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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悲傷

  在逸清晨來到雪域第八個年頭的冬季,誰也不曾想到,她會就這樣離去。


  雖說是一路風雪,一路悲傷。但當她在下車的第一時間看見那抹熟悉的身影…長袍飄飄,圓頂方袍的,可不就是澤華師兄麽?他親自開車來的。接下她不多的行李,竟然是用原始的菜筐子裝了一整筐書回來。一別八載,就帶回來這麼一筐書外,幾乎一無所有。


  澤華無言的為她裝好行李,又輕輕開啟車門。CD的天氣雖沒下雪,可畢竟地處盆地,冬天也是冷的。澤華將早已打開的空調調得比之前更為暖和點。又為她調低了座椅,這才開啟引擎。一係列動作都小心而溫柔,卻沒有一點言語。


  清晨坐了一天的車,那是種什麼感覺。原來從高原到達平原是好像飛機降落一般,耳鳴伴隨各種不適。她一上車就緊閉雙目。眉頭微皺,睡著是不可能的,吐又沒有東西可吐,那真叫一個難受。


  時近傍晚,澤華將車停在一個賓館的停車場裡。開好房,才回到車上。滿眼擔憂的向清晨說出了見麵後的第一句話:很難受嗎?清晨扯開緊閉的雙目瞧了他一眼:嗯。


  澤華:我們上去吧。今晚不回寺院住。我在賓館開了房,一會你就在賓館休息。明天我開車送你回你師父那。


  清晨無力的點點頭。正欲開門,卻碰上了師兄的手。趕忙收回,待他為自己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才一步一踉蹌的走進房間裡。看見床就倒了上去。再也沒醒來。直到次日,清晨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已經回CD了。而澤華還在…他們單獨在賓館待了一宿?清晨連忙坐直身體。還不忘揉了揉雙眼,澤華原本趴在床上的雙腕一個滑溜,他醒了。同樣揉揉雙眼:你醒了?餓不?我去買早點。清晨立馬阻止道:不要。你,你…為何不回寺院住?她再望了望窗外,發現賓館竟然就在寺院旁邊。又道:你這麼大搖大擺的從我房間出去,別人還以為我們…


  澤華一直看著她的小表情,好笑的為她窩了窩被子道:放心吧!我跟前臺很熟,她們都以為你是我妹妹。嗬嗬…說完走出房間買素食早餐去了。


  留下清晨因為坐車而一天沒吃東西的肚子,此時咕咕直叫。想著這次回來本就為了修養生息,索性又倒頭睡了個回籠覺。


  再次醒來,看見師兄還是坐在床邊。不小心碰到他那雙冰一般溫度的手,清晨突然想起他在床邊坐了一宿。連忙起身,將他按到床上。蓋好被子,自己才好笑的吃飯去。


  被窩裡,那個自稱兄長的人噴嚏了兩下,果然一會便睡過去了。清晨還有些低原不適,加之前些時期的後遺症。她窩在沙發裡,找來毛毯蓋著,等待師兄醒來。


  直到中午,他才悠悠轉醒。竟然沒感冒。清晨滴溜溜瞪著圓眼,看在他的眼裡卻是可愛又俏皮的。他還拿她當小孩看麼?都二十六歲了呢。


  清晨笑著說道:我們回去吧!澤華起床,打理打理被子,偶然聽聽她這麼説,心裡有些溫暖,答道:你不然就在CD修養?清晨回想著與了塵師父在母親去世時的決裂,雖然衹是發生在心裡,卻也是萬般不願再見她的。可寺院清規嚴明,她留在CD住哪裡?澤華明顯看出了她的顧慮,道:你可以住我姐姐家裡。我閒時也好方便照顧你。

  清晨好笑的道:你看,我現在好好的,哪裡就需要你來照顧了?澤華悲傷的低下頭:我聽師姐說你暈倒了兩次…


  清晨沒有說話,過了一會,才說:古來高僧大德求法不都是九死一生麽?我這,其實也不算什麼的。嗬嗬…


  師兄整理好被子,走過來,到了沙發外側,伸手就彈了清晨額頭一下:你一個女孩子家家,學什麼高僧大德!你要再給我暈倒,我…我就…娶了你!


