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迷霧·下
二妖一左一右，吐字卻宛若一人，不分彼此，實在神異至極。
趙誌敬大驚，沒想到昆海禁地竟然真的與上清道宗有關係？隻是它們言語不善，看來對道宗沒有什麽好感，他還待再些什麽。
“此地不是你能踏足的!”
一根粗壯的樹枝猛然拂來，擊在他的護體靈光上，周誌文當場口鼻溢血，身子倒飛了出去，撞在了一片碎石堆之間。
“前輩，我徒可是進去了，為何我不能進？”周誌文猶有幾分不甘，質問道。
“哼，這關你屁事？不滾，就永遠留在這吧。”二妖一齊發聲，若雷霆轟隆。
周誌文忙不迭地駕起慶雲，直奔南麵而回，嚇得再不敢多嘴半句。
此地重新陷入了寂靜，許久……許久之後，一妖低聲呢喃道：“真的……有人進去了嗎？”
“剛才可沒有察覺到動靜，顯是那牛鼻子胡的吧？”另一妖這樣回應。
那妖聽它的有理，不再置喙，道：“嗯。”
……
話那廂方棠自山崖墜落後，幸好下方林木叢生，沒有跌個粉身碎骨。
性命攸關下，方棠不知怎麽，生出了一股力氣，竟爬入了世人口中的禁區，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及的禁忌!
也奇怪，當時就在二妖眼皮子底下，它們卻若瞎子般，沒有注意到入侵者的到來，讓方棠一頭紮入了那片迷霧森林。
方棠狼狽的摔倒在地，手肘磨破了一層皮，疼得她咬緊了牙關直吸氣。但她不能停，要逃，逃下去，一直逃下去，逃離上清道宗、逃離昆吾山，逃到四海八荒……
正午，金色穹頂陽光明亮刺目，照耀在下方的林海中，那些霧氣卻沒有絲毫淡去的跡象，依舊那麽不急不緩的波動著，就如是一片雲海。
“這霧氣有點問題，我須當心些。”方棠踏步而行，好在有這片霧氣的阻隔，師尊大略捉不到她了。
與此同時，她伸出手撥弄了一下飄散上來的白色霧氣。
那白色霧氣再被撥弄過後，一團糯糯的，如同真正的棉花。
方棠有些好奇地抓了一把，霧氣在手中竟不散開，捏之成形，變幻著各種形狀，還有一陣好聞的花香。
“唔，真好吃。”方棠舔了一口，白霧入口即化，是難得的美味，這下倒不消有餓死的風險了。
一日，方棠走過迷霧詭譎的林地，前方透出星星亮光。
方棠疾步前行，走出迷霧之地後，東麵豁然開朗。
入眼所見，盡是肥沃的田地、美麗的池沼，桑樹竹林之類的。
藤蔓是這裏的主題，構建了一座又一座精美的屋子。有些童話的即視感，浪漫而溫馨。
這裏田間路交錯相通，雞鳴狗叫到處可以聽到。
方棠到來時，藤蔓纏繞的異地似乎舉辦盛大的慶祝活動，人們抬著巨大的山神像在街上遊行，在音樂、舞蹈、美酒、美食、焰火中盡情享受！
誤入此地的方棠顯得有點格格不入，如同在斑尾雀中混進了一隻開屏的孔雀。
她那瑩瑩如玉石的膚色，細瓷般的臉頰，比星辰還要璀璨的瞳孔，讓一群人敬若神明。
一群黝黑的土著，隻著枝葉編製的衣物，勉強遮掩了關鍵之處。他們將方棠簇擁在中間，頂禮膜拜，高呼：“神明!”
“神明!!”
這些土著用的是古柯西族的俚語，即便方棠通讀諸子典籍，也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理解透徹。
方棠張了張嘴，試圖解釋什麽，然而她能聽懂，卻不能清古柯西族的俚語，因此講得有些不倫不類。
好在她的音韻極美，帶著一種咒語似的繚繞、起、落、執迷和感染力。
土著們聽了一愣，愈發敬畏，認為這是神明的話語，僅僅聽了一兩句，就能感覺到神道的威嚴和高貴。
且一群土著把方棠當作神明供奉起來，好吃好喝地伺候著，凡是涉及村子裏的大事，都會來向她請教，必須她點頭，他們才能放心地安排下去。
不過，方棠自覺是成了個吉祥物，並沒有淩駕他們的快感。這些人誤把她視為神明，顯然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因此，這些日子裏，方棠都在學習古柯西族的俚語，試圖從他們口中套出離開這裏的法子。
幸好她的語言功底不太差，已經有了些成效，隻可惜這裏的人祖祖輩輩都紮根於此，從未離開過，自然不曉得離開這裏的法子。
“和你們多少次了，我真的不是什麽神明？”方棠第三千五百八十二次衝著老村長解釋著。
白須白發的老村長搖搖頭，肯定道：“您是上蒼派來的神明，這一點不可能有錯，請不要妄自菲薄，我老頭子還沒有老眼昏花的地步。還記得那日您到村子時，腦後有一道光燦燦的神環，這可做不得假。”
難為老村長都一大把年紀了，對方棠卻是畢恭畢敬，讓她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神環？”方棠上摸摸，下摸摸，左看看，右看看，還在水池裏照過，哪有什麽神環，當下一臉不信。
老村長歎息了一聲，道：“神明在人世間當然不可能時時刻刻顯露神力，隻有您處於危急的時刻，才能展現神異的力量。”
不過，方棠還是不大信，隻當這些人另有所圖，畢竟坑騙她的人多了，不缺他一個。
隻是眼下在村子裏混吃混喝的，人家又待她這麽恭敬，就尋思著，無論什麽難題，都幫他們一幫。
路上，方棠提起那日看到的山神雕像，疑惑道：“那是真正的昆吾山神的塑像嗎？怎麽感覺有點不太一樣？”
“哎，來話長……”似乎進入了話題的核心，老村長臉色沉了下來，娓娓道來其中的緣故。
原來，早在百多年前，一位自稱山神的存在，找上了這個村子，要求他們進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