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金陵金夢 33、酒後迷情
黃炳文確信,逃走的那個少女不是羅阿敏,頓時有些不知所措,而此時,許靈兒正帶領一彪人馬趕到了。
他畢竟算是許靈兒的上司,見此情形,厲聲問道:「許千戶,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紫禁城午門前舞刀弄槍,想造反嗎?」
許靈兒冷笑一聲,命令道:「把此人給我拿下!」
發現情況不對,黃炳文趕忙往後退幾步,被倒地的蔡德忠絆個跟頭。
許靈兒帶來的這些人都不敢得罪黃炳文,因此,也沒人敢動手去抓他,但已經把他給圍住了。
黃炳文高聲講道:「許千戶,以下犯上暫且不提,你到底受何人所派?敢來為逆賊張目。」
許靈兒畢竟還太年輕,自以為握有黃炳文的把柄,不屑地答道:「黃大人,寧波海盜陳元化、犯官蔡德忠的小舅子吳襄,還有從宮中潛逃的玄德真人,你們勾結在一起干過什麼,你自己清楚!」
聽罷這番話,黃炳文心頭一震,誤以為她已經掌握詳細情況,轉念一想,決不能輕易認輸,一定要死扛到底,便試探著問道:「許千戶,請不要血口噴人,請問你有何憑證?」
「沒有想到吧,陳元化找的那兩個丫鬟,現在我們之手,這便是證據。」
看熱鬧的轎夫都圍過來了,聽罷這番莫名其妙的對話,有人問道:「你們在說些什麼?」
「到底什麼事?說出來聽聽。」
「說清楚了,好讓大伙兒評評理。」
……
聽說那兩個丫鬟被抓,黃炳文有些犯怵,不過,他抱定決心不能就範。
「許千戶,你口口聲聲問本官幹什麼,那好,本官告訴你,我接到密報,犯官蔡德忠圖謀不軌,故此前來抓捕此賊。你居然誣陷本官勾結海盜,到底受何人所指使?又是何居心?」
許靈兒看得出來,她帶來的這些人都不敢輕易動粗,見黃炳文還在胡攪蠻纏,心中不免有些著急,看來,如果不徹底揭穿他,他是不會輕易就範的。
「黃大人,恐怕你沒能料到,玄德真人和吳襄找來的那個女人,是假的!真的早已嫁給海盜頭目,你就死了這份心吧!」
「莫名其妙!本官不知你在說些什麼,趕快收兵還則罷了,如若不然,呵呵,你後果自負!」
黃炳文的口氣雖硬,不免還是有些發虛。
此刻,許靈兒也不敢繼續糾纏,吩咐道:「立刻把他帶走,責任由王鎮撫和我擔著。」
「看你們誰敢!」黃炳文拔出綉春刀,開始耀武揚威的威脅許靈兒。
就在這時,轎夫們突然閃出一條道,只聽有人喊道:「成國公老王爺駕到!」
朱希忠和劉守有聽說午門外有人鬧事,匆匆忙忙跑出來,正好看見黃炳文動粗這一幕。
許靈兒見到兩位最高長官,趕忙上前施禮,請了安、拜過年,這才講明來意。
沒等許靈兒把話講完,朱希忠面露慍怒,訓斥道:「大年初一,在午門外吵吵鬧鬧、成何體統!許靈兒,念你年少無知,不懂規矩,驚了聖駕你擔待不起,還不快給本王退下!」
「許靈兒,你是奉誰的命令?」劉守有非常憤怒,這句話講完,轉身看著黃炳文,接著問道:「關於蔡德忠圖謀不軌,你從何處得來的消息?許靈兒又為何前來抓你?」
劉守有並不知道南京的情況,朱希忠卻對此心知肚明,現在,他們都怕驚動聖駕。
朱希忠講道:「你們還不趕緊退下,明日到衙門來,聽候本王處置。」
於是,許靈兒只好釋放黃炳文,謝過兩位長官,讓手下人抬走蔡德忠,這時,卻不知朱輝和吳蓮跑去何處?派人尋找半天,也沒能找著,便帶人返回蔡府。
等許靈兒把蔡德忠送回家,查抄蔡府的錦衣衛不再負隅頑抗,王沖控制住局面,趕緊派人去請郎中。
郎中給蔡德忠把過脈,仔細察看他的瞳孔,搖著頭講道:「蔡大老爺升天了,趕快準備後事吧。」
這時,王沖、許靈兒都知道,正是因為吳襄弄個假羅阿敏,在他瘋掉之後,黃炳文、陳元化和玄德真人為了搶功勞,彼此之間勾心鬥角,最後釀成這場鬧劇。
安排好心腹之人看護蔡府,王沖便帶人趕赴午門,前來尋找朱輝和吳蓮。
當時,朱輝並不知道撲在他懷裡的女子是誰,由於許靈兒和黃炳文劍拔弩張,衝突一觸即發,他想上去幫忙,就把吳蓮放走了,不一會兒,來了兩位錦衣衛最高長官,他就沒敢再往前上,忽然感覺剛才那女子似曾相識,仔細一想,和吳襄有幾分相似,難道她是吳襄的妹妹?
