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t猝不及防地橫衝直撞我的心。
要做這個決定,其實也沒有我想象中的困難。
坐在品源的辦公室裏,看江城這座不夜城的繁華,還真的就生出一種末路的感覺來。答應文沅的事,我從來不會食言。
就這樣吧,離開也好,我不能再讓文沅為我承擔更多。時慕科技的未來,也不能斷送在我的手裏。
我打開筆記本,開始在做最後的安排。毫無疑問,如果我要走,第一個會察覺的人必須是葉軒,我知道他忠誠正直,但可惜的是,我也不能把他帶走,我怕連累他。
我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敲打打,寫了又刪,刪了又寫,就這麽寫到了深夜。
大塊頭就在我辦公室外麵守著,他得了文沅的囑咐,如今守著我是寸步不離,在外人麵前還有點低調,要是隻有我自己,他就化身門神。
這讓我覺得,形勢的確有點嚴峻,我好像也隻能聽文沅的,因為這是最好的選擇。
叩叩,大塊頭敲了敲門,“文小姐,今晚還離開嗎?“
我看了眼手表,快淩晨了,我竟然還沒吃晚飯,也不覺得餓,那大塊頭他們豈不是也陪著我餓?
我有些不好意思,收拾了東西走出去,“走吧,我請客,吃宵夜。”
大塊頭說文先生請過了,就在剛剛。我才知道文沅來過,怕打擾我又回酒店了。
“那,我回華蕾。”
大塊頭點點頭,他按了電梯。下到一樓,老宋已經在車上等我,大塊頭跟我一輛車,後麵還有一輛車跟著。
深夜的街道沒幾輛車,回到華蕾應該不到半小時,然而,卻在快到的時候,出事了。
幾輛車在我的車旁呼嘯而過,尖銳的響聲似在宣告,危險已迫近。
大塊頭迅速作出反應,“老宋,衝過去,千萬別停。”
老宋也幹過保鏢這一行,他鎮定地踩油飆過去,後麵跟著我的保鏢車突然調頭,朝其中一輛車直直駛過去。
那輛車為了躲避,一個不及衝上了路邊花壇,可其餘的車仍舊對著我這車窮追不舍。
大塊頭擰了擰眉,打開車窗,把一個東西擲出去,甩到後麵車子的擋風玻璃,啪一聲響,白色液體模糊了檔風玻璃。
我的保鏢車又駛上來,纏著別的車,阻止他們繼續跟著我。
老宋減油拐進一條小道,小道的燈明明滅滅的,路也不好走,大塊頭邊留意後麵,邊讓老宋去到前麵的拐角就把他放下。
“你要下去?“後麵還有兩輛車的,萬一……
“我保證他們隻能追到拐角。”
大塊頭跟老宋交換個眼色,老宋一把方向盤將車拐過去,停下。大塊頭打開車門,關上,揮手讓老宋繼續往前開。
老宋提速往前,從小道又拐出主幹道。
我不知道大塊頭他們怎麽了,我隻知道,我兩隻手心裏全是冷汗。可現在,我卻一個字都不能跟老宋提,我不能讓他分心,他在用最快的速度把我帶到安全的地方。
那些人是誰派來的?淩雪?還是陸家,周家?和上次在我刹車上動手腳的,是不是同一批人?他們是為報複?還是另有企圖?
我的腦子似要爆炸,紛紛亂亂的找不到出口。
文櫻,你真的不能再拖了。文沅讓你回南城,自然有他的考量。妄想全身而退,不過是癡人說夢,在這場漩渦裏頭,無人能幸免。
不知開了多久,老宋終於把車停下來,我定睛往外麵看,竟然又回到華蕾,不過不是在我住的那棟樓下,而是隔著好幾棟。
“文總,這車先停放在這兒,等會兒我把罩子蓋上就沒多大事兒。”
“那他們?”
老宋想了想說:“應該甩開那些人了。那些人進不來華蕾,這裏很安全。“
這就好。華蕾的安保係統的確做得不錯,再加上文沅囑咐過之後,大塊頭也不會讓對我不利的人輕易能進來。
我想在這兒等一下大塊頭問問情況,老宋卻說,讓我先回去,我的臉色很不好。
老宋護著我走回我那棟,一輛車打著車燈停下,文沅從車裏下來,“沒事吧?”
我咬了咬唇,不知怎麽的,鼻子有點酸。
文沅不說話,輕輕地抱了我一下,“沒事了,回去好好睡一覺。”
他送我上樓,給我倒了熱水,讓我去洗一下,他就坐在客廳的沙發,給大塊頭打電話。
我不肯去洗,非要聽到大塊頭他們的消息。從文沅的話裏我知道,他們沒有受傷,就是車被剮蹭了幾下,另外他們已經在查跟蹤我的這些人的來曆,因為他們目標很明確,就是要抓我。
“知道了,查到什麽匯報給我。”文沅掛了電話。
我惴惴不安,不知道以後此類的事會不會源源不斷地發生。
“如果害怕,明天就回南城?“
“你呢?“
文沅從褲兜裏掏出一盒煙,捏出一根道:“我還要見個人再回去。“
他從來不吸煙的!我又闖了大禍,給他惹麻煩了嗎?
