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除了我，沒有人能決定你的生死
這一覺，她不知睡了多長時間。似夢似醒中，仿佛聽到什麽人的竊竊私語，又好像被誰緊緊圈在懷裏。有很苦的湯藥被灌進嘴裏，排斥得吐了一些出來，很快又有一大口灌進來，不等她再次吐出，柔軟的舌尖糾纏，不容她反抗，藥喝了個幹幹淨淨。眼皮沉重，傷口隱隱地疼，想知道是不是軒轅漠，很想知道.……很快她就再一次失去意識。
“將軍，九黎太子派了使者來求見。”
“九黎辰淵？”軒轅漠在軍帳中踱步，看來幽泉有些坐不住了，“見。”
會見使者的過程十分簡單，對方表明來意，希望將石貝嶺分割，南山屬幽泉，北山屬出雲。如果出雲不接受分割方法，會擇日派幽泉大將墨臣駐兵把守南山。最後還不忘提及退婚一事，若不是有此事端，此時兩國已經聯姻，石貝嶺的歸屬也就無關緊要雲雲。
軒轅漠哪裏肯聽他絮叨，大意明了，即刻派人送走使者，約定不日會將答複送至幽泉。
大夢初醒，宗離終於在第五天中午時分活了過來。坐起來，發現身上的衣物已經換過，翻開衣領看看肩膀，傷口已經結痂變成暗紅色，手指輕輕碰了碰，完全不疼了。
“你醒了？”軒轅漠的聲音從大帳的條案方向傳來，她這才發現他正伏在案上看著什麽。
“我睡了多久？”
“五天。”
“五天？不是吧！”宗離猛地站起身，一陣眩暈襲來，又跌坐回榻上。
軒轅漠放下手頭的東西，走了過來。雙臂在胸前環抱，略帶嘲笑地問她：“這回的教訓夠了？”
“什麽教訓？軒轅漠，我還沒找你理論！你把我一個人扔在荒郊野外，我差點兒被野狼吃了你知道不知道！要不是子鏡及時出現……對了！子鏡呢？”
“死了。”
“什麽.……”宗離愕然，“我告訴過你，是子鏡救了我，你怎麽能.……”
“我怎麽能恩將仇報？看來，是時候讓你知道自己的處境了。”軒轅漠把宗離從床上拽起，看著她略顯驚恐的雙眼宣布著：“從現在開始，你隻能服從於本將。不要讓我再聽到從你口中說出其他男人的名字，聽見一次死一個。你休想再關心任何人，你的世界隻能由我主宰。”
“你……你瘋了？……”
“不相信可以試試，如果你想見血的話。”他輕鬆的語氣讓她心慌。
“軒轅漠，你為什麽這麽對我？我究竟做了什麽.……”
“雲側宗璃，我會讓你親眼看到執意嫁給我的下場！”他的黑眸裏閃爍著嗜血的光芒。
“事到如今，我到底怎麽做你才肯相信我！！！”宗離一雙小手用力揮向他，真想一巴掌打醒他！
他輕鬆接住，用力攥住那纖細的手腕，“要我相信你？不是不可以。除非.……”
“除非什麽！什麽我都願意做！”她不想任人魚肉，真的不想啊！
“除非你把羽非交出來。”
“我……”希望瞬間破碎。
“沒話說了？那就乖乖認命。”他無情地將她推回床上，拂袖而去。
接下來的日子裏，宗離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在絞盡腦汁想對策。在她看來，目前有幾種出路可以參考。首選就是回宮告狀，即使不是當真要讓皇上罰他，她也應該叫軒轅漠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負的！咱上麵有人！第二個選擇就是出逃，不過這個選擇的危險係數相對高一些，逃跑成功還好，萬一失敗或者被抓回來，恐怕要承受軒轅漠雙倍的懲罰。第三個選擇就是忍辱負重，人心都是肉長的，她不相信軒轅漠一輩子都是如此！當初會對他動心，也是因為看到了他冷酷外表下的那份柔情。如今的他隻是被仇恨蒙蔽了雙眼而已，更何況經過她多方打聽，謙子鏡並非像他所說——死了，而是去向不明。這就更讓她平添了一些信心。
