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眉斂月將沉,始知相憶深1┇救救我,我不想死(3K+)
半月之前。
洛陽,祁府。
幽夢故意挨著某人坐,以甜美的口吻喚他:「祁爺。」
祁妙冷若冰霜:「有何貴幹?」
「您在洛陽呼風喚雨,神通廣大的,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祁妙轉過臉,冷笑:「呵,還有讓小公主對我開金口的時候啊?」
幽夢撒嬌得更明顯:「你就說,你肯不肯嘛?」
祁妙暗瞟鳳棲梧:「什麼事非得讓我來搞定啊?他幫不了你?」
「能幫是能幫,但最後恐怕還得祁爺來斡旋,索性直接來找你了。」
「你不還有個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情人么?他那麼厲害,你怎麼不去找他幫忙?」
「這你說的?」
兩個傲嬌,就這麼較上了勁。
幽夢無所謂地笑道:「既然祁爺不肯,那我還是去找他吧,反正沒什麼是色誘一下解決不了的。」
「你站住。」
幽夢側目,祁妙冷聲冷氣:「回來。」
幽夢裝作不解:「怎麼了祁爺?」
祁妙一把將她扯回身邊,陰森森地盯著她:「你剛說什麼?色誘?」
幽夢故意刺激他:「這詞好像不大優雅,我換一個。寵幸?」
「你怎麼就不考慮,色誘色誘我呢?」
沒什麼是色誘一下解決不了的。這句話可不光適用於夜淵一個男人。
幽夢驕矜地拂開他的手:「你把我當什麼人了?」
「說吧,要我幫什麼忙?」
「夜淵的確是有常人不及的本事。」她瞧著祁妙的臉色深得嚇人,話鋒一轉,「但這裡是洛陽,是祁爺坐鎮的地兒。我要找的是一個,對洛陽最能手眼通天的人,所以還是祁爺您最合適。」
「馬屁拍完了?」
「好,我說正事。」她嘴角揚起邪魅壞笑,「祁爺,我想讓您幫我套路一個人。」
「誰?」
「寶庫署監丞馮淑瑁。」幽夢氣定神閑地道出,還特此強調一下,「景福宮正主,敏妃馮淑玥的胞弟。」
祁妙洞悉了她的企圖:「看來敏妃才是你真正的目標?」
幽夢神色篤定:「為了我母妃,敏妃這隻攔路虎必須除掉,但馮氏一族在洛陽根深蒂固,除非動搖馮氏根基,否則動不了她。」
「可馮淑瑁不過就是個紈絝子弟,仗著其兄其姐的庇蔭,在朝中混個清閑的八品小吏噹噹,你用他來算計馮氏,沒什麼效果吧?」祁妙不以為然地飲茶。
「這些我都查過了。」
說著,幽夢鋪開一卷絲帛,上面有她多番打探以後對馮氏家族所做的分析。
「我知道馮氏以嫡出一脈最盛,敏妃是嫡長女,排行第二,在她上面有個哥哥,也就是當朝工部尚書馮淑瑥,享侯爵,如今馮氏是他在掌家。」
幽夢手指在馮淑瑥的名字上,祁妙對此人有幾分了解:「馮淑瑥背後是有丞相扶持的。」
幽夢默認地點點頭,「再接著,就輪到馮淑瑁。」幽夢的手指移動,定格在馮家老三身上,「你別看他沒用,正因為他蠢笨,比起他聰明的兄長和姐姐,他更容易犯錯。而且我聽說敏妃對這個幼弟十分疼愛,他要是犯了事兒,敏妃不會坐視不管的。」
趁她說話時,祁妙一直很認真在看她,她說著說著也得意斜眸,笑得滿是邪氣。
鳳棲梧笑看幽夢,眼神明媚,一片朝霞似錦:「看,我說小丫頭是可造之材吧?陰謀詭計可不只是咱們這些男人才擅長的。」
祁妙寡淡無味地瞄他一眼,又看回幽夢:「接著說。」
「對付馮氏這三兄妹,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到他們致命的弱點,各個擊破,這次我不僅要除去敏妃。」幽夢坐直,揚起驕傲的天鵝頸,顯得更有氣勢,「我要徹底瓦解馮氏這座利益集團。」
祁妙聽罷沉思片刻,最終默許了她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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棲霜台,其中一座破舊的小屋,因為年久失修,牆壁已經斑駁,樑上掛著幾片蛛網,空氣里飄散著一股刺鼻的霉味。
有個小太監推開門,將一個五層食盒放在桌上,一一取出盒裡的飯菜,喚了聲:「才人,吃飯了。」
盤中有魚有肉,被廢黜的修華虞氏望著眼前景象,只覺得不可思議:「今天菜怎麼突然這麼豐盛?」
她被打入冷宮三日,每頓只有一菜一飯,菜是餿的飯是冷的,廢妃的待遇比宮女還差,今日她忽然見了葷食,反而不習慣了。
小太監打了個哈哈:「是皇上特意關照的,怕才人在這裡不習慣,您要是餓瘦了,奴才們可擔當不起。」
虞氏信以為真,不禁自我陶醉,兩眼瞬間紅了:「陛下……陛下還是關心我的……那是意味著陛下很快就會放我出去,恢復我的封號?」
太監哄她:「皇上記著您的好呢,才人你就安心吃飯吧,沒準明兒皇上就讓人給您送復寵的聖旨來了。」
