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暗戰 61、揭開謎中謎
聽聞馬良弼上了織田信長的當,張狗兒非常意外,但說到關鍵處,只聽他嘆息了一聲,卻不肯再說了。
「狗膽包天,竟敢勾結倭寇!呵呵。」張狗兒冷笑一聲,高聲講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別仗著你是琉球國相、永王的舅舅,就你所犯下的罪狀,對你滿門抄斬也不為過!」
自己作為堂堂琉球國相,和日本國從二品近衛大臣國書往來,不是很正常嗎?馬良弼暗想,你小子還是太嫩了!
此刻,鑒於他們已經掌握了不少情況,有關尋寶和販運火繩槍的事情,恐怕瞞不過去,但那張藏寶圖出自王宮,尋找民間商人承擔押運任務,也是小太監操縱的,兩件事歸於一件,至於上了織田信長的當,其實把這幕後黑手,指向了剛剛過世的王公公,他馬良弼當然是無辜的。
即便這件事涉及到正妃娘娘,但她畢竟是政敵長史鄭迥的養女,能不能替她洗清罪責,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大不了捨棄那整天惹是生非的馬峰,馬良弼自己肯定是穩坐釣魚台。
於是,他假裝非常後悔的樣子,垂頭喪氣地講道:「織田信長在國書中表示,如果允許他們在那霸港自由貿易,他將來統一日本后,將歸還海盜留下了巨額遺產,老夫差點上當,故此,請將軍幫我找來一捆乾柴,我要到永王千歲的駕前負荊請罪!」
張狗兒誤以為能有八成的把握,又加上他十分擔心郭奕和許靈兒的安全,急忙派那兩名鄉勇抱來一捆乾柴,捆在了馬良弼的後背上,在府中安排一頂小轎,就要帶他進宮去見永王千歲。
剛剛打開府門,忽然發現郭奕和許靈兒一起回來了,張狗兒急忙命人把轎子抬回去,快步跑到了她們二人的近前,躬身問候道:「二位姐姐,你們可算回來了!」
「好兄弟,你這邊情況怎麼樣?」郭奕急忙問道。
張狗兒大鬆了一口氣,點點頭答道:「這狗賊已經認罪。」
二人甩鐙離鞍下了馬,和張狗兒邊走邊聊,得知馬良弼提起了上了織田信長的當,沒留下任何口供,就要找永王千歲負荊請罪,於是,郭奕搖著頭講道:「狗兒,你上這奸賊的當了!」
張狗兒聞言大驚,不知哪兒出了問題,頓時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許靈兒解釋道:「如果沒有環環相扣的證據,這老賊必然把一切罪責,推到剛剛過世的王公公的頭上,出賣自己的兒子,對正妃娘娘倒打一耙,也未可知。」
「真是好險!」張狗兒驚嘆一聲,急忙安排重新提審馬良弼。
這時,馬良弼重新穿好了衣服,正坐在廂房唉聲嘆氣,忽然發現郭奕回來了,身旁還多了個女子,不禁大驚失色,仔細一想,定是正妃娘娘處置不當,被永王千歲所發現,故此釋放了郭奕。
「郭千戶,你終於回來了,請看、請看,老夫差點被你手下給折磨……」
「相國大人,請坐!」郭奕打斷了他的話,矜持地朝他一擺手。
等郭奕和許靈兒也都坐了下來,馬良弼這才落座,試探著問道:「郭千戶,可曾見到了永王千歲?」
郭奕和許靈兒對視互一笑,輕輕點了點頭,卻都沒有答話。
不知宮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馬良弼坐不住了,站起身講道:「千錯、萬錯都是犬子的錯,請看二位不看僧面看佛面,帶老夫去見老王妃和永王千歲,老夫要負荊請罪,把那該死的犬子剝皮抽筋,方解老夫的心頭之恨……」
於是,張狗兒拿來了筆墨紙硯拿來,放到了馬良弼的近前。
「又想讓老夫寫什麼?」馬良弼問道。
「相國大人,你現在應該已經知道,郭千戶等人為何而來?」許靈兒也問道。
馬良弼轉身看了看張狗兒,將信將疑地答道:「據這位小將軍說,你們前來緝拿海盜餘黨,現在已經拿下了這座燒酒坊。」
「那麼,是何人收受了這家燒酒坊的賄賂?又是何人在朝鮮通度寺釋放了海盜林風?」郭奕嚴厲地問道。
因這件事還有死對頭長史鄭迥會作證,於是,馬良弼不再反駁,攤開了紙張,洋洋洒洒寫了一篇詳細經過,雙手遞到了郭奕的近前。
在此文當中,馬良弼沒有否定釋放海盜林風的事實,但絕不承認收受林家的賄賂,郭奕看罷點了點頭,交給了張狗兒。
張狗兒也看了一遍,氣憤地問道:「你勾結倭寇織田信長的陰謀,為何隻字未提?」
馬良弼微微一笑,問道:「郭千戶,是有關赴日尋寶和販運火繩槍這兩件事嗎?」