還沒等她有所行動，軍營裏就開始躁動起來。幽泉收到了軒轅漠拒絕分割條件的回複後，石貝嶺南山的駐軍將領墨臣發了戰書，直接挑釁軒轅漠。這還不夠亂，戰書中居然寫明他們手中有重要的俘虜，若想保俘虜安全，就要帶著雲側宗璃在戰場上一見。
戰書被軒轅漠撕了個粉碎，他心裏清楚是誰說出了公主隨軍出征的事情——謙子鏡。看來他小看了這個身手不凡的幽泉人。隻不過，他實在想不出這個重要的俘虜會是誰。
心中煩悶，他在桌前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旁邊的宗離安靜地吃飯。看他的臉色，機會來了，她開口道：“軒轅漠，帶我去吧。”
“你以為帶你去，他們就會交出俘虜？婦人之仁！”他冷哼一聲，又幹了一杯。
“看你發愁，我才有這個提議，隨你怎麽想。隻是.……我看你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就是了。”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宗離繼續吃飯，愁死他算了！
“還是這麽伶牙俐齒，前幾日的教訓都忘了？我不介意拿你泄泄火。”他用力放下酒杯，伸手攬她。
跟他相處久了，身體也機敏了許多。她下意識躲過了他，戒備地問：“你想幹嘛！”
“將軍！”兩人正僵持，帳外傳來卿初見的聲音。
“進來。”
卿初見神色慌張地走進來，沒有顧及宗離在場，急匆匆說道：“將軍，兮顏、兮顏不見了！”
“什麽？”宗離和軒轅漠同時出聲。
“剛才府裏來報，前幾日兮顏和小杏、小竹到藥市買藥種，途中三人走散。起初以為隻是走失，結果找了兩日都沒找到。這才派了人來送信。”
“混賬！！！”軒轅漠一拳敲在飯桌上，杯盤震得亂響。“幽泉之人果然個個陰險狡詐，如此不入流的手段也使得出來！”這下不用愁了，俘虜是誰顯而易見。
“將軍！請用罪臣換回兮顏。”卿初見擔心妹妹，又自覺壞了大事，隻得出此下策。
“我會保兮顏平安，你下去吧。”
“可是.……”
“沒有可是！我會想辦法。”
“唯一的辦法，就是帶我去。”宗離平靜地揭曉謎底。
這次軒轅漠沒有反駁，若有所思看著她，內心的波瀾沒有暴露在臉上。
“公主，萬萬使不得！”卿初見倒是快言快語出聲阻止。
“有什麽使不得的？又不是拿我去換她，戰書上寫的明白，隻要我出現在戰場上，就可以保兮顏平安。”她略帶挑釁地看看軒轅漠，“更何況有人說了會主宰我，若是這麽快就讓我出意外，嘖嘖嘖.……那可真是弱爆了！”
弱？軒轅漠眉毛一挑，唇邊掛上狂傲的弧線。雖然不知道什麽是弱爆了，但他決定接受她的激將挑戰。
翌日，一切準備妥當，帶上三萬士兵朝石貝嶺南山出發。馬背上，宗離側坐在他身前，背後是他策馬揚鞭的英姿。
“到了戰場上，我會讓你知道——交出羽非之前，除了我，沒有人能決定你的生死。”
風聲呼嘯，沙石迷了她的眼。她側過臉用衣袖掩麵，袖邊潤了一片，嗬嗬。傷人情話，情話傷人，說的人隻想傷她，聽的人卻笑出淚來。
愛，卑微，執念空留疾風颯颯，紅塵踏過馬蹄遝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