虞氏開心地點點頭,拾起筷子就要夾菜,又順手先抹去眼淚,太監提著空食盒出去,跨過門檻時回頭看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
太監走後,虞氏終於緩和好了情緒,準備安心吃飯,忽聽得門外有人冷艷說道:「如果你想吃完這頓再也沒有下頓,那就盡情享用吧。」
她怔然抬頭,看到幽夢大搖大擺地走進來,不禁心慌地囁嚅:「小公主……」
冬至扶著幽夢在虞氏對面坐下,對桌上的飯菜作勢聞了一聞:「真是色香味俱全呢,不然怎麼騙人呢?」
虞氏眉頭深蹙著盯她看,幽夢泰然相對。
「怎麼?才人不想吃么?」她伸手接過冬至手裡一物,「那就讓它們吃吧。」
那物件原本用一塊布罩住,她將布揭開,那竟是一隻籠子,裡面關著幾隻小白鼠。
虞氏被嚇了一跳,卻見幽夢在那鎮定自若地用調羹取盤中肉粒,探進籠子放在食槽中,那幾隻白老鼠吃得很開心,不一會就全身抽搐癱作一團,嘴角滲出血沫,然後就再也不動了。
虞氏看得觸目驚心,這反應正是幽夢想要看到的。
「你怎麼知道飯菜有毒?」虞氏死死地瞪住她。
幽夢不屑地一笑:「我早就提醒過才人,你住在這裡要小心,有人想害你,誰讓你不把我的話當回事兒呢?」
虞氏臉上脫了色,齒間不由自主地打顫,她極力剋制:「你說這飯菜是敏妃為我準備的,可我又憑什麼能斷定,這不是你故意演戲,騙我說是敏妃的詭計,想讓我害怕?」
幽夢報以幾分欣賞地看她一會,笑道:「你可以這麼想,但你得先算算自己有幾條命,能躲過幾次災?」
語畢,她便起身欲行離開。
虞氏垂眸,慌亂無措,微弱地翕動嘴唇:「殿下……救我……」
幽夢站定,轉過臉看她:「你說什麼?」
虞氏緊抿著唇抬頭,卑微如塵埃:「公主殿下,救救我,我不想死……」
幽夢緩緩走回來,波瀾不驚地望著虞氏,示意她看門口的一個宮女:「你記住她的樣子,以後只有她送的飯食,你才可以吃。」
虞氏如獲救命稻草,眼底頓時有了亮光。
出了棲霜台苑門,走在長長的宮道上,去往冷宮的路相當僻靜,沒什麼人經過。
冬至忍不住問出自己怎麼想也想不明白的事:「公主,虞才人已經開口向你求援,為什麼不幹脆套她的話,讓她拿出有價值的情報,用來交換您的保護?」
「失足落河的人,水裡有鱷魚,岸上有老虎。」幽夢漫不經心地徜徉,轉頭對冬至神秘一笑,「換作是你,你會怎麼做?」
冬至設想那樣無解的情境,糾結地搖頭。
「在她眼裡,我很會耍心機,她害怕敏妃,但也不會完全信任我。」幽夢告訴她,現在虞氏就是那落水之人,「她現在求我幫她,是迫不得已,想對我虛與委蛇,真到了覺悟的那天,不用我問,她自己就會說出來。」
冬至受她這麼一提點,似乎是有些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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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城中的一家賭坊里人聲鼎沸,四方賭徒彙集於此,密密麻麻地圍在賭桌前押寶下注,坊里的賭頭把手裡骰子搖得噼啪響,嘴裡不斷嚷嚷著「買定離手!買定離手嘍!」
一個穿得很體面的男人瞪大眼睛盯著骰盒,額頭上的汗珠從道道暴起的青筋上滾落,他完全不去在意,一門心思只放在骰子上,他鏗鏘有力,嘴裡不停重複著「大!大!大!」
「開!」賭頭將骰盒往桌上重重地一叩,揭開蓋,遊刃有餘地念叨:「三個三,小!」
就差一點點,這麼不爭氣的,那押錯注的公子哥懊惱嘆了一大口氣,嫌棄地閉上眼睛。
因為總想著自己下一把就能轉運,指望一下子把輸掉的全贏回來,他逐漸上頭,賭得越來越凶,越來越大,很快,他就把身上的錢輸了個精光。
傍晚時分,他垂頭喪氣地從賭坊走了出來,低頭看看自己空癟的錢袋,心裡說不出地怨憤,明明兩三天前他逢賭必贏的,他不信自己的好運氣就這麼到頭了。
可這已經是他光顧的第五家賭坊,前面的四家都已經因為他欠債太多,不肯再為他開賭局。
夜裡,幽夢光臨祁府,祁妙告訴她:「魚已經上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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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開頭是倒敘,是前面一個隱藏的伏筆展開,很快會回到上一章結尾的柿子和蕎蕎上去的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