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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海上絲路 65、危急關頭

  深褐色的商船攜帶著滿艙的貨物,揚起了三道桅杆,在陣陣鞭炮聲中,船長林風親自指揮起錨,這時,甲板上的月空長老率領眾人,正在給前來送行的人們揮手告別……


  商船剛剛駛離碼頭,忽然來了一彪人馬,為首之人正是海澄知縣翟寅,就聽他大聲呼喊:「請等一等!」


  總旗官宋河率領眾鄉親還未離開碼頭,看翟寅他這架勢,不像是來送行的,頓時吃了一驚,急忙上前施禮,謹慎地講道:「翟大人,知道你公務繁忙,就沒敢麻煩你……」


  未等宋河把話講完,翟寅抹著汗水答道:「賢弟,我本要來送行的,還未出門,衙門外突然響起了驚聞鼓。」


  這時,商船在林風的指揮下重新靠岸,翟寅對著船上的月空長老大聲喊道:「師父,請恕弟子無禮,沒能前來送行,實乃罪過。」


  雖然翟寅這麼說,月空長老認為,他不可能為送行而耽誤航程,看他們這幅全副武裝的架勢,似乎有案子要辦,便陪同沈琦和朱輝等人下了船。


  翟寅上前深施一禮,先給大家客氣了一番,這才問起船上有沒有一個叫陳學文的後生。


  朱輝聞聽吃驚不小,急忙問道:「翟大人,到底出了什麼事?」


  「賢弟,有個剛剛從琉球來的老人,今天早上去了趟衙門,他告發陳學文蠱惑凈明、沈茂和李旦等人潛逃,現在,我要把陳學文帶回去對質。」翟寅答道。


  聽罷翟寅的這番話,大家全都大吃一驚,把目光齊刷刷轉向了陳學文,這時,就算他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但心中明白,晏海樓上結社聚義,本該讓自己來當九澳主,卻被林風把這個位置給了吳襄,莫非這是林風對他的報復?此刻,他也不想多加解釋。


  於是,陳學文來到翟寅的近前作了個揖,恭恭敬敬地講道:「翟大老爺,鄙人就是陳某,身正不怕影子斜,願意回衙門對質。」


  這時,朱輝問道:「翟大人,請問這位老人姓甚名誰?受何人所派?他又有何證據?」


  「此人不願通報姓名,但他講得卻頭頭是道,我也只能寧可信其有、不敢信其無,自然不敢怠慢。」翟寅答道。


  朱輝接著問道:「他都說了些什麼?」


  「據這位老人講,他在琉球國驛館聽說,是陳學文攛掇李旦、凈明和沈茂,讓他們跑到琉球找正妃娘娘告密,說林風拿著那張航海圖將去尋寶;同時,陳學文把他父親之死,賴在了你和湯大官人的頭上,對你們二人恨之入骨。得知這個消息后,這位老人非常震驚,立刻從琉球趕了過來。」


  朱輝認為,這決不可能是陳學文所為,深感此事十分蹊蹺。不過,就算他們三人逃到了琉球,正妃娘娘應該不會庇護他們,郭奕和許靈兒定會將其緝拿歸案。


  這時,就聽林風大聲喊道:「各位,我們該啟航了,不要誤了吉日良辰。」其實,這件事就是他指使的,主要是因他十分痛恨陳學文,其次是為了驗證,凈明和沈茂是否聯絡上了正妃娘娘。


  儘管朱輝等人都不肯相信,但翟寅則不敢有絲毫大意,為了大家的安全,執意要把陳學文帶走,臨別之際,兄弟二人把雙手握在一起,異口同聲道了聲「保重」!

  眼看陳學文被官差抓走了,前來送行的陳母放聲痛哭,羅阿敏姐妹、韓小玉、張敏兒和吳蓮等人在一旁好言相勸……


  商船再次啟航,很快就駛離了九龍江灣,船上的客商和空閑的水手聚在甲板上,圍著月空長老和玄德真人,打聽起了有關新大陸的情況……


  這時,朱輝和張狗兒陪著擔任大副的蔡德巡查商船,日頭落西時,來到甲板上招呼大家到餐廳吃飯。


  夜幕降臨,朱輝把兩位長老送回頂層的客艙,當他回到自己的艙室時,突然發現裡面有個白髮蒼蒼的老人,一般來講,船上沒有什麼秘密可言,而眼前的這個人,似乎並沒見過;這時,他突然靈光一閃,想起了蘇八畫的那副畫像,和這位老人有幾分相似,莫非他就是那個來歷不明的白海山?難道說是他告發了陳學文?

