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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幻境上

  方棠愣了一下,正準備開口,可她猛然惶恐的意思到,她的嘴邊再也吐露不出半個字了,似乎聲線被人從中間給切開了。或許是這裏的空氣被抽成真空一般後,再也傳遞不了聲音。


  她的軀體仿佛是得了帕金森病一般,劇烈的抖動著,軀體全部僵直,這時候,以一種無法抑製的緊繃狀態,不受控製的顫動。


  額頭、眼角、背上滾燙的汗水,仿佛雨滴般,一個個滾落,方棠甚至可以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的牙關正無法自製的不斷打顫。


  哢,哢,哢,哢。


  緊接著,屋外再次響起了刺耳的腳步聲,方棠感覺那人來到了床頭,而且就站在那裏,過了好半晌,都沒有動靜,似乎正在凝望著她,帶著一種對獵物或異端的審視和探尋的味道。


  方棠的顫抖也停了下來,她能感覺得到那人也仿佛雕塑般,紋絲未動了。


  方棠的內心害怕極了,她拚命試圖把身體隱藏在被窩之中,拚命以最平靜的心態,使身體徹底放鬆下來,希望盡可能的躺平,不露出任何的異樣,希望令來人與白袍男人都覺得這裏沒人。


  她甚至認為,若是自己能夠盡可能的躺平,可能那些人會誤以為床上僅僅是鋪鎮一層過分厚的被子,而不是有什麽人藏在裏麵。


  不過,她的身體卻依然動彈不了一分,連眨著眼都顯得困難,蜷曲的雙腿不受控製的打顫,這還是修行以來頭一次遇上這樣的狀況。不是敵人的威壓,或者別的什麽,而是單純的恐懼,導致了內心


  極度的不安和惶恐,這不是人力可以安撫的了。


  哪怕方棠盡力去轉移注意力了,可是,隻要一想到床頭有兩個未知的生物,她就無法平靜下來。


  而且,腿部與弓起的背部,顫抖個不停,似乎要將軀體都給折斷了才甘休一般。這也就導致了,方棠必須拚命才可以勉強抑製下顫動與痛苦。


  哢,哢,哢


  “啪嗒……”


  方棠心頭咯噔一聲,她猛的聽見清晰的腳步聲正往床頭的方向而來。


  近了……愈發的近了!

  方棠的腦海,浮現一陣恐怖的寒潮,仿佛未知來臨的前一刻,所有的秘密都要揭曉了嗎?


  可是這一刻,方棠感覺不到任何的安定,隻有滿心的恐懼。


  她試圖將眼皮闔上,盡力不去看令她感覺惶恐而無助的恐怖畫麵,可是遲來的詭秘的惶恐又令她幾乎動下眼珠子也不可能。


  嗤!!!

  猛的,方棠感覺兩條冰棍般森寒的手腕,禁錮著她的足下。


  “不!!!!!”


  方棠陡然怒吼了起來,她猛的自床上坐起,這時候,她的臉上滿是細密的汗珠,而那皎潔的臉龐死白一片,瞳孔放大,依稀可以看見裏麵密密麻麻的血絲。


  嗤嗤嗤嗤

  方棠閉起眼,她視線偏移,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掃過,卻沒有發覺任何的異常,就連半個影子都沒有,仿佛剛才的一切不過是她自己的幻覺罷了。


  “呼……”


  方棠的胸脯劇烈的喘息著,拚命的將胸腔所有的濁氣全部排出去。


  “怎麽會……剛剛還那麽清晰的感覺到,那兩道黑影,這麽快就消失了?”

  方棠的臉色滿是驚魂未定的感覺,不過,她不認為剛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畢竟,修士是不可能出現幻覺的。


  既然,那種深入骨髓的危險感是那麽的真實,也就是,剛才那一切全都是真實存在過的。


  方棠走出門外,這時候窗外的晨光燦爛,顯然接近晌午了,可一直沒有人來打擾自己的睡眠。


  她不清楚這一切是否與寒夫人有關,還是,僅僅是方棠自己的猜測。


  日間,寒夫人沒有問起什麽,隻是她是否昨夜睡不好。


  方棠沒有在她臉上看出可疑的地方,不由責怪自己整疑神疑鬼的,隻是喏喏應了。


  當無話,兩人各自安歇下了。


  第二,夜裏。


  月華如流水傾瀉在每一寸的地方。


  方棠依舊躺在床上,她本來是打算去夜訪寒夫人的,希望找出是誰在從中作梗。


  不過,就在方棠剛剛趴在桌上時,一不心又睡過去了。


  下一刻,那個類似的夢境再度襲來。


  她通體寒顫,連一根手指也指揮不了了,方棠的手腳仿佛是被下了封印的禁咒一般,完全不聽自個的使喚。


  現在方棠還能稍微動用下的地方,僅僅她的脖頸與腦子。


  這也是她花了半個時辰,才勉強驅動起來的成果。


  哢,哢,哢。


  噠,噠,噠。


  熟悉的腳步聲,斷斷續續的響起,不過方棠清楚,是昨晚的那個人又來了。


  方棠臉上鎮定自若,盡可能不去想那些危險的情節,隻好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人影。


