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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達摩院首座

  信長老這種人,屬於相處越久,越感覺敬畏的人。


  尋常人等,瞧見這等狀況,早就六神無主了,而就算是厲害的修行者,恐怕也難免會動什麼嗔念。


  然而在他眼中,卻絲毫不感覺到有半分畏懼,繼續堅持著自己的想法不動搖。


  這一點,當真是難能可貴。


  彭隊長原本怒氣沖沖,眸中都帶著凶光,而經過他這般一勸解,卻是釋懷了下來,哈哈一笑道:「也對,那幫人倘若是有膽子,昨天就該光明正大地過來了,背地裡搞這種小把戲,當真讓人瞧不起。」


  眾人紛紛稱是。


  而隨後,少林的人開始過來勸大家離開:「散了,散了,大家先去齋房裡等待,吃過早飯之後,我們會在藏經閣外的廣場前召開講座,由達摩堂首座德遠大師主講,論武學與修道之間的關係……」


  大家瞧見夜復會神不知鬼不覺地在這塔林之中留下如此痕迹,原本心中都有些慌張的。


  不過這會兒瞧見信長老以及天機處的領導都若無其事的樣子,再加上德遠大師乃大名鼎鼎的江湖宿老,他講課的內容必然乾貨滿滿,便不再聚集,三三兩兩的離開了去。


  等人散得差不多了,那滿面春風的信長老方才收斂笑容,平靜地說道:「我們少林方面,昨天是誰守塔林這邊?」


  旁邊有弟子答道:「是羅漢堂的釋永嚴,以及十六名師兄弟……」


  信長老開口說道:「釋永嚴入達摩洞禁閉三月,其餘眾人,禁閉半個月,每天得一食,不可多吃一餐。」


  有人愣了一下,回答道:「釋永嚴是定下要參加青年擂台大賽的少林代表之一啊?」


  信長老冷哼一聲,說連個塔都看不住,讓我少林顏面無存,還比什麼賽、打什麼擂?去了也是丟人現眼,關禁閉吧,正好看著寺內法器,將功補過。


  那人不再說了,施禮之後,傳達了命令去。


  我們因為地位比較高,所以信長老並沒有避嫌,讓我們離開,而瞧見少林僧人噤若寒蟬,不敢拒絕的模樣,我也能夠感受得到信長老在少林之中的權威,還是挺大的。


  旁邊的彭建雄沒有阻攔信長老的發號施令,在旁邊站著。


  等到人離開之後,他方才說道:「那位釋永嚴師父,我昨日看過的,他挺謹慎的,主要還是夜復會的人太狡猾。他既然要參加擂台賽,不如先給他兩天時間,等比賽結束之後,再去關禁閉也不遲。」


  他這會兒才來說情,主要也是想等信長老的氣頭過去。


  不過信長老聽聞,卻笑著說道:「無妨,少林有不少的新晉武僧,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而且夜復會敢這麼搞,說明他們對達摩杖還念念不忘,既然如此,那達摩洞里還是得加多人手才行。」