  老人站起身來微微一笑,毫不客氣地問道:「後生,我歲數大了,能否讓我住個好點的艙位?」


  朱輝往後退了一步,趕忙躬身施禮,驚奇地問道:「請問可是白老先生?」


  「難道你認識老朽?」


  「晚輩朱輝拜見白老前輩!」


  說話間,張狗兒也回來了,朱輝也沒做解釋,給老人騰出來一張床,他和張狗兒擠在了一起。


  二人閑來無事,便找白海山打聽有關傳說,老人倒也沒有隱瞞,直言自己是個虔誠的的基督徒,曾在日本平戶追隨聖方濟各-沙勿略,也曾參加大西班牙帝國的探險隊,首航平戶至新大陸,次年返航時,在火魯奴奴群島附近遭遇颶風,漂泊到了大洋南部的群島。


  海盜王直同意接受朝廷的招安時,他正帶著一群新幾內亞的土著人在平戶做生意,被王直選中,幫他秘密運送一批貨物,卻被劫持到了琉球國奄美島,後來,徐海夫婦被王直所逼,前來處理這場糾紛,在王翠翹夫人的勸說下,徐海決定放了他,前提條件是,船上的貨物不能還給王直,可以運到一個秘密島嶼,將來留給他們的女兒。


  就這樣,徐海夫婦也接受了朝廷的招安,白海山再次率領這支秘密艦隊從奄美島啟航,這時,卻遭到了西洋海軍及海盜船的圍追堵截。


  王直手下有個大將程冠中,率領一批強悍的海盜緊追不捨,迫不得已,白海山冒著生命危險前往大洋深處,來到了一座神秘的群島,才算甩掉了海盜的追擊,卻不曾想,在島上被食人族所俘虜,歷經生死劫難才逃了出去,為了自身的安全,他開始隱姓埋名,躲在菲律賓的鄉間當了傳教士,再也不敢踏進大陸半步。


  由於林風突然襲擊馬尼拉,在菲律賓群島上掀起了一場風波,他才決定要離開,為了答謝王翠翹夫人,他始終保留著那本筆記和航海圖,於是,便跑到首里城去王公公,打聽有關王翠翹之女的下落。歷經周折,直到由王公公親自出面,把她過繼給長史鄭迥時,這才算逮著了機會,把王翠翹夫人的遺物交給了她的女兒。


  後來,他走遍了琉球、薩摩、平戶等地,搜集有關王翠翹夫人的傳說,再次回到首里城,準備撰寫一部有關王翠翹夫人的傳奇,這時,他在琉球國驛館遇到了李旦、凈明和沈茂,他們三人不知用什麼方法,竟然聯絡上了正妃娘娘,並且把娘娘千歲哄得心花怒放,得意之中講起了沈大官人在馬尼拉的生意,以及他們從月港潛逃的原因,由於當時對陳學文不了解,擔心此人是個倭寇的卧底,便趕緊跑到月港來報信,由於人生地不熟,便直接跑到了衙門擊鼓告官,並趁機悄悄登上了這艘商船。


  對於白海山所述,朱輝和張狗兒仍覺得疑點重重。當年,在奄美島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導致徐海和王翠翹放走了白海山,那可是王直積攢了一輩子的財富!白海山為了躲避西洋海軍和海盜們的追擊,跑到大洋深處的神秘群島,誤入食人族部落,他又是如何逃出來的?這是否意味著,那筆巨額財富落在了食人族之手?那麼他為何還要費盡心機,把航海圖交給正妃娘娘?


  能說的,似乎白海山都說完了,具體細節他不願過多解釋,朱輝和張狗兒也不再多問,然而,既然他始終保存著那張神秘的航海圖,並設法要將它交給王翠翹的女兒,甚至當他發現,正妃娘娘委託馬蜂窩去找他時,直接遭到了他的拒絕,直到乞丐蘇八出手,他認為這是王公公所安排,才把王翠翹的那幾件遺物給了蘇八,想來其中必有緣故!

