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4章 同病相憐

  豆大的淚珠不時滾落，樂兒卻是緊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可是她那本就白皙的臉色卻變得更加蒼白，幾近透明，那雙琉璃色的眼眸卻是紅腫的厲害。


  秦若曦只覺得面前的樂兒虛弱的彷彿未曾堆砌結實的雪人，仿若稍稍有些力氣大些的碰撞，她便承受不住。


  從昨天蠱師昏厥，樂兒就一直在哭，卻是非常乖巧的沒有打擾任何人，也沒有讓人費心照顧。可是樂兒心裡，一定非常擔憂跟不安吧。


  秦若曦心疼的將樂兒攬入了懷中，「別擔心，蠱師會沒事的。」


  這溫暖的懷抱讓樂兒愣了一下，亦是讓她無比眷戀。


  本能的，樂兒緊緊的抓住了秦若曦的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哭出聲來。


  「姐姐，我好怕……奶奶怎麼了？她為什麼還不醒嗚嗚嗚……她醒不過來怎麼辦……嗚嗚嗚……我好害怕……」


  這突如其來的哭聲讓眾人心中發沉，秦若曦更加心疼的抱緊了樂兒，不斷地拍著她的後背輕聲安撫著她的情緒。


  「不會的，奶奶一定會醒過來的，奶奶對樂兒這麼好，怎麼會忍心讓你擔心呢？樂兒別怕……」


  秦若曦的聲音微微一頓，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她心思微動，直接抱起樂兒朝著內室走去。


  「樂兒，姐姐帶你去叫奶奶起床。」


  楚天奕跟洛興懷見狀皆是意外，亦是立刻起身跟著秦若曦一同進了屋。


  醫者韓正守在蠱師的床邊，時刻注意著蠱師的脈象，驟然聽到樂兒的哭聲還有秦若曦的腳步聲，不由得疑惑轉頭，正看著秦若曦抱著樂兒進了門。


  「怎麼了？」


  秦若曦腳步未停，直接抱著樂兒走到了床邊，「師父，我突然想到一個辦法。不如就讓樂兒在這裡跟蠱師說說話吧，說不定樂兒能夠將蠱師喚醒呢？」


  秦若曦心中激動，語速也有些快，醫者韓聞言眼眸一亮，立刻點頭。


  昏迷之人並非對外界的事情毫無感知，這一點醫者韓很清楚。


  而且折鶴蠱師也說過，蠱蟲之所以降低主人身體的消耗，是為了保留體力，保留生機，但是如果外界有危險，或者環境適合主人蘇醒，那蠱蟲就會將主人喚醒，亦或是蠱師本人就會做出反應。


  所以，若是樂兒在蠱師的身邊陪伴，努力的叫醒她，或許真的能夠有用。


  雖然這件事情沒有一個明確的評價標準，但是許多垂死之人，都是靠著這樣的方法重新燃起求生的慾望。


  不管有用沒用，現在還是死馬當成活馬醫吧。


  醫者韓起身讓開了一個位置，秦若曦亦是立刻將樂兒放在床鋪上。


  「樂兒，把你想說的話都告訴奶奶，想說什麼都好。」


  她柔聲開口，心中有些緊張，更是有些期待。


  秦若曦很清楚蠱師對樂兒的關心，所以此時她也無需交給樂兒說什麼話。


  她扶著樂兒，看著蠱師心中焦急道，蠱師，你可是聽到樂兒的哭聲了？樂兒很擔心你，你快些醒過來吧！


  樂兒的淚水仍舊未曾忍住，如今到了蠱師的身旁，直接撲到了蠱師的懷裡緊緊地抱著她。


  晶瑩的淚珠從樂兒的眼眸之中滾落，很快便打濕了蠱師的衣襟。


  那一雙瑩白的小手緊緊地抓著蠱師的衣服，哽咽的聲音有些發顫，透出濃重的擔憂跟不安。


  「奶奶，樂兒乖，你別不理樂兒……」


  「奶奶……我想你……我想吃你做的飯……」


  「奶奶，你快醒一醒啊……」


  眾人看著這一幕，聽著樂兒的哭喊，皆是心中酸楚。


  成年人會隱瞞自己的情緒，即便是悲痛欲絕，亦是會強忍著淚水，可是樂兒卻完全不再隱瞞自己的心情。


  她從小生活在珠琅山，身邊只有蠱師一人，她的喜怒哀樂，蠱師都知道，除了怕蠱師擔心，樂兒不需要再防備任何的陰謀詭計。


  所以她不懂得什麼人情險惡，也不會介意秦若曦等人還在這兒。


  樂兒只知道，自己現在很害怕，很希望自己的奶奶能夠醒來。


  她緊緊地抱著蠱師，像是一隻失去了母獸的幼崽，無助而又恐懼。


  眼看著蠱師沒有任何的反應，樂兒心中的不安更加強烈，哭得更凶了幾分。


  蠱師的衣襟已經濕了大片，可是蠱師卻仍舊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裡，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


  夜色隆隆，時間緩緩流逝，樂兒的哭聲漸漸地弱了下去，終究是閉著雙眸趴在蠱師的身上，不知道究竟是睡著了，還是哭暈了過去。


  楚天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中仍舊發沉。


  他從小在宮中長大，看多了虛情假意，也深知人情冷暖，所以他很小就知道情緒不得外漏。


  可是，剛才聽著樂兒的哭聲，楚天奕不由得紅了眼眶。


  樂兒趴在蠱師身上哭喊的樣子，讓楚天奕感覺到了樂兒的不安跟恐懼，亦是勾起了楚天奕心中最深處的悲傷跟絕望。


  當年，古雪瑩假死脫身，可是楚天奕卻不知道實情。


  他只知道自己的母妃葬身火海，父皇也遷怒於他，一時之間，這世間仿若只剩下了他一人，再也沒有人能夠給他半分溫暖。


  當時的他，比如今的樂兒還有無助跟恐懼。


  可是為了活下去，楚天奕只能夠強迫自己成長起來，強迫自己堅強的去面對一切。


  往事在心中浮現，饒是已經過去了許久，可是楚天奕的心中卻是忍不住發疼，身上亦是一陣冰冷。


  一時之間，楚天奕對樂兒生出了幾分疼惜，亦或是說，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楚天奕的眼眸之中浮現出一抹痛色，這一瞬，楚天奕真心地期盼著蠱師能夠康復，不要讓樂兒承受他當年的那些痛苦。


  看著樂兒的氣息漸漸平穩，儼然是已經睡著，楚天奕低聲道：「先送她回房間吧。」


  今晚怕是還要治療，樂兒在這裡睡不安穩，秦若曦跟醫者韓亦是會畏手畏腳。


  秦若曦跟醫者韓對視了一眼，見醫者韓點頭，熾翎這才輕手輕腳的上前，將樂兒輕輕地抱了起來，送樂兒回了她自己的房間。


  房間之中的氣氛還是有些凝重，醫者韓深吸了一口氣，再次伸手給蠱師診脈。


  指節分明的手指落在蠱師的腕上，醫者韓卻是頓時心頭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