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滇城破

  等方晴從地上摸到箭頭,割破旗子的時候,已經有三匹加急快馬衝進大營了。


  這是有大事發生?

  回頭望了望魂不守舍的淩銳,心緒激蕩,不自覺地變得柔聲細語“你先回去吧。”


  低著頭,絞著手指,再度返回公衙。


  自從蕭楚和倭寇營地的事情後,方晴也會幫著大哥處理各項細務,兄妹兩同時為養傷的父親分憂。


  二小姐實在是做得太好了,和以前不學無術的樣子判若兩然。


  於是這等重要的軍政會議也能和大哥一起旁聽。


  “哎,阿晴過來,發什麽愣啊?”


  方恪見到二妹有些心不在焉,把她拉到座位上,會議開始有一會了。


  “啊?哦……”


  經過方才的插曲,心思有些重,要不是大哥拉了一把,差點走錯。


  父親的僚屬們早收到消息,齊聚一堂。


  何通、張殿青、黃萬貫,還有其他將領,加上方恪、方晴兩兄妹,吳江重量級的人物基本到齊。


  父親負手望著背後的地圖,侃侃而談。


  這幾日最令人擔心的狀況出現了,童靖不甘心偏安一隅,率大軍出了迦樓羅,兵峰直指邊境州府昭南。


  這次出兵,不僅有童靖的舊部,還有一部分迦樓羅的蠻兵。


  童靖不知怎麽勾搭上迦樓羅王後,合謀毒死了金翅王,奪了兵權。


  折在童靖手上的帝王前後都有兩個了,“弑君者”這個稱號實至名歸。


  “本以為童靖掌權不久,還需要肅清迦樓羅王室中的反對派,沒那麽快出兵。方才斥候加急來報,劍川、西甸、下關不到兩日相繼淪陷,隻怕是現在已經打到滇城了,整個昭南已是他的囊中之物,沒想到啊。”


  眾將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有人提議講和,有人提議搬救兵,有人甚至提出禍水東引,給些利益,讓童靖改變進攻方向,去打雲中州魏國公的地盤。


  何通怒而拍桌“一幫軟骨頭!那童靖大逆不道,皇帝都敢殺,講和、使計謀無異於與虎謀皮。再說,主公當年乃是討伐童靖的主力,如今與他苟且,豈不是讓天下人恥笑?”


  何通與將領們吵起來,方瑜冷眼看著,心中喟然長歎。


  吳江就是安穩得太久,一個個的,意誌在溫柔鄉中被消磨殆盡。


  見得方晴又在走神,父親開口問“阿晴,你的看法呢?”


  眾人目光投過來,二小姐若有所思。


  “咳、咳。”方恪咳了兩聲,提醒不在狀態的妹子。


  “啊?哦……”方晴一激靈,道,“弑君者來勢洶洶,但我們不是沒有勝算,童靖和金翅王後狼狽為奸,短時間內定然無法完全掌控局勢,這麽著急打出來,必是為了轉移內部矛盾,鞏固自己的地位。”


  童靖來得太快了,原著裏,這段劇情發生在約莫一年半之後,那時父親和大哥被蕭楚挑撥,正在鬧別扭。


  兩人在是否要把方晴送給東海王,換取兵力支援的問題上徹底鬧僵。


  再後來,蕭楚徹底奪了權,方晴也被他送入東海王府,而童靖卻突然死了,被刺客割了首級,手下分崩離析,蕭楚掌權後的第一個危機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迎刃而解。


  刺殺童靖的,正是淩銳。


  從昭南回來經過吳江時,淩銳中了蕭楚的計謀,童靖的首級被奪,世人皆以為弑君者伏誅都是吳江蕭楚的手筆,淩銳灰頭土臉地回去,魏國公好一頓責罰。


  可現在,因為劇情發生了變化,童靖入侵的時間整整提前了一年半!


  “嗯,阿晴分析的確有些道理。”方瑜點頭,“昭南與吳江唇齒相依,此番我們不能坐視不理。”


  “這一仗,我們不得不打,童靖弑殺淩雲朝先帝在前,鴆殺迦樓羅金翅王在後,如此沒有底線,不講道義之人,是沒法講和,更不可以結盟的。


  否則,我們就是與天下人為敵。”


  方晴說得鏗鏘有力,一如在黃司馬府上那夜。


  在場的將領們先前聽聞二小姐舌戰平,除了黃司馬,一個個都是不信的,現在親眼見到二小姐的風采,不由得驚訝萬分,她真的不一樣了!


  方瑜、方恪交流了眼神,阿晴還真是被神仙點化的,不然怎麽突然開竅?


  這種話以前她決計說不出來。


  與天下人為敵這句話太重,先前有疑慮的將領,不敢再出聲,眾人齊齊看著方晴。


  她又道“我們不但要守好吳江,更要主動出擊,出兵支援昭南。”


  眾人又議論起來。


  “昭南與迦樓羅接壤,童靖突然襲擊,那邊山高林密,煙瘴橫行,行軍困難,咱們從吳江進發,到了滇城隻怕昭南太守的屍體都涼了。”


  “是啊,是啊”


  沉默了多時,張殿青清了清嗓子,其他將領同時收聲,認真聽著。


  他與方瑜關係匪淺,是最受看重的心腹,他的意見,不容忽視。


  “這一仗,打是一定要打的,可怎麽打應當慎重,以吳江目前的狀況,遠赴滇城作戰並非上策啊。”


  “確實。”


  眾人再次陷入沉思。


  不多時,門外又有人進來稟報,昭南使者來了。


  方瑜叫侍衛趕緊去請人。


  稟報的那名軍士犯了難,使者受了重傷,半路上被發現的時候隻剩下最後一口氣。


  方晴起身“我去看看吧。”


  跟著軍士出了公衙,外麵的軍士們見到二小姐出來,紛紛讓開一條道。


  昭南使者躺在擔架上,渾身衣服破破爛爛,布滿幹涸的血跡。


  “快抬到金瘡營去。”


  四名軍士立刻抓起擔架一角,把人送到金瘡營的帳篷裏。


  經過這幾日的模擬訓練,方晴手下的軍醫輕車熟路地消毒、清創,從他身上取出箭頭。


  方晴把了會脈,搖頭歎氣“唉,別白費力氣了。”


  軍醫們聞言一愣,停住手上的動作。


  “或許七星針能吊他一口氣,且聽聽他還有什麽遺言吧。”


  七星續命針縱然能強行壯大他的生機,但對於油盡燈枯之人,雖然能暫時恢複他的意識,但也將燃盡他最後的一點生命。


  方晴取出銀針,分別在他身上七個穴位下了針。


  “咳、咳”


  使者吐出一口血沫子,他緩緩睜開灰敗的眸子。


  “這裏是吳江,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他蠕動雙唇,吐出一句若有若無的話“滇城破了,太守與城攜亡。”


  。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