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67、卷土想重來
在津坊町等待著島津義久時,林風忽然聽說,有人在伊岐島剷除鄧碧川,就感覺非常不好,萌生出儘快離開薩摩的念頭,但羅阿敏堅決不同意,於是,便將張狗兒推到前台,讓他出面直接找島津義久談判。
林風的商船駛往錦江灣,與此同時,許靈兒等人也在返回薩摩的途中……
張狗兒帶上重禮,在臨出發之前,問道:「叔叔,如果島津義久不買賬,我該怎麼辦?」
「當年,羅文龍曾對我說,你在秋目浦只管好好乾,你的背後有大明王朝最有權勢的嚴閣老,那時,我差不多就是你這般年紀;好侄兒,叔叔現在告訴你,完成這項任務,你只管在秋目浦好好乾,把徐鯤控制在手,大明最有權勢的徐氏家族就得聽你的,寧波市舶司就像咱自家開的一樣,如果那島津義久不合作,他將來在大陸寸步難行!」
聽林風一句也不提救自己的妹妹,羅阿敏開始急了,央求道:「狗兒,人命關天,當務之急是要先救出阿萍。」
「請嬸嬸放心,侄兒我心中有數。」
「事不遲疑,狗兒,你立刻帶上禮物,進龜山城去拜訪義久小兒,叔叔希望你不辱使命。」
「狗兒,看在你冒死追到遼東去救阿萍的份上,我勸你一句,日本人全都是狼心狗肺,絕不可輕信!」
於是,打扮成錦衣闊少的張狗兒,在大群保鏢簇擁下,抬著那份厚禮下了船,一行人浩浩蕩蕩開進龜山城。
島津義久得到稟報,有寧波豪商前來和他們談生意,也不敢怠慢,由於通唐師爺楊暖走了,便急忙派人去找郭國強。
郭國強只是一名足輕,沒有自己的領地,主要負責是緝盜,平時到處亂走,島津義久派人尋找半天,也沒有找到他,在家裡氣得直跺腳,哇呀呀咆哮幾聲,決定不等了,穿上五品修理大夫的官服,率領眾家臣迎接到龜山城外。
張狗兒遞上名刺、獻上禮單,眾保鏢把一箱箱黃白之物,擺在島津義久的面前。
看罷這份禮單,島津義久心花怒放,但他考慮到,朝廷即將給他們「獨家朝貢資格」,而這位豪商公子卻來歷不明,擔心和民間私商貿然往來,將會影響他們與朝廷的關係,更何況無功不受祿,便問起了張狗兒的來意。
讓島津義久頗為意外的是,張狗兒的日本話講得非常好,言簡意賅表述出明朝放開海禁、准販東西二洋,寧波商團想在川邊郡租賃塊地方,與島津家合作組建貿易基地。
島津義久聽罷很高興,把張狗兒等人迎進府里,給予盛情接待,對他提出的每個問題,全都一一答應。
張狗兒「圓滿」完成了這項任務,臨別之際,忽然問起羅阿萍在不在龜山城?
