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圍獵（二）銀翎翠鳥的羽毛
“你對穆羽非也是這樣獨斷專行嗎？”她借著酒勁兒提起了那個禁忌的名字。
“羽非沒有你這般無法無天，無需管束。”他的波瀾不驚再次讓她感到意外，喝酒的是自己不是他啊！他醉了嗎？
“時候差不多了，小點兒聲，別驚了它。”他壓低聲音，指指樹冠密密紮紮的枝杈裏的一個不起眼的鳥窩。
“那兒有什麽嗎？”她也學他的樣子低語。
“等著，馬上就來了。”
月光如水，四周靜謐，隻有篝火發出細小的劈啪聲。咦？還有一絲不一樣的聲響，十分有節奏，“嘰~啾~啾~嘰.……”一直在重複，很是悅耳。借著月色仔細分辨，樹枝上跳動著的是一隻渾身翠綠的小鳥，胸前的一撮翎毛是銀白的。
再看軒轅漠，已經拉開弓弦，目光直直看著小鳥。他要射下它？宗離大吃一驚，急急說：“軒轅漠！別……”
為時已晚，隻見他右手一鬆，銳利的箭矢衝了出去。那鳥兒隨即驚叫了一聲，撲棱棱飛走了。沒射中？不可能吧.……他的弓術她可是見識過的。
軒轅漠二話沒說，腳下用力，躍起。借著旁邊的幾棵小樹，幾下就躥上了樹冠，接著又翻身蹦了下來，身手利索。
他站在她麵前，攤開手掌，掌心裏躺著一根銀色的翎羽。原來，他是在射它胸前那一抹亮銀。
“給我的？”
“銀翎翠鳥的羽毛，傳說可以實現願望。”他額前飄散著一縷黑發，眉宇間的英氣簡直令眾生失色。
“你、你從哪兒聽來的？”被他的舉動弄得有些羞澀，接過那枚小巧的翎羽，她不自在地說，“你也信傳說？那都是迷信。”
“從前為我娘來過。可惜，弓術不精，翠鳥飛走了，翎羽卻沒留下。”他是第一次對她講起以前的自己。
“對不起，我不知道.……”自覺失言，她拽著他的手，“那這羽毛還是你留著吧！我也沒有什麽必須要實現的願望。”
輕輕推開她的手，他再次靠坐回樹邊，“要讓凶手跪到死，不是嗎？”
“這.……”他是為了這個才來這裏的？她恍然這一切都是他的良苦用心。不善言辭的他，隻用行動來表達，她很知足。
“軒轅漠，謝謝你。”
“謝我什麽？”
“謝謝你安排了圍獵，謝謝你不顧我的感受把我拉出來，還要謝謝你送給我這個。”她晃晃手中的翎羽，笑起來。
他不做聲，拍了拍身旁的土地，她心領神會坐了過去，和他一起靠在樹幹上。夏天的風在林間調皮地穿梭，配合著皎潔月光奏出唦唦作響的樂曲。
她隨身隻有雲側雨麟送她的福字手帕，便將翎羽放了進去，紮好。隨手折了一根絨草，拿在手裏搖著，和他閑聊起來。
“這裏是山頂了嗎？”
“不是，半山腰。”
“你怎麽知道這裏有那種翠鳥？”
“運氣。”
“嘿！軒轅漠，你這麽不會聊天兒，很容易沒朋友的！”她表示不滿，卻被他用大手拉了拉馬尾辮。捂著頭發，回頭瞪他，卻發現他滿眼戲謔的笑意。吼！好一個幼稚的戀愛表現！她雖然不反感，但是有必要提醒當事人。
“軒轅漠，你會不會是……愛上我了？”
他僵住，接著收起了笑意，換上慣常的黑臉，“你喝多了。”
“你就這麽不敢承認？我是個女的，都敢表白！”
“什麽是表白？”
“暈！表白就是，喜歡誰，就說出來！比如，比如我喜歡你，就會告訴你——軒轅漠，我愛你！”要不要這麽具體地舉例啊？
“嗯，好。”他點點頭，宗離瞬間石化。呃，她這是被這個家夥擺了一道嗎？
“好你個頭！你就不能坦率點兒？”
“作為寵物，我不討厭你。”寵物？不討厭？估計這是他目前對她最高的評價了，暗暗歎氣，她不再辯駁。難得融洽相處，摳字眼沒意義，她的知性適時阻止了接下來的爭吵。
看她不出聲，他接著說：“你欠我的，慢慢還，我有的是時間。”
“我欠你的？軒轅漠，你說清楚，我到底欠你什麽？”
“你欠我一個孩子。”
哈？！驚愕，“你、你、你，我、我、我不還活的！”她語無倫次。
“做寵物，還是還債，自己選。”他一副吃定她的表情，她還有的選嗎？
怡景宮，瑛妃喬梓嘉正在桌前用秀氣的筆跡疾書，洋洋灑灑一紙文章寫就，眼觀四周無人。她迅速將紙張疊起，卷成小卷，塞進一個錫製的小圓筒內。皇城裏夜色正濃，沒人注意到一隻訓練有素的蒼隼從喬梓嘉的寢宮悄悄飛走了。
由於卿初見負責留下料理皇城的日常工作，所以在圍獵的日子裏，他比平常更忙了些。這一日，他正為江北縣啟良村受災一事做善後工作，找到工部尚書塗程英商量撥款修繕堤壩，沒想到竟然被內務大丞葛文林追到工部求見。
“葛大丞，不知何事如此匆忙？”他幾次求見都被卿初見擋了回去，的確是太忙了，宮中的事宜隻能先放放。
“哎呀，卿丞相，見您一麵實在是太難了。”對方皮笑肉不笑地抖著山羊胡。
“皇上圍獵，奏章堆積如山，我實在是分身乏術。葛大丞既然來了，有何事但說無妨。”
“這個.……”葛文林眼珠撇向站在一旁的塗尚書，欲言又止。
“卿丞相，我先行退下。”塗程英識相地回避了。
葛文林這才開口說道：“不瞞卿丞相，眼下內務吃緊。閱選的服裝費用就已經花去大半，還不算禦膳房報上來的清單。您看這.……”
“葛大丞有什麽想法，直說吧。”有話快說！卿初見實在看不得他翹著山羊胡的猥瑣麵目。
“其實這些我還都有辦法應付，隻是.……如今茯苓宮裏養的那幾個閑人，實在說不過去。”
卿初見明白他指的是雲側重華等人。所謂人走茶涼，從前的皇上現在被老臣稱作閑人，真是人情淡薄啊。
“他們幾人是皇上下令軟禁於茯苓宮的，我也不好諫言。”
“不、不！我不是為難丞相，隻是這幾人瞞著皇上藏了一個妖物，不知是否應該由丞相告知聖上.……”他神秘的眼神裏透著詭異的光。妖物？卿初見頓感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