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小狐狸真的出事了
楊以玫多喜歡設計啊。
喜歡線條勾勒的美感,喜歡流暢的剪裁,喜歡親手縫製的衣服將人襯托的搖曳生姿。
她喜歡跟衣服有關的一切。
然而,現在永遠都做不了這一行。
拜羅丹寧所賜。
楊以玫再次嘆息,將錦緞旗袍再三撫摸,隨後將這份珍貴的禮物壓在衣櫥的最底下,永遠都不會再翻出來。
她揉了揉紅腫的眼睛,從房間里出來,敲了敲黎明舒的房門,說道:「舒舒,洗澡了,需不需要媽媽幫忙?」
黎明舒一抬頭對上她紅腫的眼睛,就知道她看過了,肯定是跟那件旗袍有關。
不想戳到楊以玫的傷心事,黎明舒俏皮的回道:「不用幫忙,我自己可以。」
斷了一條手臂,的確有些不方便,但好在不是雙手骨折,磨磨蹭蹭,總是能把事情辦妥。
就在黎明舒在洗澡的時候,她的手機響了,是秦容昭打來的電話。
雖然相隔兩地,但是秦容昭時刻都在關注黎明舒的動向。當他從新聞上看到,黎明舒毫不猶豫的張開雙臂,去接一個從天而降的輕生者,瞬間被砸到地上。
秦容昭覺得天都塌了,心中最美好的挂念一瞬間肢解了,支離破碎。
他將自己封在小房間很久,逼著自己去面對事實。
可終究是不甘心,不親眼見證,他絕對不相信,他那麼聰明機智的小狐狸會死於那樣一場意外。
就算沒辦法立刻飛到她身邊,也要打電話核實一下。
於是,秦容昭收斂起所有的情緒,撥通黎明舒的電話。
但是電話沒有人接,連打兩個都沒人接。這種不祥的預告,似乎在告訴秦容昭,他的小狐狸真的出事了。
為了救無關緊要的一個輕生者,搭上了自己的一條性命。
何苦呢。
那麼善良,那麼可愛,那麼喜歡助人為樂的小女生,為什麼要剝奪她年輕的生命。
秦容昭的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當淚珠劃過臉頰,落到手背上,他才意識到自己哭了。
想當年,他父母離婚,入軍營鍛造,所有的苦難當前,他都沒有哭過,如今為了一個小女孩哭了。
真是……
情難自禁,痛不欲生。
他在堅持,在抵抗,在舔舐傷口。
多希望黎明舒還活著。
事實上,黎明舒本來就活著。
黎明舒洗完澡出來,拿起吹風機將頭髮吹乾,便回房鑽進被窩裡睡覺。
十月中旬的夜晚有了絲絲涼意,黎明舒又起身關窗,順手看了一眼手機,發現有兩個未接電話,全都來自於秦容昭。
秦容昭自8月份離開靖市之後,就一直沒有回來,兩個人只能通過電話聯繫。
黎明舒以為只是一個普通的問候電話,便將電話回撥過去。
只不過,電話響了很久,一直都沒有人接。
黎明舒嘟囔道:「秦老師是不是有任務啊,怎麼不接電話呢?」
而此時的秦容昭正瘋狂的練拳擊,想要這種爆發性的運動,來忘掉黎明舒過世帶給她的悲傷,連響起的電話都置若罔聞。
但是冥冥之中總有牽挂,在電話掛斷的最後一秒,秦容昭鬼使神差的停下了拳擊,拿起手機一看,居然是黎明舒的來電。
他迫不及待的接通電話:「舒舒……」他的聲音沙啞,哽咽。
秦容昭感覺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下一秒就要墜入萬丈深淵,就差那麼一腳,有人將他拉了回來。
黎明舒接了電話,給秦容昭吃了一記定心丸,將他從崩潰的懸崖邊上拯救回來。
聽到聲音的那一刻,像做了許久的夢,被遠方思念已久的親人喚醒。
還好,一切都很好。
秦容昭有點喜極而泣的感覺,他就知道,能被他喜歡的女孩,一定是個狐狸,會有九條命,不會那麼輕易死的。
黎明舒聽著秦容昭聲音不對勁,發過來關心道:「秦老師,你是不是不舒服,怎麼聲音啞啞的?」
「沒事,只是……被風吹了一下。」秦容昭為了面子,刻意掩飾了一下,然後將話題轉到黎明舒身上,「舒舒,你成風雲人物,上新聞了知道嗎?」
「新聞?什麼新聞?」
黎明舒聽的一頭霧水,她現在對上新聞極為敏感,一來是受之前造謠事件的影響,另外就是被蔣利勛泄露病人隱私給噁心到了。
「就是你勇接跳樓輕生者的新聞?」
秦容昭提示道,剩下的話就沒再說,不然會暴露他此刻的心情。