這句話引起島津義久的疑心,他始終認為,只要抓到林一官,就能找到秋目浦的財寶,本來就對這個闊少的身份有所懷疑,發現他忽然關心起林一官的小姨子,就知道其中必有蹊蹺。
島津義久可比他弟弟有心計多了,立刻笑呵呵地答覆張狗兒:林一官是他們島津家的朋友,現在,羅阿萍在龜山城生活得很好,讓林氏夫婦不必挂念,只要他林一官出面要人,可以隨時把她接走。
接著,張狗兒提出想見見羅阿萍,卻遭到婉言拒絕,他只好辭別島津義久,趕快回去給林風夫婦報信。
島津義久懷疑林一官就在錦江灣,張狗兒前腳剛走,就立刻派島津義弘前去尾隨,務必搞清楚此人的來歷。
島津義弘帶著兩名足輕暗中跟蹤,出城沒走多遠,忽然在一座丘陵下看見了郭國強,於是,便讓手下人繼續跟著張狗兒,他朝郭國強跑了過去。
這時,郭國強正與一個黑衣和尚騎馬並肩而行,此人正是在比叡山延歷寺出家的文濤,他們突然發現島津義弘催馬跑來了,文濤怕他認出自己,跟郭國強打聲招呼便撥馬往回走。
島津義弘上前攔住郭國強,大聲講道:「你回來的正好,快跟我一起去抓林一官。」
郭國強頓時一愣神,連忙問道:「哪來的林一官?」
「林一官極有可能就在錦江灣,快跟我走。」
郭國強無奈,只好跟著他去往錦江灣碼頭。
島津義弘問道:「和你在一起的那個黑衣和尚是誰?」
「我奉家督大人之命,緝拿流落到薩摩的強盜石川五右衛門,無奈此人會妖術邪法,在下無能,只好請這位法師幫忙,呵呵,讓義弘大人見笑了。」
「那麼,他現在去了何處?」
「法師剛剛聞到一股妖氣,追蹤石川五右衛門去了。」
島津義弘在錦江灣找到這艘豪華商船,只見該船足有十丈有餘,底尖面闊、首尖尾方,三桅可掛六張帆,上下有三層,在船艙兩側護板裡邊,有數十名船工正在忙碌,他們個個頭裹紅巾、神采奕奕。
見此情景,島津義弘不禁為中華威儀所動容,為沒能親赴京覲見而後悔不已……
此時,張狗兒已經回到船上,正在給林風彙報此行的經過……
林風聽罷震驚不已,不過,他認為,島津家派人赴京覲見隆慶皇帝,並希望獲得寧波朝貢貿易的資格,肯定是上了錦衣衛的當,因此,他堅信用不了太久,島津義久還得返回頭找自己合作。
正在張狗兒和林風在船艙里密談時,羅阿敏突然闖進來,進門就問阿萍現在什麼情況,張狗兒如實地告訴她,島津義久要求林風親自去接。
羅阿敏流著眼淚,二話沒說,拉起林風就往外走。
知道羅阿敏已經懷有身孕,林風也不敢反抗,任由她拉著自己來到甲板,剛想要下船,正好和島津義弘迎個對面。
林風頓時臉色突變,急忙轉身將羅阿敏抱入懷中,這時,只見島津義弘怒目圓睜,口中哇呀呀咆哮,拔出佩刀就殺將過去……
由於郭國強從未見過林一官,擔心這個莽夫惹禍,趕緊把他死死拽住……
就聽島津義弘指著嗓子高聲怒罵:「你這該死的騙子!你這朝廷欽犯,快說,你把那不義之財藏在何處?」
趁此機會,林風擁抱著羅阿敏返回船艙,張狗兒聽見罵聲,趕忙跑了出來。
此刻,島津義弘不顧郭國強的阻攔,仍在跳著腳咒罵不止,張狗兒面帶慍怒來到他的近前,顯得很生氣。
「島津義弘,本公子剛剛和你們家督達成貿易協定,你就無緣無故來此鬧事,真是太放肆了!」
「你這個秋目浦的海盜,不要再騙我們了,快讓那林一官給我滾出來。」
張狗兒急忙爭辯:「這世上長像相似之人多的是,哪裡有什麼林一官?」
郭國強也跟著勸道:「義弘大人息怒,千萬不可莽撞,此事還需稟報家督大人再說。」
島津義弘肯定林一官就在船上,便怒沖沖離開碼頭回去搬兵。
等島津義弘走遠了,郭國強問道:「這位公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張狗兒答道:「我本是寧波商人,來龜山城和島津家談生意,沒想到這島津義弘如此無禮。」
