說話沒個正經薑扇假意要走,果不其然將將轉身之際梁齊方才正色道:“太子殿下不希望看見薑家與林家結親。”


  記起瑺菱的猜想,他問道:“林家當真暗中投靠了楚王?”


  “殿下身擔監國重任,豈會為了無據之事白費心思。”梁齊不再油嘴滑舌,正色道。


  如此說來瑺菱猜想的沒錯,林家早已暗投楚王,一旦薑家與其結親,楚王必將林家擺在明麵上,到時薑氏一族自然也成了他門下的黨羽。權勢鬥爭最是害人,薑扇臉色黑沉,道:“我是不會娶林瑤枂的。既然你家殿下都已知道林家的立場,我爹與我叔父也一定也知曉了此事。隻不過是楚王殿下棋高一著,將此事攤開了擺在明麵上,末了又聲稱不願強人所難結果如何還未可知。”此話一出他反倒沒法子正麵推拒了。


  “既然如此我也無需多費口舌,你無心於此我也省事了。”


  薑扇將佩劍入鞘,心中有了打算,“不論你目的是何都不得殃及無辜,否則休要怪我不念舊日情分。”


  “薑兄多慮了,我被衛瑺菱一箭射穿了肩,趕著治傷還不及,哪裏有閑情逸致去殃及無辜。”梁齊笑了笑,兩隻眼睛眯得像月牙似的,“你不怪我將毒茶葉交到你手中,害得你差點被關進了軍中大牢?”


  薑扇冷哼一聲,顯然並未忘記此事,“若要怪,該怪你的主子才是。”


  “薑兄還是這般口無遮攔。”這話若是旁人說的傳到太子殿下耳中,後果一定是死無全屍。


  薑扇心中多了幾分戒備,那日他險些被關入牢中,此事應是營中的軍務,怎會傳到外頭去的?他走近了幾步,說道:“太子殿下掌管文樞院僅僅幾日的功夫,也不知在玉叟城安插了多少眼線,你好歹也是詹事府的少詹士,怎的就被發配到玉叟城了?”


  梁齊並不上當,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想套我的話以薑兄的道行是遠遠不夠的,你別忘了我可是在文樞院摸爬滾打上來的,更別提那吃人的東宮了。”


  “梁齊,手別伸的太遠當心被人斬了去。”薑扇迎上他的目光,也不知道是在警告他還是他的主子。


  另一邊林瑤枂依舊哭得撕心裂肺,嚇得秦頌與謝滿僵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眼神撞在一處,二人相對無言。


  “謝滿,你去楚王那看看,若有情況及時來報。”


  生怕下一瞬林瑤枂哭得更大聲,瑺菱話音剛落謝滿便一溜煙地跑了,隻剩秦頌一人站在原地,心虛的眼神時不時地飛向她身後的林瑤枂。


  “秦頌?”


  “……”


  見他沒有任何回應,瑺菱幹脆叫出了他兒時的外號,“秦大牛?”


  秦頌果然瞪大了牛眼,將視線轉向瑺菱。


  “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沒,沒有,我能有什麽事啊。”


  秦頌緊張的話都說不清楚,聽的瑺菱哭笑不得。


  哭濕了瑺菱的兩隻袖子後林瑤枂的委屈之情才漸漸平息,此時雪紅鱗的蛇毒開始作祟,令她頭腦昏沉不已神誌混沌不明,眼神的一切都成了重影。


  林瑤枂搖了搖頭,企圖從兩個衛瑺菱中認出一個真的來。她慢吞吞地伸出手,本該拉上衣角的手最終還是撲了個空,狠狠地砸在一旁的石塊上。


  瑺菱聽見林瑤枂的痛呼聲忙轉回身去,“我背你回馬車上。”


  瑺菱力氣大,輕輕鬆鬆就將林瑤枂背了起來,見她依舊腳步穩健走路生風,一旁的秦頌隻覺自己越發的沒用。


  “秦大牛,你也跟我來。”


  秦頌急急忙忙趕上,還未跑幾步路就開始氣喘籲籲。


  二人一前一後的走著,一路上見到不少被雪紅鱗咬傷的傷兵,因著衛家軍的人熟悉雪紅鱗所以全員並無一人受傷,隻是苦了楚王的親兵,被雪紅鱗的蛇毒毒倒了一大半,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


  好在這蛇毒並不致命且容易解毒,中毒之人隻是暫時陷入昏迷,一時三刻後便會清醒過來。


  待到將林瑤枂背回馬車上時她已經徹底昏睡過去,瑺菱替她擺了個舒適的睡姿,坐在車外等她醒來。


  “林小姐沒事吧?”


  “一時三刻後便會醒來。”瑺菱猛地記起在角村與羥人的那一戰中哥哥也曾昏睡不醒,隻是這昏睡的時辰是雪紅鱗的好幾倍。


  難道那毒是羥人用雪紅鱗的毒液調製的?若當真如此,羥人滲透進平漓的程度已經遠超她的想象。


  見瑺菱臉色發青雙眉緊皺,以為是計劃敗露了的秦頌有氣無聲的說道:“都是我不好,不該給阿扇出這麽個餿主意,教他故意氣走林小姐,害得林小姐憑白受了這麽一遭罪。”


  “你是說,林小姐是被阿扇故意氣走的?”瑺菱咬著後牙根,嘴角揚起,顯然的皮笑肉不笑。


  秦頌頓感不妙,連忙找補道:“沒有沒有,我餓昏頭了在胡言亂語,沒有的事。”


  “我記得我師父書房裏有八冊怪案妙談。”瑺菱揚了揚下巴,“怎麽樣,說不說?”


