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四趴：一個眼神
明明沒有生機的軒轅納蘭此刻卻仿若活過來一般，凝望著嘯月珠，眼角流下了兩行血淚。
淚水成河，他的那隻左眼終於起了變化，不再是最早的空洞無神，亦沒有了方才的痴愛，而是變成了一道深不見底的黑洞。
「嘶。」無道吸了一口寒氣，心中驚恐這眼眶黑洞的同時，也真正見識了什麼叫聖人餘威。
人雖隕，念卻難消。
「你是誰？」軒轅納蘭托著嘯月珠，用他那深不見底的黑洞之眼盯著無道問道。
「我。」聽到軒轅納蘭的突然發問，無道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說自己的軒轅無道吧，他的血脈沒有得到殘碣斷卷和墓碑的認可，說自己不是吧，以軒轅納蘭執念的邪性，他定有性命之憂。
「你是誰？」軒轅納蘭再問，那隻血色的眼眸有了漣漪，流轉起了淡淡的殺機。
「我不知道。」無道想說自己是軒轅無道，可話到嘴邊卻生生變成了不知道。
不是他不夠自信，而是在親身經歷了這一切之後，他對自己的血脈有了質疑。
無道的回答讓軒轅納蘭一怔，那隻僅存的血眸死死盯著嘯月珠。
「我的眼怎麼會在你身上？這是？」
看到軒轅納蘭滿臉疑惑的目光，無道當即便把他得到嘯月珠的經過，以及天道遺迹現世玄黃鐘出世的事情講述了一遍。
至於玄黃鐘被小小吞下的事他則隻字未提，不是他擔心軒轅納蘭執念會把玄黃鐘的消息泄露出去，而是他想要試探一番面前這個執念是否知曉元墟口訣。
若軒轅納蘭有所反應，說明軒轅桀沒有騙他，元墟真實存在，若不知曉，他便可放心將元墟口訣公之於眾，從此擺脫這灘漩渦，歸於山野一心修行。
聽完無道的講述，軒轅納蘭的執念陷入了沉思，這一刻的他彷彿真的活過來一般，僵硬的臉上浮現出了思索之色。
「東南西北中，天地玄黃鐘，日月星辰重，風雲雷電鳴，嘯月吟大地，指天斬魍魎，六世燃五殤，千秋盪古今，鴻蒙種蒼生，蒼生皆往生，元辰無元辰，輪迴葬輪迴。」沉默不知多久后，軒轅納蘭的執念喃喃吟起了元墟口訣，似在追憶，又似在感慨，更似在嘲諷。
親耳聽到軒轅納蘭念出完整的元墟口訣后，無道內心一時間竟有些迷茫了，不知是該為這無上傳承真的存在而開心，還是應該為自己深陷這個漩渦無法脫身而無奈。
「敢問軒轅前輩，這元墟口訣何解？」無道頂著被軒轅納蘭斬殺的風險咬牙問道。
「界為鴻蒙，元辰獨霸，欽留傳承，謂之元墟，吾徒勞三生卻只懂半句，師尊，到底何謂六世，何謂五殤，何謂往生，何謂輪迴？」軒轅納蘭沒有理會無道的提問，而是仰望蒼天喃喃道。
聽到軒轅納蘭的喃喃自語后，無道腦海轟的一聲，不由的想起了自己身懷天殤脈以及萬般鏡上浮現出的鏡像大輪迴命之說。
「軒轅前輩，也許我知道何謂五殤，何謂輪迴。」無道很不願把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訴別人，可為了解開元墟之謎，他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你知道？」執念皺眉，血眸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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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道點點頭，先是祭出萬般鏡，待鏡子上浮現出大輪迴命四個大字后，他又輪番將體內五力運轉了一遍。
在他踏入元王境后，便已經煉化了萬般鏡，所以只要他願意，他不僅可以看到其他身負異體之人，更可以讓別人看到他的鏡像。
隨著元，法，邪，魔，冥在無道周身激蕩一遍之後，執念的臉色終於有了變化。
「大輪迴命？集五種截然不同的力道於一身，難道這就是五殤，輪迴的正解嗎？」執念喃喃，或許是思慮某些東西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所限，他的臉上開始有了掙扎與痛楚。
「我以為我是，我以為我可以，我以為只有我，原來還有後來人，原來他才是真正的訣中人。」
「你枉為人，枉為師尊，我恨你，我的執著沒錯，可惜我還是殺的太少了，太少了。」
「想借我之命登天，妄想，既然你選中的人是他，那我便殺了他，斷了你的夢。」
剎那間，整個小世界血氣翻滾，殺意滔天，隨著軒轅納蘭的目光投向無道，暴孽的邪性之力陡然降臨，欲要將他撕成碎片。
「我得不到，你也休想。」軒轅納蘭血發飛揚，雙臂抱天，竭力嘶吼著。
「啊。」無道仰天怒吼，體內五力齊齊運轉，當即便欲激發十方揭印與對方拼個魚死網破。
嗡。
突然，軒轅執念腳下的那座山峰嗡鳴一聲，接著一滴晶瑩的水珠從峰中飛了出來。
這滴水滴乍一看尋常無奇，可在看到這滴水滴的那一刻，執念卻神色大變，猶如見到天下下最恐怖的東西一般，長嘯一聲便先行滅殺無道。
嗤。
執念速度很快，但卻不及水滴快，當他距離不足三尺時，水滴沒入了他的胸口。
上一息還一身血紅的他，下一息竟然泛起了粼粼之光。
突然的一幕讓無道愣在了當場，同時也讓軒轅納蘭定在無道面前，無法再進分毫。
那個凶戾，嗜血，無情，怨毒的軒轅納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眉清目秀的中年男子，此刻的軒轅納蘭與無道在碣石上看到的那副景象中的軒轅納蘭一模一樣。
「先古一夢殤，萬世惡人名，如聖不如聖，後世人稱量，獨斷獨斷。」神貌大變后的軒轅納蘭喃喃嘀咕，彷彿剛才無道所經歷的一切完全是幻想一般。
「你到底是人是鬼？」無道吞咽了一口口水后，喃喃問道。
「你。」軒轅納蘭一臉焦急，可嘴張開半天也只吐出了一個你字。
「軒轅前輩？」無道抽身退後數十丈后，再次小聲試探道。
嗡。
身影粼粼的軒轅納蘭一陣漣漪，急速的開始變的透明起來。
就在自身快徹底消散時，一臉焦急的軒轅納蘭朝著無道先是猛然一個瞪眼，而後給他留下了一個永生都難以忘記的一個眼神。
這個眼神蘊含了同情，悲憫，無奈。
唯獨沒有怨毒，不甘與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