  “嘩啦啦……”


  窗戶被打開了,冷風嗖嗖地灌了進來。方棠的視線之中,隻有燈火投射下的深邃人影,在潔白的牆壁上,勾勒出詭譎的影跡。


  方棠清楚,這並非是簡單的夢境,是強者施展的術法也好,還是寒夫人精心策劃的陰謀也罷,方棠都不可能束手就擒。


  盡管,她還還不清楚這樣的噩夢,究竟是如何運作的,但身體本能的直覺,告訴方棠,她必須采取行動了。


  否則任由黑影撲向她的話,必然會有惡劣的後果,那樣的後果,方棠還不敢去想,但刺膚的危險感提醒著她,絕對不能再如此下去了。


  由於昨夜導致的噩夢連連,方棠的精神狀態非常萎靡,尤其是困意如潮水般襲來,有幾次她都差點昏了過去,要不是關鍵時刻,她緊要牙關,可能已經中招了。


  “方棠”


  猛然,似乎有一道莫名的話語響起,不知道什麽人在呼喚她。


  方棠臉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她聽清楚了,確實是在呼喚她,而且一聲蓋過一聲。


  “方棠”


  那話語似乎是自遼遠的蒼茫之地飄來,令人感覺一陣陣的心酸。


  不過,此地分明不過是她的臥房,怎麽看都不超過一丈方圓的尋常臥房。


  “方棠方棠……”


  其音淒厲,似乎從九幽冥地一直響徹而來,引導著她去往某個所在,同時鐫刻著無盡遼遠的古意,仿佛自上古年間悠悠浩蕩而來。

  聽得出,那一晚,那位無名之人又來了。


  方棠緊鎖牙關,拚命的平靜下來,那愈發迅猛跳動的心髒。


  曆經數以十次的考驗、折磨、璀璨,方棠也能夠逐漸掌握到規律了。


  倘若是方棠在幻境之中,越是畏懼恐慌,隨之對應的腳步聲便愈發的迅疾如風如電如塵,席卷而來。而方棠對自個軀體的掌控,便會愈發的艱難,所做出的一切努力就會迅速的化作無用功。


  “方棠鎮定下來,幻覺罷了,無論是誰,都殺不死你的!”


  方棠這般自我安慰道,她艱難地抬起頭,眯著眼,冷冷的望著眼前那右邊窗前靜坐著的白袍男人。


  白袍男人比此前還要鎮定的多,仿佛沒有察覺到那迅疾的腳步聲在逼近,他仍然那麽孤獨的望著窗外,仿佛聖賢一般。


  接著,方棠闔上瞳孔。


  做了一個均勻的深呼吸,輕輕吐露濁氣。


  隨後,瞳孔綻開。


  砰!!


  瞬間,一副漆黑的男子臉龐正距離方棠還不足一寸的地方,凝視著她,雙方的鼻子幾乎要碰到了一起。


  遠遠望去,似乎兩張臉龐給重合了一般,莫名詭異的氛圍,在二人身旁浮現。


  雙方的距離估計連一手都還不到,這是個極度危險的距離了。


  “你是什麽人?為什麽出現在這裏!”


  方棠質問道,她還從未見過這樣一個古怪的人,透過那潔白的長袍,她可以望見那結實的肌肉在薄如蟬翼的服侍下勾勒出線條。


  可是,那蠕動的不知道怎樣的蟲類瘋狂的組成,她眼前看到的這個人物。
——

  “滴答--”


  窗前的漏鬥悄然過了晨時,方棠眼前一花,男人那放大的瞳孔因恐懼而愈發猙獰,似乎方棠的身後有什麽令他極度害怕的事物。


  不過,方棠回過神來時,她再度掃過窗前,卻見到那白袍男人依然是白袍男人,他望著外夜色微瀾,他聽窗外風聲雨聲,他坐到夜闌人靜,紋絲未動。


  不過,此前那惡心的臉龐,卻徹底消失了,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而那位白袍男人仍然轉過身,向著夜色望去,他背對著她,端坐窗前,紋絲未動。


  仿佛剛才見到的臉龐,隻是方棠自己的臆想,不過,她自己不這麽覺得,那些細節,絕對是真實的。


  她通體顫動,盡可能控製著由於受到驚嚇而不由自主戰栗的軀體。


  哢,哢,哢


  似乎什麽在接近,斷斷續續的腳步聲又出現了。


  “方棠……”


  仿佛外而來的呼喚,一聲聲,直插入心底,就在方棠的耳畔,那道無名的呼喊聲,愈發迫近了,似乎近在眼前一般。


  咯嘣。


  刹那間,臥房的大門被一寸寸的輕輕推開了。


  方棠盡可能壓製著自個軀體的顫抖,她勉強收束著內心即將噴薄的情緒波濤,仿佛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景象,盡皆呈現在她臉龐上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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