「你等等,我看一看這個消息。」
黎明舒保持電話暢通的同時,翻開這條新聞,的確報道了她勇接跳樓輕生者的事迹。只不過新聞記者為了追求熱度,並沒有在當時的新聞上寫出救人者的情況,只是用了『昏迷不醒』等字樣。
「哈哈,原來是這樣啊。」黎明舒笑的前仰後合,打趣道:「秦老師,你老實說,你給我打了兩個電話,是不是懷疑我死了,想確定我是不是涼了。」
「你還笑的出來?」
秦容昭鬱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否則被這小丫頭拿住把柄,他以後還怎麼約束她。
「我當然笑得出來,大難不死哎。」黎明舒盤腿坐好,神色洋溢道:「秦老師,我跟你講,我當時去醫院,剛走到門口,就感覺頭頂有東西掉下來,下意識就伸手去接,當時就給我砸暈了。我以為我死定了,沒想到只是傷了胳膊,醫生都說了是個奇迹。你看,像我運氣這麼好的人,註定是被老天爺寵幸的。」
「你這孩子,真是懂得安慰自己。」
其實秦容昭想勸她不要多管閑事,可是後來一想,他的女孩那麼善良,願意去幫助別人,他怎麼能阻止她那份善意。
秦容昭說:「舒舒,真想馬上飛到你身邊,好好看看你這個小傻子,怎麼能那麼沒心沒肺。」
這是他內心此刻最大的渴望。
「秦老師,我沒事的,只是傷了胳膊。像我運氣這麼好的人,怎麼可能會出事呢。所以,你就放心好了,千萬不要因為我耽誤自己的工作。」
黎明舒是個通情達理的人,從不矯情,也不撒嬌。能自己辦到的事情,從來都不會假於他人之手。
「我……」秦容昭將準備好的話咽了下去,他想說:我會好好補償你的,補償我不在你身邊,讓你吃了那麼多苦。
隨後,兩人又黏黏糊糊說了許多話,到了黎明舒有些許困意的時候,秦容昭便讓她去休息,但是電話沒有掛斷。
直到電話里傳來的微弱呼吸聲,秦容昭才意猶未盡的將電話掛斷,一夜好夢。
翌日,是艷陽高照的晴朗天,推開門空氣里都帶著初秋桂花的香甜,吸一口,甜到心尖。
黎明舒走到桂花樹下,看著點點簇簇的桂花,如黃色珠寶,鑲嵌在枝頭,散發著沁人芳香。
「花要敗了,真是可惜。」黎明舒嘀咕著,突然靈機一動:「做點桂花醬也是極好的。」
黎明舒將這想法同楊以玫說了,楊以玫颳了她的鼻子,嬉笑道:「就你主意多,晚上回來再做吧,我們現在去看你小姨和小姨夫。他們昨天看了新聞,知道你的事情,特意打電話過來關心,我說了會去看他們,可不能讓他們久等。」
隨後,黎明舒便跟著媽媽楊以玫出門,去探望小姨和小姨夫。
兩人在路上找了個超市,買了很多禮物,主要是孩子吃的奶粉。
他們兩人的孩子今年才六歲,正是依賴奶粉的時候。每年光是奶粉錢,就得是一大筆費用。
黎明舒去見楊以楓和顧超岩不是為了敘舊,而是有生意要談。
但不好一見面就說起顧超岩的不堪往事,黎明舒只能耐著性子聽大人們之間的寒暄,問起家長里短的瑣碎事,等到快到中午的時候,楊以玫抽身去準備午餐,楊以玫則動身去給妹妹幫忙,整個客廳只剩下黎明舒和顧超岩。
隔著輩的兩個人,倒也沒啥共同語言。
顧超岩一副書生模樣,扶了扶眼睛,起身,將水果盤推到黎明舒跟前,笑著道:「舒舒,你吃水果。初秋天氣乾燥,多吃水果補充維生素,有助於增強抵抗力。」
「小姨夫,我不想吃水果。」黎明舒將水果移開,壓低聲音道:「我想聽你說說你被醫院解職的事情,我最近很不爽蔣利勛,準備找機會修理他,你的事情應該是個很好的契機。」
被醫院解職,大概是顧超岩這輩子最大的污點。
他不想聽,亦不願意提。當聽到黎明舒說起這件事情,他的臉色立馬暗了下去,雖說不好向孩子發火,但終究是覺得尷尬。
顧超岩選擇迴避,他起身:「舒舒,你先坐著,我去看看你妹妹。」
「小姨夫,你就打算一直逃避下去,默認這件事實,讓這件被污衊的舊事,打成你身上的烙印。」黎明舒抬起頭,目光鋒利而睿智:「留學歸來的高材生永遠做個社區醫院的雜工,你就能甘心嗎?」
「我當然不甘心,可我有什麼辦法。手術單上是我簽的字,早就已經成定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