以前大家誰也不知道,蔡德忠的這個姨太太,到底是吳襄的妹妹、還是姐姐?想到此處,朱輝也沒打招呼,急忙鑽出人群,跑到大街上找了半天,終於在南長街找著了,此刻,她正顛著小腳往前跑,迎面突然碰見陳元化。
原來,陳元化從蔡府溜出來,想到午門來找黃炳文,問問到底什麼情況?當他看見吳蓮時,也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便立刻想起吳襄,頓時大吃一驚。
於是,他急忙走上前問道:「這位可是蔡府的吳氏夫人?」
此時的吳蓮已經身心憔悴,只顧流著眼淚往前跑,陳元化把她攔下來,講道:「吳氏夫人,你家已經被錦衣衛抄了,全家人都被打得半死,我是吳襄公子的朋友,救你來啦!」
吳蓮這才停住腳步,問道:「你是誰?」
「我是你哥哥的好朋友,他就住在我的家裡,請相信我。」陳元化接著問道:「蔡大老爺現在怎麼樣?」
「有個錦衣衛大官,把他從宮中抓出來,碰到另一夥錦衣衛,兩撥人不知何故發生衝突,我才趁機逃走。」
陳元化頓感不妙,看來黃炳文這回肯定凶多吉少,就對吳蓮講道:「快跟我走,你哥哥托我來接你的。」
朱輝來到他們的近前,陳元化卻假裝沒看見,拉起吳蓮就跑。
「快跟我來,有人在跟蹤你。」
朱輝邊追邊喊道:「陳掌柜,剛剛把你保釋出來,你就不認識我了?」
陳元化、吳蓮都假裝沒聽見,跑得越來越快,他們又怎能跑得過朱輝,只見他一個箭步攔住他們,朱輝頗為生氣地講道:「陳掌柜,你可真是無情無義,請問你到底什麼意思?」
陳元化這才停下來,答道:「不曾想到這大過年的,居然在京師遇見朱公子,哥哥給你賠個不是,請問你怎麼會這兒?」
「陳掌柜不是不知道?把你在應天府衙門保出來,許千戶就要返回京城,說實話,長這麼大,我還沒見過咱京師啥模樣,於是,就跟來了,今天許千戶在紫禁城午門當差,我跑來看熱鬧,可巧遇見這個姑娘受到驚嚇。」
這時,陳元化的眼睛嘰里咕嚕亂轉,發現並無追兵,這才放心,問道:「請問朱公子,你可知這個姑娘是誰?」
羞答答的吳蓮瞥了朱輝一眼,想起剛才撲進人家的懷裡,頓時變得面紅耳赤。
發現朱輝低頭不語,陳元化接著講道:「她就是吳襄公子的妹妹,現在吳襄公子就住在我家,我得把她帶走,就此別過吧。」
看他想把吳蓮帶走,如果硬是阻攔,未必是他的對手,朱輝微笑著講道:「聽月兒姑娘說,吳公子在寧波被人弄傻了,現在如同廢人一般,難道你們還不想放過他的妹妹?」
吳蓮在出嫁之前,和月兒就是好姐妹,此刻,她吃驚地看著陳元化,不知朱輝所言是真是假?