  聽到他這般安排,彭建雄不再勸解。


  瞧見他們還有事情要談,李洪軍朝著我們招了招手,然後離開塔林。


  走遠一些了,馬一嶴回頭,瞧見那琅琊王還在那兒,忍不住問道:「他杵那兒幹嘛呢?」


  李洪軍低聲說道:「他昨天也在塔林守著。」


  呃……


  原來是抹不開面子啊。


  這哥們兒昨天來的時候,牛逼哄哄的,讓人為之敬畏,結果一轉眼,塔林卻出了事,他卻沒有瞧見一點兒蛛絲馬跡,這會兒臉上燒得慌,也是難免的。


  好在出事的是塔林那兒,而不是達摩洞,讓我們好歹也鬆了口氣。


  不過話說回來,達摩洞這兒埋伏的人最多,夜復會估計也是欺軟怕硬,這才撿了塔林來弄些幺蛾子。


  哈哈……


  這就是命。


  我們去了齋房,享用了一頓不錯的早餐之後,在僧人的指引下,前往藏經閣的小廣場去。


  那裡已經擺放了無數蒲團,我們找了一個偏角落的地方坐下。


  那德遠大師的輩分,比「永」字輩要高出兩級,由此可以看出對方的身份大有來頭。


  聽他一回講座,也算是不虛此行。


  許多人其實都是這麼想的,所以回僧捨去休息的人並不多,沒多一會兒,小廣場上面的蒲團就坐得七七八八。


  又過了一刻鐘,蒲團都已經坐滿了,許多人不得不站在小廣場的邊緣,駐足等待。


  而這個時候,在信長老的引領下,一個留著很長眉毛的百歲老人,從藏經閣緩緩走了過來。


  從容貌上來看,他垂垂老矣,彷彿跌倒之後的下一秒,就可能不存於世,然而在我的望氣之中,卻是另外一種說不出來的感受。


  他就彷彿一座潛藏於地下的活火山,隨時都能夠迸發出最為炙熱的恐怖力量來。


  別人看他,彷彿此人已經走到了人生的盡頭。


  但在我的視角里,他卻處於人生的真正巔峰。


  這樣的人,與我之前瞧見的許多人,都是截然不同的。


  唯一給我這種感覺的,有且只有一人。


  驚鴻一瞥的一人。


  李愛國。


  難怪信長老有對抗神秘夜復會的底氣。


  而就在這個時候,那老和尚聽到了信長老的介紹,目光巡視全場,似乎朝著我們這邊望了過來。


  他的目光僅僅只是從我的身上掠過去,我就感覺好像被天空之上翱翔的鷹隼盯到了一般,後背浮現出了一大片的雞皮疙瘩來,有一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驚悚感。


  我下意識地想要集結氣勢去反抗,結果人家已經看向了另外一邊去。


  我這時,又生出了幾分劫後餘生的慶幸來。


  而沒多一會兒,台上開始講起了話語來,卻是信長老的一段不急不緩的開場白。


  我們因為離得遠,所以沒有近前那般拘束,龍三刀在旁邊感慨,說這老和尚昨天要是在的話,夜復會哪裡如此猖狂?


  馬一嶴跪坐在蒲團之上,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嘴角微動:「廢話,這樣的人物,你會讓他跟著我們一起守夜?」


  昨夜老法師必定也是在等候的,只不過並不會埋伏於其中,而是在殿里耐心等待著。


  結果無人預警,他自然也不會隨意出手。


  這時德遠大師開始講話了,他有著很濃重的方言口音,吐字並不是很清楚,而且所講的內容呢,又有點兒偏向艱澀,所以我們不得不全神貫注地去傾聽,並且還需要及時的理解,方才能夠真正學習。


  而即便如此艱難,所有人都聽得津津有味,覺得不虛此行。


  為什麼呢?


  因為德遠大師所講的,大題目叫做「武學與修道之間的關係」,但具體的內容,其實就是關於修行與拚鬥之間的聯繫。


  這世間,有很多大德高僧,一輩子都沒有跟人動過手,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彷彿一點兒用處都沒有。


  但是很多時候,若有人冒犯的話,他僅僅只是一瞪眼,就能夠將你給震懾住。


  這就是因為他常年修行,沉浸在某種精神境界之中,精神的高度,與尋常人不在一個等級之上了。


  他光憑著念力,就能夠讓人放棄所有抵抗,甚至會順著這高僧的心思和想法去行事。


  或者潛移默化,或者當頭棒喝。


  然而這樣的事兒,需要非常高深的境界,也需要與佛祖有極為密切的精神聯繫。


  畢竟腦子的複雜程度,是世間僅有的,更多人難以達到,那麼怎麼辦呢?


  四肢和身體,反而是最好操縱的。


  所以就有了武術。


  這是最末端的手段,也是最直觀的體現。


  古人通過與野獸的搏鬥,開始漸漸的明白了這種「術」,而通過與人之間的搏鬥,與無數種族的鬥爭,最終將其升華,化作了各種流派與手段。


  而到了後來,人們發現,當這種手段達到極致,都會符合某種特定的規律。


  而這種規律,似乎是接近於構成整個世界的底層規則。


  這規則,便是道。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


  德遠大師的講座,裡面有著許多的乾貨,雖然裡面並不涉及到個人具體的修行方法,但是特別有指導意義。


  如果聽進去了的話,會對於自己現如今的境況,有著更深刻的認識。


  眾人聽得如痴如醉,不知不覺,就已經到了中午時間。


  當信長老宣布講座結束的時候,不少人卻是戀戀不捨,一直到德遠大師離開了,還久久不願離去。


  這機會,對於許多人來說,都是非常難得的。


  下一次能夠聽到達摩院首座的講座,不知道是何年何月。


  不少人慶幸來得值當。


  隨後便是午飯時間,飯後則是休息,等到了下午兩點的時候,還會舉行大大小小的各種講座和論壇,少林和天機處請來了各門各派的首領,以及成名已久的大人物,前來開辦各種類型的講座。


  因為有了德遠大師的示範,這些人倒也沒有應付,認真地講。


  而作為觀眾,則可以自己選擇感興趣的講座去聽。


  等到了下午五點的時候,擂台會場布置完畢,在大雄寶殿的東南側廣場,總共有三個小型擂台,前來報名的各路豪雄,已經開始抽籤之後,比鬥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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