他說要見個人,我下意識就覺得他要見沈軼南。但他不告訴我,是怕我擔心吧。
“沒有你想的那麽難,你不用這個樣子。去睡吧。“
“哥,我……對不起。”
文沅笑了笑,眼裏似有落寞,“你沒有對不起我,從來沒有。簡月雖然不在,可你又何嚐不是她的延續?”
“可我,還是給你造成了不少困擾,要不是我,時慕科技也不會遇到難關。”
文沅從我的茶幾底下,找出個煙灰缸來,他記性向來好,我放過一次他就記得放在哪兒,很精準。
“時慕對我來說,重要,也不重要。沒事,盡力而為就可以。“
文沅的佛係,又何嚐不是因為心死?因為一個人,愛上這個世界,又因為這個人,不愛這個世界,我從前對陸懷年,亦如是。
很酸,可現實就是這樣。那個人在,即是世界萬物,那個人不在,其他又有什麽關係,又有什麽意義。
我羨慕文沅和簡月之間的愛,但又覺得,這樣歇盡全力去愛一個人,不知是新生還是毀滅。
愛情這樁事,總是不能隨人願。
“那,明天我先回南城。“
“嗯。“
文沅撐著額,思緒似乎飄得很遠,也不知在想什麽。
我去了書房,把跟陸懷年相關的東西,全部清理掉,唯一的照片,也燒了。好像這樣,我才能走得更灑脫一些。
但是這一夜,我還是無心睡眠。天一亮,我就要回南城,這一去,估計就不再回江城了,有關這個城市的點點滴滴,在我心裏會慢慢變得像做了一場夢。夢再長,都有醒的一天。
很多事情像放電影一樣,一幕幕一楨楨出現在我眼前,又很快就閃過,分不清哪些是虛的,哪些又是實的。
快到天亮的時候,我才有一點睡意,可這時候,我的手機響了一聲,我拿來一看,是沈軼南發的微信。
“以前覺得喝多了很麻煩,現在好像隻有喝多了,才有點意思……”
我心緒翻湧,總覺得這句話就像在說我,成年人的世界,太多不得已的偽裝,唯獨不能把脆弱外露給外人看到,就算要哭,也要找個沒有人知道的角落,還不敢放聲大哭,默默地流完眼淚後,又是一條漢子,生活仍在繼續,蛋疼也仍在繼續。
如果可以,誰不想做個率真的人,可弱肉強食的世界,又不允許這點率真的存在。
好像隻有喝多了,才有點意思,才像個有血有肉,有笑有淚的人,是嗎?
我閉上眼,慢慢睡著。
第二天是文沅把我叫醒的,他已經買好了早餐,大塊頭也在,他交代了大塊頭幾句,就走了。
“文小姐,等會兒就啟程回南城。文總吩咐過,什麽行李都不用帶,我們坐高鐵回去。”
“好。”
我默默地吃早餐,換了休閑服,背個書包,裏頭不外乎證件和手提,除此外,真的什麽都沒有。
然而,在出發往高鐵站的途中,我又被一輛車給堵在前麵,但出乎意料的是,這輛車的主人竟然是,我怎麽也想不到的陸思年。
我不解,她給我打電話:“聊幾句吧,如果你不想走得不安心的話。”
“什麽意思?”
“意思是,我來提醒你,最好換條路。”
我以眼神谘詢大塊頭的意見,他點了下頭,我便下車。
陸思年車上隻有她一個,後麵也沒有人跟著,大塊頭在我耳邊低聲匯報。
我不知她葫蘆裏賣什麽藥,是不是還想拿我在陸建邦臨終前見過他的視頻來害我?還不夠缺心眼是嗎?
“去那邊談。”陸思年指了斜對麵一家花店。
我恍然大悟,是了,她現在開花店。我不管她想意欲何為,總之,她若敢有所動作,我也絕不輕饒就是了。
花店不大,但花的種類不算少,陸思年打開燈,把玻璃門合上,大塊頭就在外麵等我。
“我找你,是想確認一件事。“她的目光突然變得很奇怪。
我還在想她會確認什麽事,她的話就猝不及防地橫衝直撞我的心。
“你真的是劉然?”
不知該怎麽形容我的感覺,就像晴空萬裏突然就被一張巨大的黑色幕布籠罩,緊接著電閃雷鳴,什麽風神雷電雨神各自現身,萬般武器齊發,震耳欲聾,險些讓我站都站不穩。
我以為是我聽錯,可陸思年真的在問,我是不是劉然。不,她的話裏,至少有六分確定,三分不敢相信,一分拒絕麵對。
怎麽?為什麽?
我的腦子嗡嗡的,耳朵也嗡嗡的,辨不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