郭國強隱約聽見裡邊有人吵架,還有呼喚阿萍的聲音,心中已經完全明白,島津義弘抓捕林風的目的,是為了尋找秋目浦的財寶。
在郭國強看來,這筆財富是大明百姓的民脂民膏,留在林風之手,或許將來還能追回來,但萬一落給島津家可就壞了。
想到這兒,郭國強改說明朝官話,勸道:「公子,我也算是大明子民,肯定向著同胞說話,請公子放心,阿萍小姐沒在龜山城,在下已把她送到最安全的地方,你們還是趕快離開這兒吧,走得越遠越好,用不了太久,阿萍小姐肯定會去找你們。」
張狗兒聞言又驚又喜,趕忙躬身施禮。
「請問這位大叔尊姓大名?」
「郭國強。」
「郭大叔,我曾三番五次給島津義久寫信,想和他們合作在寧波做生意,始終沒能得到明確答覆,不得已親自到龜山城拜訪,沒料想卻惹出這樣的麻煩,請郭大叔回去告訴島津義久,買賣不成仁義在,沒必要這樣對待我們。」
郭國強微微一笑,答道:「公子少年有為,將來定能成為一代豪商巨賈,天下之大,和誰做買賣都一樣,不一定非得找島津家,留在此地夜長夢多。」
於是,張狗兒謝過郭國強,返回船艙去找林風,這時,羅阿敏已被氣昏過去。
「叔叔,剛才遇到島津家的武士郭國強,是我們明朝人,他把阿萍送到了最安全的地方,讓我們不必擔心;不過,島津家確實還在抓你,你們還是趕快走吧。」
聞聽此言,羅阿敏忽然掙扎著站起來,急忙問道:「誰是郭國強?他現在何處?」
林風把眼珠一轉,瞎話張嘴就來。
「阿敏,你聽我說,郭國強曾是我的手下,阿萍現在很安全,你可以放心了。」
羅阿敏這才長長舒口氣,一顆懸著的心暫時可以放下了。
忽然,又聽林風講道:「狗兒,我要帶你嬸嬸離開此地,交給你的任務,你要務必完成,請郭國強幫忙,在薩摩找塊落腳之地,明白嗎?」
「請叔叔放心,我這就安排船隻送你們離開。」其實,張狗兒並不明白他意欲何為,謹慎地問道:「那麼,請問叔叔打算想去何處?」
「送我們到伊勢灣,我要去見見猴子……」
話音剛落,就聽驚慌失措的船工齊聲高呼:「起火了!」
眾人全都大吃一驚,急忙跑出船艙,只見這艘大船被數十條快艇所包圍,敵軍正在往上仍火把……
在海風的吹拂下,船艙四周火光四起,馬上就會燒到桅帆,雙方短兵相接,喊殺聲此起彼伏……
萬分危急時刻,張狗兒從底艙拖出兩條小船,在保鏢的護送下,林風抱起羅阿敏登船緊急逃跑。
整艘大船全部著火,船工和保鏢紛紛跳進大海,與敵人展開搏鬥,他們一連掀翻十來條快艇,終於殺出一條通道。
就在林風等人乘坐小船逃出不久,島津義弘駕駛一艘戰船追來了,儘管小船速度很快,但架不住層層海浪的衝擊,好幾次都差點被掀翻。
「狗兒,我若不能活著出去,拜託你照顧好你嬸嬸,張家一門忠烈,九泉之下,我和你父親都會保佑你們。」
「請叔叔放心,就算豁出性命,我也要保護你和嬸嬸的安全。」
說話間,張狗兒就跳進大海,掀翻迎面追來的一條快艇,在水中與敵人展開一場生死之戰……
小船加速駛往櫻島方向,突然,在他們的正前方冒出一艘漁船,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羅阿敏躺在林風的懷裡,顯得有氣無力,搖頭講道:「看來我們逃不掉了……」
此刻的林風忽然想起劉邦,當年遭項羽追殺時,為了活命,他數次把自己的老婆、孩子推下馬車,忠心耿耿的夏侯嬰數次救下呂氏母子,劉邦氣得差點把夏侯嬰給殺了。
林風再次抱起懷有身孕的羅阿敏,終於痛下狠心,在心中默默念道……
為成就我的千秋大業,現在只好捨棄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