  或許現在白海山還不知道,王公公已經去世了,那張神秘的航海圖先是落在了郭奕之手,而現在就在這艘船上。


  商船在大海上航行了兩天,白海山也不出門,除了他們二人,沒人知道他在這艘船上。


  第三日凌晨時分,海上突然起了颶風,掀起了數丈高的巨浪,伴隨著電閃雷鳴,下起了瓢潑大雨,整條船都快要散架了,朱輝和張狗兒從床上滾落了下來,只聽水手們驚恐的呼叫聲、滿船客商的哭喊聲不絕於耳。


  那位老人非常有經驗,只見他從床上爬起來,拉起了朱輝和張狗兒,隨著船體的劇烈搖動,彷彿這艘船馬上就要側翻了,可他始終都能保持平衡,攙扶著二人出了船艙。


  這時,爭吵聲越來越高,很快就要打起來了,聽得出來,這是湯景、沈琦等人,正在和林風和蔡德發生爭執,前者要求商船儘快尋找避風港,最佳方案是退回到海南島,等颱風過後再出發,而林風則指揮蔡德等人逆風前往西沙……


  「朱公子,請問誰是船長?」白海山問道。


  「林風!」


  白海山真不敢相信,有著多年航海經驗的大澳主林風,居然會如此無知!如果說他昨晚夜觀天象,沒能發現「風暴眼」,導致天將破曉之時,突然遇到颶風,這還能原諒;但在萬分危急的關頭,他竟然還在指揮水手去冒險,除非他想讓大家全都去送死,否則,不可能做出如此反常的舉動。


  「我們必須得阻止林大澳主!」說著,白海山奮不顧身地衝出了船艙,朱輝和張狗兒緊隨其後。


  這次帶著林風出航,是為了招撫滯留在呂宋島的戰士,水手中有不少蔡德的手下,正在他們爭執不下之際,白海山等人連滾帶爬地到了指揮艙,眼看著這艘大船在狂風暴雨中搖搖欲墜,朱輝和張狗兒都明白,必須得阻止林風等人的瘋狂舉動。


  此刻,林風已經讓蔡德等人做好了翻船后逃亡的準備,白海山一看這陣營分明的架勢,就知道林風這夥人沒安好心,便大聲問道:「林大澳主,你可知道老夫是誰?」


  林風遲疑了片刻,馬上意識到此人可能就是白海山,頓時大吃一驚。


  還沒等林風開口搭話,態度蠻橫的蔡德跑上來罵道:「管你是誰,該死的東西,給我滾!」


  蔡德的言行暴露了他們的陰謀,也把白海山氣得啞口無言,聰穎的朱輝判明了形勢,立刻拔出了寶劍,把蔡德刺死在了林風的腳下。


  氣急敗壞的林風也拔出了佩刀,揮刀砍向朱輝,口中罵道:「臭小子,你瘋了?」


  手疾眼快的朱輝閃過了這一刀,就勢拽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治服之後,讓張狗兒把他押走了。


  「各位,現在大家聽我的指揮。」隨著白海山的一聲高喊,所有人全都不明就裡,吃驚地張大了嘴巴,似乎忘了正處在飄搖欲墜的船上,死神正在一步步逼來……


  「我以共濟社護法大澳主的身份宣布,現在,白海山老先生是我們的船長,請各位全都聽他的指揮!」


  眾水手聽罷大澳主的宣告,眼看著白海山親自掌舵,就知道他是一位經驗豐富的老船長,在白海山的指揮下,商船迎風調整航向,幾經迂迴,終於避開了風暴眼,當太陽升起時,大海變得風平浪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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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段書中,有關白海山的回憶語焉不詳,有很多疑點,那麼他究竟隱瞞了什麼?他和王直、徐海、王公公、以及王翠翹和她的女兒,到底是什麼關係?徐海為何會輕易放他走?那筆巨額財寶藏在了何處?他又為何登上了這艘商船?關於這一系列謎團,將在本書的第五卷詳細交代。


  紫芒果先生在《群像匯聚,善惡皆船,碧波萬里洗雄心》中,對本書的評介如下:

  乘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唐船》第四卷海上絲路,對於大明和之前提及的琉球、日本、朝鮮等地都做了一定的回落和相關的劇情歸攏;當唐船揚帆起航時,能看到前方關於新大陸的曙光,也能看到船后巨大陰影所覆遮的地方。


  到這裡,之前諸卷中的人物,以朱輝為首偏向於善,以林風為首偏向於惡,都因為各種原因的不同,而做出了共同的選擇,登船駛向汪洋。這是一個歸結,也是一個開始,與之相關的人物就此踏上另一段海外征途。


