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留在宮裏
童靖不會忘記,逃亡路上,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斥候放出十多裏,隻為了第一時間發現吳江的追兵。
往事一幕幕浮現,童靖盯著眼前這個嬌小卻無所畏懼的年輕女孩,怎麽也無法和那個令他心驚膽寒的人聯係到一起。
童靖大步上前,走近了,居高臨下看著方晴“你真是他的女兒?孤王和你父親可是死對頭,當初在他手上吃了不少虧,你,不害怕嗎?”
長年廝殺身上養出來一身煞氣,莫說是個小姑娘了,即便是尋常的將領,在童靖麵前也會渾身發顫。
但是這丫頭卻偏著頭,好奇地打量著童靖。
“我發現一件事。”
童靖一怔,露出笑容“哦,二小姐發現了什麽?”
“傳聞中的金翅王也是一個鼻子兩隻眼,和別人說的不一樣。”
“哦,別人怎麽說孤王的?”
“身子有城門高,三頭六臂,眼如銅鈴,一說話,鼻孔裏能噴出火來,每天晚上要吃掉一個孩童呢!”
“哈哈哈有意思。”
王後捏了一把冷汗,這死丫頭怎麽不按套路出牌,你不願意做王妃,直接拒絕就完了,你不要命別害我跟著倒黴呀!
“放肆,沒大沒小的,大王當麵也敢胡鬧,還不趕緊退下!”
王後十分懊惱,先前得到消息說吳江二小姐十分頑劣,沒放在心上,現在果然釀成大禍。
然而童靖卻擺擺手,道“無妨,倒是個天真爛漫的小丫頭,你父親怎麽會舍得讓你出使昭南呢?”
方晴聞言眼眶一紅“父親,他受傷以後時好時壞的,現在是我大哥做主。我想為父親分憂,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哦,原來如此,真是個孝順孩子。”
金翅王沒有生氣?心情好像還很不錯?
王後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即便是號稱天下第一猛將的李奉先,那麽高傲的一個人,隻要童靖心情不好想罵便罵,把人家訓得跟孫子似的。
怎麽她當麵頂撞了都一點事沒有?
莫非真是看上了啊?
先前沒有言明她是方瑜的女兒,正因為她是仇人之女,直接說出來恐怕大王會不同意。
選妃一事是王後自己做的主,方瑜與童靖的夙願王後也是知道的,所以原本也沒打算考慮方晴,也沒有將此事通知去吳江的使團。
可得知蓉妃向她出手後,王後立即改變了主意。
能讓那個小賤人如此在意的,一定會成為她的心腹之患。
至於方晴到底願不願意,王後想著這個年紀的小丫頭,借大勢壓一壓,再哄一哄,嚇一嚇也就會乖乖聽話的。
沒想到啊,她站在殺了兩個帝王的狠人麵前還能談笑風生,該說她膽色過人,還是不知死活呢?
“二小姐代表吳江出使昭南,現在是使者的身份,這麽做的確有些失禮,不過驛館那地方,有些簡陋,不好讓你住在那裏。
這樣吧,孤王就做個主,請你到宮中做客,這總該合乎禮數了吧?”
這是對使者的最高禮遇,若還不答應,真就是不知好歹了,方晴應了下來。
“如此,再好不過,可是使團的人都在驛館,我身為主使,很多事要與他們商議。”
“放心,孤王同樣會以最高禮遇接待的,會盟之前並無多少事要辦,你在宮中住下便是。”
被軟禁了?
這個狀況未曾預料到,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陪著說了些話,童靖問了方瑜的病情,方晴繼續裝著天真小女孩,一一回答,滴水不漏,童靖沒有發現漏洞,便起身告辭。
方晴跟著王後把人送走,回到殿裏,一扭頭王後就劈頭蓋腦質問“你究竟想要幹什麽!?”
方晴神色淡然,目光深邃,完全不像剛才天真的樣子。
她給自己倒了杯茶,往嘴裏塞了塊紅豆酥,道“王後不是讓我幫你嗎?”
“你就是這個樣子幫的?”
方晴喝口茶,笑道“我若是眼巴巴上趕著投懷送抱,即便能被立為正妃,在他心裏能有多少位置?不過又多了一個花瓶罷了,能給王後多大的助力?”
王後眯起眼“什麽意思?”
“要把牢男人的心,先得讓他享受到征服的樂趣。我是他的仇人之女,若是一開始就投懷送抱,新鮮感一過,就把我拋諸腦後了吧,倘若是他用了些手段‘征服’的,他才會更加在意,我正妃的位置坐得穩,才能幫到王後。”
方晴三兩句便把王後忽悠了過去,一個二八年華的小姑娘比她更懂男人,這個發現給王後造成的困擾著實不小,莫非中州的姑娘都是這樣的?
最後王後問方晴,你怎麽確定大王不會生氣?
方晴說就是賭一把,金翅王不敢真把她怎麽樣。
在他身邊掌兵、有實權的都是以前帶到迦樓羅的老部下,他不相信迦樓羅的人,包括王後也是一樣。
說明童靖占下迦樓羅後,內部矛盾還沒有解決,迦樓羅人還沒有臣服。
而且他倉促間出兵打下昭南,然後把王都遷到滇城,一來是君子不立危牆,二來是轉移內部矛盾。
“你們號稱有三十萬大軍,但我猜你們沒有再戰之力,急需休養生息,所以才會想到打開門做生意這樣的計謀。”
王後嘴角抽搐“你說這些話,怎麽看都像是探子,本宮真想把你抓起來啊。”
“互惠互利罷了,我幫王後贏得金翅王的心,您幫我為方家多爭取先利益。吳江是真抵擋不住,既然我們要投,那就要談個好點的條件唄。
所以,我幫王後您,也是在幫吳江。”
王後被說服了,冊立正妃的時間定在會盟當日,風風光光大辦一場,好教天下人知道,迦樓羅、昭南、吳江盡數歸金翅王所有,一統淩雲南境遲早的事,識相的趕緊臣服。
王後安排方晴住下,地點選在翠微宮南苑,一片新修起來的建築,已經有了宮殿的雛形。
伺候的人配備得很齊,毫無疑問,都是王後的眼線。
方晴舉目四顧,富麗堂皇的居所,滿滿都是侍奉的人,卻沒有一個可用的人手。
另一處宮殿裏。
一位圓臉的美人側臥在榻上,閉目養神。
門吱呀一聲響,一個佝僂著腰的宮人到了她麵前,揭下兜帽。
美人立即彈起,喚了一聲“蕭楚哥哥。”
來人正是從方恪麵前逃脫的蕭楚,他推開想要撲入他懷中的美人,淡淡地道“蓉妃請自重,這是在翠微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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