「明知故問!」張狗兒甩手又要毆打馬良弼。
馬良弼頗為自信地講道:「之所以到王後娘娘和永王千歲駕前負荊請罪,其實就是為這兩件事,根據老夫的調查,這兩起案件迷霧重重,幕後黑手還未浮出水面,此時在朝堂之上宣示出來,恐怕不是很妥吧?」
「你這老不死的,剛剛還說什麼,都怪老夫一時糊塗,上了織田信長這個混蛋的當,就尋寶這件事而言,與正妃娘娘和馬峰都沒任何關係,現在為何又出爾反爾?」張狗兒說著,又拔出了利刃。
「不錯,老夫是說過,上了日本國從二品近衛大臣織田信長的當,那是因為老夫作為琉球國相,處理番邦發來的官方文書,難道有何不妥?」馬良弼反問道。
「織田信長說了些什麼?」許靈兒問道。
馬良弼毫不猶豫地答道:「日本國從二品近衛大臣發來國書,言稱要加強與琉球之間的貿易關係,將來他會歸還當年海盜遺留在日本的財物,有關此事,老夫稟報給了王后千歲,據老夫所知,王後娘娘為了歷練永王千歲,將此事交給永王千歲親自處置。」
「那麼,既然是永王千歲主持的正常貿易,為何還要在民間私下組織商人?甚至還涉及到你那馬姓本家,他們正在組織武裝尋寶,這到底該作何解釋?」許靈兒問道。
有關尋找「日本通」押運火繩槍的傳言,早已在那霸港鬧得沸沸揚揚,由於馬良弼事先安排的十分周密,此時他一點也不擔心。
「是么?這老夫還是第一次聽說,事不遲疑,速速送老夫負荊請罪,如果涉及到馬峰和馬鐙、馬鞍兄弟,老夫絕不袒護!」馬良弼底氣十足地答道。
「如此說來,這兩件事的幕後黑手是正妃娘娘了?」許靈兒問道。
馬良弼遲疑了片刻,頗為含糊地答道:「未必,老夫早就懷疑是王公公,只可惜,他發現事情敗露,上吊自殺了。」
發現馬良弼應對這些問題遊刃有餘,郭奕問道:「相國大人,別的先不說,單憑你在朝鮮釋放林風這個罪名,你認為朝廷會如何處置?」
「大不了丟官罷職,老夫雖在野多年,作為皇親國戚,還不是一樣為國盡忠效力。」馬良弼答道。
「你的官職丟了,王公公也已經過世,請問今後何人維護正妃娘娘的利益?」郭奕繼續問道。
「她是長史鄭迥家的養女,與老夫有何關係?」馬良弼頗為不屑的反問道。
「看來,你是準備捨棄你那寶貝兒子和正妃娘娘了?」
聽到此處,馬良弼不禁犯起了猜疑,有關馬峰和正妃娘娘的關係,除了他這個當爹的之外,怕是沒什麼人知道;而如今,既然郭奕能從王宮安全回來,莫非說是正妃娘娘出了事?
沉寂了許久,許靈兒講道:「不管你承不承認收受林家的賄賂,私自放走海盜頭目林風,丟官罷職算是你最好的結局了,這還得是你姐姐拚命來維護你,只因你們父子干下的醜事,讓你姐姐無臉見人,因此,王後娘娘願不願意繼續保你,還得看你認罪的態度,你懂嗎?」
馬良弼忽然意識到,陪同郭奕回來的這個姑娘,可能是她姐姐派來的人,也就是說,正妃娘娘已經出事了,額頭上頓時冒出了冷汗。
看他繼續沉默不語,許靈兒決定直接點破:「相國大人,你縱容兒子盜竊宮中的藏寶圖,該當何罪?」
「老夫對此毫不知情,若是真有此事,也是那該死的犬子所為,作為國舅,老夫對永王千歲和朝廷忠心耿耿、絕無二心,天地可鑒!」馬良弼驚恐地答道。
郭奕頗顯神秘地問道:「相國大人,知道本千戶為何午時才回來嗎?」
馬良弼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使勁搖了搖頭。
「今日一早,在那霸港拿下了馬鐙、馬鞍兄弟,他們正在組織人馬赴日尋寶,到底受何人所指使?」許靈兒厲聲問道。
「據老夫所知,馬鐙、馬鞍與老夫認作本家,是王公公和正妃娘娘在暗中操縱,老夫一時糊塗,上了王公公的當,至於犬子是否參與其中,老夫整日里忙於朝政,詳情還真一無所知,待老夫細細查明。」
聽得出來,馬良弼使勁地往王公公和正妃娘娘的身上扯,把自己的罪責推得乾乾淨淨。
「馬良弼,你不要再裝了,呵呵,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郭奕大喝一聲,接著問道:「正妃娘娘名為你的政敵長史鄭迥的養女,實乃是你馬家的靠山,也許用不了太久,鄭大人就得被你逼迫下野,以便獨霸朝綱,讓琉球國脫離朝廷,你將認賊作父,等著讓倭寇借道琉球,打下南洋諸島之後,你學那沒羞沒臊的朱溫,到南洋去當個兒皇帝。」
聞聽此言,馬良弼頓時嚇癱了,冷靜一想,即便正妃娘娘已經被抓,她也不會知道什麼借道琉球、到南洋諸島去當兒皇帝之事,難道兒子也被抓了?