  八冊?秦頌咽了咽口水,誘惑在前實在難抵,他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選擇了坦白從寬,“是我給阿扇出的主意,讓他說些令人下不來台的話將林小姐氣走,如此一來便可與你單獨相處不受打擾。這事確是我的錯,林小姐本就扭傷了腳又遭到此等驚嚇,一切都是因我而已。”


  薑扇多次與林瑤枂爭鋒相對,表麵上雖是薑扇氣勢淩人壓了林瑤枂一頭,可瑺菱知道這是二人在鬥法,楚楚可憐正是林小姐的殺招。她原以為這隻是薑林兩家之間的恩怨,卻不曾想秦頌在其中摻了一腳,給薑扇當上了狗頭軍師。


  瑺菱不停地拍著心口給自己舒氣這才將情緒釋緩。方才薑扇還在她麵前保證不再針對林瑤枂,難免日後又成了一堆空話,總這麽下去也不是辦法。


  她想了想,目光在秦頌這個狗頭軍師身上打轉時心中頓生一計。


  瑺菱斂了斂神色,特意將周遭的氛圍壓得更加嚴肅詭異,她清了清嗓子語氣中帶著明顯的憐惜,“林小姐獨自一人身旁無親友陪伴,眼下又受了傷,偏不巧的是我有重責在身,無法時時刻刻照看她。說來這林小姐也是個可憐人,來玉叟城不過短短第二日,她傷了腿行動不便不說方才又被雪紅鱗咬傷,這一路上若是再出了什麽差錯,可如何是好啊。”


  這一字一句皆像是打在秦頌身上的鞭子,他心中羞愧難當更是有苦難言,若不是怕阿扇使出更出格的法子來對付林瑤枂他才懶得做這幕後之人,所作所為實在有違君子之風。這下可好,他狗頭軍師的罵名在瑺菱這是怎麽也跑不掉了。


  秦頌啃著手指,總覺得既然如此,他是不是該想些法子來補救?

  “去往春州的一路上,我會守君子之禮,盡我所能照看林小姐,也會看著阿扇不讓他們再行爭吵。”


  正如她所想,秦頌攬下了照看林瑤枂,阻止薑扇與其爭鋒相對的擔子,她鬆快了些,心中卻仍是在氣薑扇騙她一事,“此事並非你一人之責,阿扇那家夥我也不會放過。”


  正說著要找薑扇算賬,眨眼間他就回來了。


  知道情況不妙秦頌打算悄悄溜走,逃遁之前他小心翼翼的問道:“瑺菱啊,那奇案妙談是否……”


  “放心,等回了玉叟我便問師父借來給你。”


  得了準話後秦頌便溜了,對這一切一無所知的薑扇興衝衝地跑了過來,打算用自己方才所探聽到的消息在心上人麵前邀功請賞。


  眼瞧著他越湊越近瑺菱用食指嫌棄的戳了戳他,製止他越靠越近的行為,“林小姐的事,你該給我個交代。”


  “那黑衣人跑的太快我未能將他捉回,可我卻探聽到了極為重要的消息。”


  瑺菱開門見山道:“林小姐是你故意說些難聽話氣走的。”


  薑扇挑起一邊的眉毛,似乎很是疑惑,“分明是她與我話不投機,自己到林子那邊躲清閑去的。”


  瑺菱托著腮歪頭看他,“秦頌都招了。”


  “我。”薑扇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想到林瑤枂遭此難確是因他而起心中也自覺羞愧難當。


  “幸而雪紅鱗不是置人於死地的毒蛇,不然後果如何你心中應當有數。”說到此處瑺菱又有些氣不過,她語氣中半是氣憤半是不解的問道:“你當真就這麽容不下林小姐嗎?”


  麵對如此詰問薑扇仍是好聲好氣的回道:“這不是容得下容不下的事。難道你想讓我對她笑臉相迎噓寒問暖,最好娶了她不成?”


  “一碼歸一碼,這不是你總與她爭鋒相對的理由。”瑺菱不願見到這沒完沒了的鬥氣,勢要將這心頭的疙瘩解開了揉扁了的道明。


  薑扇沉了沉氣,他不想與瑺菱爭吵也不想因為旁人折損了與她的感情,“我不想與你再因為那個林小姐爭吵一次。是,確實是我故意說些刻薄難聽的話,叫她在眾人麵前下不來台最後將她氣走的。我隻是想能多些與你獨處的機會。你說林瑤枂心裏大抵不願嫁我,可這不願意有用處嗎?她背後的推手是林家,是楚王,她的不情願有一絲一毫的重要可言嗎?”


  “她是人,是活生生的人。就算她在林家眼中在楚王眼中是棋子,她也是個有自己意願的人,世人接受與否看重與否,她的意願始終都可以由自己選擇。你不該因為別人強加在她身上的意願與她過不去。”


  薑扇知道太子決心阻攔林家與薑家的結親就一定會辦到,這門八字沒一撇的親事一定是結不成的,話雖如此他卻還是被瑺菱的一番話氣得不輕,他巴不得早日將林瑤枂送回都城,告訴眾人他與林瑤枂從無關係,他薑扇將來要娶的人是衛瑺菱,可這本尊呢,倒是一個勁兒的為別人說話,“那我的意願呢?你可曾問過我的意願?我就是不願她憑白無故的占去你的位置,哪怕是個假的也不許。”


  心頭當下一軟,瑺菱有些後悔責備的話說得太過。誰也料不到突然之間會有如此之多的雪紅鱗現身,禍及的也不止林瑤枂一人,她心裏這樣想著嘴上卻不服軟的說道:“你的意願左不過是控製他人的意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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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一千字,改來改去還是覺得不夠好,下午會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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