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7章 你不必再勸我
劉姨娘如今幫不了秦若琪，日日焦心。
張姨娘若是生下孩子，亦是會面臨自己今日的困境。
張姨娘緊咬著牙關忍住了眼淚，努力的擠出了一抹笑來。
「劉姐姐莫要為我傷心。」
「我算是有幾分心思，也有幾分姿色，所以抓住了老爺這跟浮木，脫離了苦海。這深宅大院的日子雖說並不痛快，但是比起我之前的日子，當真是要好上許多呢。」
「如今做這決定，只是不想讓孩子受苦罷了。」
「雖然沒有孩子會沒有指望，那是洒洒脫脫一個人，倒也輕鬆，不必再憂心了。」
張姨娘回想起了很多過往的事情，她很小的時候，父母就不在了。
她是在戲班子長大的，幼時學藝，吃不飽穿不暖，挨打也是家常便飯。
從張姨娘有記憶的時候開始，她的身上就總是傷痕纍纍。
這種情況，直到她長大，有了幾分姿色的時候才有所好轉。
她開始登台表演，也漸漸地能為戲班子賺錢，才終於是吃了飽飯，穿了新衣。
可是，當年跟她一般大的孩子，很多都未曾熬到那一日。
那個時候張姨娘就很清楚，人跟人的命，終究是不同的。
有些苦即便是受了，也未必能夠熬出頭。
張姨娘想，自己或許還是命大的。
她當時甚至是想，自己日後有了名氣，或許日子會順遂許多。
可是，她出落得越髮漂亮，班主看她的眼神卻是越發的不同了。
她當年懵懵懂懂並不明白，直到那一日，班主夜裡直接去了她的房間……
想到這些，張姨娘的臉色白了一分。
她緊緊地攥住了拳頭，不想要泄露自己的情緒。
可是，張姨娘的身體卻是忍不住的發顫。
張姨娘重重的閉上了眼睛，將自己眼眸之中的恐懼盡數掩蓋。
那一晚，只差一點點，她就逃不掉了。
到最後是她打暈了班主，才倉皇的逃了出去。
可是出了這檔子事情，班主自然容不得她。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張姨娘遇到了秦宣和。
眾人都說張姨娘是個狐媚子，用了骯髒手段將秦宣和迷得團團轉，以至於秦宣和即便是跟正妻鬧翻，也非要把她接到府上來。
可是，誰又知道當年的張姨娘，是真的把秦宣和當成了救世主呢？
在張姨娘的眼中，秦宣和就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正是秦宣和將她從戲班子里救了出來，給了她從未有過的關愛，也為她遮風避雨。
所以張姨娘愛慕秦宣和，崇拜秦宣和，亦是將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秦宣和的身上。
秦宣和要將她抬進府，張姨娘是驚喜的，也是感激的。
張姨娘本本分分的做秦宣和的妾，侍奉秦宣和，也侍奉主母，與府上眾人為善，就是想要好好的回報秦宣和。
當年得知自己有了身孕，張姨娘當真是歡喜的不能自抑。
可是，誰曾想，她最後竟是只能眼睜睜的看自己已經成了型的兒子離開自己身體。
那種蝕骨之痛，張姨娘到現在都無法忘記。
她痛苦，她憤恨，她委屈，她迫切的想要討回公道。
可是，自己一心一意愛慕的男人，在那個時候竟然退縮了。
即便是張姨娘認定了徐氏害她，可秦宣和竟然告訴她沒有證據，要讓她息事寧人。
甚至於，秦宣和還告訴張姨娘，徐氏的母家實力強大，他得罪不起，要讓張姨娘為了大局考慮。
當時，張姨娘只覺得自己全部的世界都崩塌了。
她萬萬想不到，自己心中的英雄竟然是一個為了利益縱容夫人作惡的人。
秦宣和不疼惜她，也不疼惜他們的孩子。
他在意的，只有自己的官位，自己的榮華富貴。
之後冷靜一些，張姨娘也曾試著去體諒秦宣和。
可是，當張姨娘看到秦宣和想要將秦若蘭許配給王太師做續弦，最後又在徐氏的阻撓之下，改成接秦若曦回來，張姨娘徹底醒悟了。
秦宣和就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在他的心中，孩子根本就不值得他花費多少心思！
至於秦宣和先前對自己的好？
呵呵，那也不過是因為秦宣和貪圖自己的姿色罷了。
歸根結底，秦宣和跟班主並沒有什麼區別。
張姨娘心灰意冷，所以在之後的很長時間，張姨娘都未曾在爭寵過。
只是，這些話張姨娘未曾同任何人提起過。
如今，張姨娘亦是不願意提起。
「人生來便是要吃苦的，但是有些苦，我吃過便罷了，實在是沒有必要讓這個孩子也來世上走一遭。」
「劉姐姐，多謝你今晚跟我說的這些話，若非真心待我，你也絕非會多言。」
「但是該想的，我都已經想清楚了，你不必再勸我。請你跟四小姐說一聲，讓四小姐幫我送信吧。」
張姨娘聲音很輕，卻不容拒絕，說話間，張姨娘朝著劉姨娘拜了下去。
劉姨娘連忙伸手去扶她，看著張姨娘這堅定地模樣，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只是應了一聲好。
「多謝劉姐姐。」
張姨娘粲然一笑，「時辰不早了，我便不打擾劉姐姐跟四小姐休息了。」
劉姨娘心疼的看著張姨娘，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喉間，最後只是長嘆了一聲，幫著張姨娘攏了攏衣服。
「回去的時候慢著些。」
「好。」
張姨娘再次福身，轉身離開了怡心苑。
夜涼如水，月亮被濃重的陰雲遮蓋，透不出半點光來。
張姨娘看著劉姨娘的背影漸漸地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中，心狠狠地揪著，終究是長嘆了一口氣，轉身回了房間。
這一夜，註定許多人難以入眠。
但是京郊別院之中，秦若曦泡完葯浴卻是渾身舒暢，微眯著眼趴在楚天奕的懷中，懶洋洋的不想動彈。
因為剛從溫泉池裡出來，秦若曦的皮膚都泛著紅，臉頰更是細膩紅潤。
這段時間的調養讓秦若曦的氣色好了許多，身上的傷痕也在漸漸地消退。
只是，秦若曦臉上的傷太過於嚴重，一時半刻並沒有起色。
如今即便是沐浴，秦若曦臉上的面具卻仍舊是未曾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