反正正妃娘娘是長史鄭迥的養女,即便馬峰與她有什麼勾結,那也和自己無關,大難臨頭各自飛吧。
於是,馬良弼長嘆了一聲,頗為悲哀地嘆道:「這個不孝的犬子,他瞞著老夫到底都幹了些什麼?」
許靈兒講道:「他幹了些什麼並不重要,王後娘娘只想知道,你到底持何態度?」
忽然感覺快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馬良弼豁出去講道:「各位,請把乾柴給我捆上,老夫要到進宮負荊請罪,把那不孝的犬子千刀萬剮,讓他上刀山、下油鍋,方解老夫心頭之恨。至於永王千歲和王後娘娘如何處置?老人聽天由命。」
「相國大人的態度不錯,正是王後娘娘希望看到的。」許靈兒講到此處微微一笑,搖著頭嘆道:「某些人真是老糊塗了,居然把一個姦細送入王宮,對他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於是,馬良弼氣憤填膺地講道:「鄭迥死有餘辜!他和王公公狼狽為奸,暗地裡還不知幹了多少壞事!當年在朝鮮通度寺,若非此人在一旁煽風點火,老夫豈能釋放海盜林風?」
「有些事情,你不必往人家鄭迥的頭上賴,根據林家的供詞,你收了十萬兩黃金,才釋放了海盜林風。」張狗兒提醒道。
馬良弼的底氣越來越足,高聲答道:「純屬污衊,我要和他們在永王千歲面前當場對質,如果要說有人收了十萬兩黃金,那一定是鄭迥和那個王公公!」
發現馬良弼突然又耍起了無賴,張狗兒舉著那份供詞,憤怒地講道:「你不必狡辯,事實就擺在這兒。」
「朝鮮通度寺釋放海盜林風一案,實乃鄭迥和王公公暗中串謀,利用了老夫。」
聽他又開始強詞奪理,忍無可忍的張狗兒想一刀捅死這個無賴,卻被許靈兒趕忙給拉住了。
看來,這個無恥之徒在任何時候,都可以犧牲他人來保全自己,許靈兒講道:「有很多所謂事實真相,卻並非大家所見所聞,要想調查清楚,得有足夠的證據,而不是誰說什麼就是什麼。相國大人,不瞞你說,正妃娘娘也正在寫供詞。」
「她也在寫供詞?」馬良弼擔心正妃娘娘揭他的短,嚇得差點暈過去。
許靈兒勸道:「俗話說,兼聽則明、偏聽則暗。請相國大人不必驚慌,不妨把你知道的真相寫出來,以免王後娘娘產生誤會。」
馬良弼猜測,這肯定是他姐姐派來的人,該試探的都已經試探完了,認為自己的對答應該沒什麼問題,才讓自己寫訴狀,卻假裝無奈地答道:「天地良心,老夫做人做事光明正大,有什麼好怕的?寫就寫!」
於是,馬良弼提筆運墨,刷刷點點又寫了一篇……
在這篇訴狀中:他把王公公、其子馬峰、長史鄭迥和養女之間的關係,詳詳細細講述了一遍,把當年在朝鮮國釋放海盜林風,賴在了鄭迥和王公公的頭上,至於赴日尋寶及販運火繩槍,都是其兒子背著他乾的,至於馬峰後來勾結正妃娘娘、馬氏兄弟等人的所作所為,他之前毫不知情。
許靈兒看罷,不解地問道:「相國大人,既然你之前不知情,那麼,你所寫的這一切,是不是誣陷之辭?」
馬良弼盯著郭奕看了一會兒,發現她正在對自己點頭,頗為自信地答道:「立下如此奇功,調查出事實真相的是郭千戶。郭千戶,請你也簽個名吧。」
郭奕接過來這張供詞,連看也沒看就遞給了張狗兒。
這時,馬良弼催促道:「這位小將軍,請速速送進王宮,親手交給永王千歲。」說罷,起身便要往外走。
「慢著。」郭奕大喊了一聲,取出了一張文書。
不明就裡的馬良弼轉身觀瞧,文書上寫著正妃娘娘的名字和尊號,還有錦衣衛北鎮撫司飛魚營千戶郭奕、許靈兒,三人義結金蘭,成了乾姊妹……
馬良弼驚得目瞪口呆,這可是要了他的親命,只感覺頭暈眼花,一頭栽倒在地……
張狗兒蹲在地上拍著他的臉,看他翻了個白眼,便舉著他那兩份供詞,微笑著講道:「知道你很會耍無賴,快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