陳元化急忙反駁:「胡說八道,吳公子前些日子剛來過京城,怎麼可能輕易就傻了?不要聽風便是雨。」
「姑娘,你可知道吳襄把他的宅子賣給誰了?我告訴你,那座大宅院賣給了我叔叔,吳公子得了七十萬兩銀子,銀子可真是個禍害!你哥哥拿出全部家當,在寧波與人合夥做生意,聽月兒姑娘說,他從京城一回去,就遭人暗算,現在徹底瘋掉了。」
此刻的吳蓮不知該信誰,而陳元化也不想和朱輝翻臉,擔心再耗下去會引來官兵,於是,他給自己找個借口。
「從家出來時,吳公子明明好好的,何時出了這樣的事情?朱公子,你敢確定嗎?」
朱輝毫不客氣地答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大家都是朋友。既然如此,公子,你替我照顧好吳公子的妹妹,我得趕緊回去看看。」
陳元化說罷,既沒有搭理吳蓮,也沒再理會朱輝,轉身就走,忽然發現朱輝追來了,他把臉一沉,露出陰森一笑。
「公子,這大過年的,燒香拜佛的時候,別忘了求求菩薩,保佑你遠在日本的老爹。」
說罷,他頭也不回,急匆匆逃離南長街,這番話頗有些意味深長,朱輝想起下落不明的老父親,眼淚撲簌簌往下落……
得知朱輝認識月兒,吳蓮感覺到一絲親切,忽然鼻子一酸,捂著臉失聲痛哭……
「請問姑娘叫什麼名字?」
「我叫吳蓮……」
「吳蓮,蔡府已經被抄,你準備怎麼辦?」
「請公子叫我蓮兒,我不知該何去何從。」
「蔡德忠凶多吉少,即便能活下來,恐怕也得下大獄。」
吳蓮止住哭聲,問道:「公子能否送我回家?」
「再回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是另外一個地方。」
朱輝暗想,我又不認識,又如何送你回去?
沉寂片刻,吳蓮輕聲講道:「公子,我真的很害怕,你陪我一起走吧。」
於是,朱輝點點頭,跟著她穿街走巷,一直走出西便門,這時已經日頭偏西,他們穿過幾條巷子,來到一座小院。
吳蓮非常警覺,先往四周看了看,路上多是放鞭炮的小孩兒,這才從懷中掏出一串鑰匙,打開院門,只見這座小院十分精緻,有三間正房,東邊兩間廚房,西面是一堵高牆,當院子種有很多石榴樹。
發現朱輝不願進門,吳蓮講道:「公子,請進來吧,這大過年的,外面也沒有飯館,我去生火做飯。」說著,她端來火爐,要給朱輝暖暖身子。
過了半個時辰,吳蓮做得四個菜,煮了一鍋湯,熱了一筐白面饅頭,全都拿到飯桌上。
「這是前幾天蔡大老爺派人送來的,想過完年,讓我單獨在這兒住,請公子不要嫌棄,快趁熱吃吧。」
朱輝一想起那副老棺材瓢子,就覺得噁心,默默看著這桌飯菜,沒一點胃口。
於是,吳蓮從櫥櫃里拿出一瓶酒,講道:「這是蔡大老爺花大價錢買來的,不知叫什麼酒,反正很貴,你嘗嘗吧。」
天實在太冷了,朱輝嘗了口這很貴的酒,忽然感覺如做夢一般,頭一暈,彷彿飄上九天雲霄……
吳蓮也給自己倒出半杯,舉杯齊眉,講道:「以前我是滴酒不沾,因為這個,還被蔡家的太太們懲罰過,今天破戒,公子,請。」
於是,朱輝恍恍惚惚地舉起大碗,答道:「請。」
可能實在太餓了,二人邊吃邊喝,一會的功夫,就吃完全部酒菜。
吳蓮起身準備收拾餐桌,忽然身子一歪,又倒進朱輝的懷中。
此刻,朱輝突然感覺,腹中有一股烈火在燃燒,直衝腦門;再看吳蓮,她也是滿臉通紅,好像有些神志不清,二人都已失去理智,擁抱著就上了床……
一陣興奮之後,朱輝發現床單上血跡斑斑,再看吳蓮,只見她緊閉雙目,咬緊牙關,彷彿失去知覺,他真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切……
過了半天,吳蓮才慢慢睜開眼睛,喃喃地講道:「公子,我、我是你的人了,蔡大老爺早就不是男人,你喝的那種酒,也沒能治好他的病,他、他是把我當女兒對待的……」
朱輝漸漸恢復了理智,心道,怪不得沒能把控住自己,原來是這酒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