  清晨原本窩在沙發裡的身子都被他的言論給鎮住了。僵在那裡半晌才好似有了反應。她怎麼也沒想到,師兄會如此説出口。感動是一方麵,可是,經還沒學完。她還不能停下。


  故作鎮定自若的道:娶我可不是什麼好事。你知道同學們都叫我書呆…還沒說完,師兄的唇附上了清晨。衹是蜻蜓點水般:別說了,我送你回師父那還是去我姐姐家,由你決定。


  說完他落寞的走出了房間。留下清晨震驚地呆坐在沙發裡。


  隱約記得受戒師父“科羅多吉“活佛的話語:在沒有唸完經的時間裡,定要像保護眼珠般保護戒律!然清晨亦是知道這已經是師兄忍耐自己的極限了。八載愛戀換的一個初吻,在平凡的愛戀早已不止如此罷?可就這一個初吻,清晨都想要保留的吝嗇,才讓他如此落寞吧?清晨,猛搖了搖頭。迫令自己清醒。


  回到車裡,清晨選擇了剃度的寺院。什麼師父,早在母親離去,她的心中就沒有那個剃度的師父了。但寺院是清晨學修唯一的歸宿,也是別無選擇的歸宿。師兄的姐姐,清晨不熟悉。莫不過就是如水師姐那般吧!可那樣,家的牽絆加之師兄日益深重的愛戀,她還能繼續唸經嗎?那可就真把自己推向了相逢時難別亦難的境地了。決不能這樣。


  回寺院吧!


  澤華師兄為她扣安全帶時,清晨小心翼翼的説道。說完立馬捂住嘴。師兄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她,良久,才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好了。


  嗯?哦。


  一路風馳電掣的驅車,把清晨送回她剃度的郊區寺院。在師爺爺去世後空著的四合院裡,蘭草正吐露著芬芳,師兄不顧一切的為她收拾空院子。清晨也是無奈。奇怪的是,師父,師姐們竟然沒有一個人趕走他?後來才知道,在清晨外出學修的八年裡,師兄常來這小住。他一個比丘,來尼衆寺院住,能為什麼?不就是為了思念清晨。這再遲鈍的人在見到他殷勤地為清晨忙裡忙外的時候,怕也是明白了。

  衹是對於一個願意在雪山中一待就待了八年的弟子,師父們的表現是太過放心。就算有男孩子在她即將入住的院子裡上下左右的晃悠,也沒人管。哎,隻聽清晨一聲長嘆!可誰又知道,今晨,她才被奪走了初吻…要是被師爺爺和師父師姐們知道,估計這會,她們已經拿著笤帚攆人了。而這會大家還在可憐那個男孩怎麼就喜歡了她們的這個小徒弟…都在惋惜一段明明相戀卻不能在一起的夭折愛情。祇有逸清晨知道,她這個師兄,可不是什麼值得可憐的主。


  擺弄著師爺爺最珍惜的蘭草,任由澤華忙裡忙外的打掃。佛門清規中,比丘尼百歲見初受戒比丘亦得頂禮。可就因為早先師兄的一個無禮,是丟了何等蘇榮,要在這服勞役。想到這,清晨就不自覺的好笑出聲。


  竹編的籐椅上,師爺爺的身影換成了清晨。亦是細緻入微的對待她留下來的蘭草。那細小的花朵所散發出的獨有芬芳,讓逸清晨的病體都康復了大半。冬季雪國中的白色終於在此刻填充進了顔彩。


  了塵師父前來,清晨過於的冷淡讓她沒有待多久便離開了。她的關心和問候一句也塞不進逸清晨的耳朵裡。隻是把寺院最好的一片淨土留給她修養生息。


  澤華師兄走後,偌大的院子裡就隻剩下清晨一個人。師父送來了豐厚的生活用品,犒勞這個她眼中的小傢夥,師姐們也紛紛趕來關心一陣離開了。八載未過這晨鐘暮鼓的日子,如今回來,亦不覺得陌生。反倒有種歸家的舒適。


  住持師父將逸清晨淩晨的誦經也免了,好讓她安心修養。


  居士們聽說清晨回來,都想聽聞她的心得。紛紛趕來探望,卻是住持師父最瞭解現在的清晨需要絕對的靜養,而幫她勸回了這些絡繹不絕的登門拜訪者。


  師爺爺的四合院因此而變得尤為安靜。手捧經卷的清晨,在晌午時分也用竹竿扒拉幾個已然熟透的柿子來吃。齋堂的板嚮時,她已然有幾分飽了。但還是隨衆入堂,用完午齋又回去翻閱經書。


  她十分珍惜這種有專人煮飯,可以一心讀書的閒暇時間。


  澤華隔三差五的就來看看清晨,和她聊聊天,喝喝茶,討論討論學習。這樣的時光,若選在姐姐家定然沒有這麼愜意的。他也不得不佩服起清晨的遠慮來了。衹是看著她和了塵師父的尷尬相處方式,也是聰明的躲避。慶幸她們此刻沒有住在一處。


  但凡聽說清晨母親的事,他也在想:倘若不是了塵師父看護不當,清晨母親還在世,也許,他們兩個也不會走到今日這般田地…以清晨那般的心性,定不會選擇出家身份示人的。那麼他們倆…


  想到這,一根捏在手心的柿子樹枝斷裂的聲音將他驚醒。回到茶桌旁坐下,為認真讀經的清晨斟一壺熱茶…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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