  從文中所透露的信息來看,前行的方嚮應該是美洲大陸和歐洲大陸,隨著新的地圖打開,這些彼此之間充滿矛盾衝突的人物,也等同於登上一個新的舞台。


  在格局不斷擴大的同時,也讓處在其中人物的命運,有了更多迥異不同的選擇。


  碧波萬頃之中,是對遠方的期望,這種期望也會隨著離開之地的行程漸遠而變得眷念非常。


  在這裡不得不提及的是,作為以時間為相應劇情基準線開展的劇情,到了這個時候,隨著時間的延伸,地域的擴大,不可避免的會帶來人物成長過度的問題,當那些已經成為傳奇的人物,該怎樣再演繹新的傳奇,這是非常有難度的。


  針對這種情況,也有相應的作品做過相關的嘗試,在歷史題材經典作品《亂世銅爐》中,緩解這個成長的時間跨度,所用的處理方式是以父子承接的方式來進行,這樣不僅是拉大了整個歷史時間段,還把此類作品所最難表現的情感滲透到了其中。


  因為時間的壓制,在《唐船》第四卷中,已經有一定程度的抑制,主角經歷事件的時間,局限性已經表現得較為明顯,這也正是歷史題材成長,會讓原創人物所必然會遇到的情況。


  正如文中所言,海盜已經式微、倭寇業已蕩平,一切的危機都已經近乎化解,而在化解這些危機過程中,已經成長,已經取得相應成就的各個角色們,此時的改變已經非常大,在文中就提到一個小角色的劇變:「聽了翟寅這番話,朱輝真是不敢想象,當年南京興記錢莊那位謹小慎微的劉賬房,與這位福建漳州海澄縣的惡霸劉大麻子、劉謙,無論如何也聯繫不到一塊去……」


  是的,當日的一個賬房先生,現在已經變成如此飛揚撥扈,性情大變的人物,更何況是其他角色。


  因為存在這種劇變,是作品往後發展的必然性,很多時候,一部作品,到這裡就會呈現出一種失控的情況。值得慶幸的是,在《唐船》這部作品中,基於作者的閱歷和創造力,把接下來這種成長所帶來的弊端,都做了相應恰當的處理。


  首先是合理的把會在之後作為映襯的大明劇情,做了合適的安排,在這一過程中,用機緣巧合的形式,把符合下一階段海上歷險的人物挑選出來,然後布置下相應的危機點,再謹慎的打開海上絲路。


  也和文中所表達的一致,只有前往一段新的歷險,才能繼續延展精彩。「路漫漫其修遠兮,大風大浪還在後面,未知的兇險隨時降臨在頭上……」


  在風雨之中,在驚濤駭浪之上,會有怎樣的傳奇書寫,一切,都是在不偏離整個歸攏收結劇情的情況下,進行了合理衍生。


  甚至這一部分內容,還將《唐船》這部作品,做了精神上的提升。


  這裡列舉一下的話,可以將《唐船》四卷總結為:第一卷訴諸武力,第二卷側重解密,第三卷偏向心力;那麼第四卷則是強調精神,不管是在大明劇情內對各個人物的總結,還是對於人物在處理切身事務方面的方式方法,都不難看出,這些已經具備群像特質的人物,都開始以精神的導向,來進一步完善自我。


  精神,更多的還體現在對於信仰的解說上。


  其中關於信仰的一段闡釋,深邃而觸目驚心:如果你周圍的夥伴全是無信仰、無良知、行為無底線的逆天狂徒,如王直、徐海這等人渣;抑或是那種有奶便是娘的無恥之輩,像那林風之流,在這樣的環境下,縱然你才高運蹇、學富五車,胸懷凌雲之志,你也只能在這種罪惡的世界里沉淪,慢慢越陷越深,直到徹底迷失了方向,老朽便是前車之鑒啊!為了生存,為了自己不做惡魔的幫凶,才不得不選擇基督教為信仰,以求心靈上的寄託。


  《唐船》這部作品,是這樣先刻畫角色,在逐漸一步步加深對於人性的探討,從外而內的審視,而這也契合了《唐船》整體故事架構的地域背景,從大明作為開始的契機,擴展到海外。


  地域的逐漸擴展,帶來的是對於角色刻畫的圓滿。


  從這裡也不難得出《唐船》接下來的劇情走向,應該是以對精神之更深層次人性的探討為脈絡,來進行下一步的故事拓展。


  人性之善惡,一念天堂,一念地獄。體現為對於生的執念,對於財富的痴迷這些都肯定會以各種深刻的特點,展現在《唐船》接下來的海上歷險之中。


  當海嘯風暴來臨,當精神信仰存疑,那麼人性就會以絕對毫無遮掩的形式,直白純粹的呈現出來,也必然會帶來越來越多的精彩紛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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