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真正的信仰

  燕恆怔怔的在軟塌前站了許久,垂眸看著仿若睡著的人兒,眼前卻始終浮現出幻境中她落入深淵時看他的眼神。


  就好像,前世她從城樓躍下時,看他的目光。


  同樣的悲傷和絕望。


  可他同樣,沒能抓住她。


  燕恆的呼吸有些急促,前世和幻境中的畫面在他眼前不斷閃現,讓他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許久,他才深吸口氣緩緩坐了下去,將九夭抱了起來攬進懷中。


  動作輕柔,好像她是琉璃做的娃娃,稍一用力就會碎掉。


  「夭夭……」


  他低頭,唇瓣輕輕磨蹭著她的額頭。


  她的肌膚依然很柔軟細膩,卻冰冷如雪,沒有絲毫溫度。


  燕恆的喉間滾動幾下,心臟之上如裹了一層荊棘,腥甜酸澀湧上來,幾乎要壓不住。


  手指輕撫上她冰涼的肌膚,落在她的眼角,心頭一陣陣緊縮的疼痛。


  他禁不住將她更抱緊兩分,低頭埋在她的頸邊,就好像以往她抱著自己撒嬌時的動作,輕蹭了蹭,低啞的呢喃,「夭夭,別怕,很快就會好了……」


  抬頭,看著九夭依然安安靜靜的乖巧模樣,燕恆有些神思恍惚。


  他雖如此想,卻一時也不知該從何著手。


  他現在只能寄希望於兩位師公,他想,他們或許有辦法幫他尋到九夭的生魂。


  他已經等不及,與其坐等著兩位師公回來,不如他去尋他們會更快。


  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經將所有情緒都斂了下去。


  在九夭的唇瓣上親吻一下,輕聲道:「夭夭,我先送你回北陽,你要乖乖的等著我……」


  「不許調皮,一定要等我,好不好……」


  最多十天,他應該就能同兩位師公碰頭……很快……


  燕恆不敢多耽誤,也沒有管還帶著人四處尋找趙莞的趙奕,當下就帶著九夭返回北陽。


  容淺既然說了能保她三個月,他自然是相信他的。


  雖然容淺也看出九夭的脈象有異,可他並未多問。


  萬變不離其宗,他自然是能有辦法暫時保住她性命。


  除去用寒玉冰床安置,還需每天葯浴。


  燕恆直接將九夭安置在了東宮,又讓人將琉嵐琉夏接過來照顧她,只有在宮裡,他才能稍微放心。


  畢竟有燕殤和夕月在,不管怎樣也會替他好好看著九夭,不會給有心人可乘之機。


  等到一切安置妥當,燕恆便帶著人離開,沒有特意去告訴燕殤夕月。


  可他也知道,這宮裡的所有事都瞞不住燕殤和夕月。


  出城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黃昏,燕恆帶著一眾人疾馳出了城門,卻在出城時忽然勒韁,調轉馬頭朝城樓上看去。


  夕月正站在城樓之上看著他,神色平靜,看不出什麼情緒。


  燕恆喉間動了動,最終也一字未言,只再次抬手揚鞭。


  馬鞭重重的落在了馬背上,馬兒吃痛,嘶鳴一聲沖了出去,他身後的人亦緊隨其後。


  夕月眸色平靜的看燕恆一行人策馬遠去,速度很快,轉眼便只剩下一個黑點。


  抬眸,看了眼西沉的太陽,微微一嘆。


  一隻手落在她的肩頭,將她攬進懷中,輕聲安撫,「他不會有事,不用太擔心。」


  夕月順著燕殤的動作靠進他懷裡,眸光變得迷茫,「月空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燕殤順了順她的頭髮,轉眸看向燕恆消失的方向,只是低低問,「你相信他嗎?」


  這個他,是指月空,夕月知道。


  她對月空的感覺實在太複雜,若說相信,二十年前他離開前也曾算計過她。


  若非是他,她同燕殤或許也不會經歷那場離別。


  可說到底,他又從未傷害過她。


  月空是個很單純的人,卻又很複雜,就算是夕月,也從來看不透他。


  夕月抿緊唇,好一會兒才低聲道:「可他總歸是月氏人……」


  就算月空曾經也血洗過月氏,可他身上到底留著月氏的血。


  燕殤將月氏滅族,他會不會也存著仇恨之心?

  那日燕殤去尋破解幻境之法,最後卻發現這幻境真是月空所為。


  不可謂不驚訝。


  畢竟她以為月空同師父離開了,卻不知他何時竟又回來了?

  所以說,還魂冰晶當真是月空放到了薛靈雅體內。


  可他從來沒有來找過她,甚至沒有讓她感覺到他的存在。


  他回來了,師父呢?


  夕月很混亂,不知道月空到底想做什麼。


  既然他沉寂了這麼多年,為何又忽然出現,還幫著趙莞設計沐九夭。


  難道說,趙莞也同月氏有關係?

  夕月神色為難,若非他始終對她避而不見,她當真想見一見月空,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他。


  燕殤卻只是眸光微狹,「也許,真正的月氏人,也有他們真正的信仰。」


  夕月皺眉,離了他幾分,仔細的看著他,「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他和你說了什麼?」


  燕殤那天必定見到了月空,所以才會放心讓燕恆一個人進入幻境,這是他和月空談好的條件,她知道。


  可燕殤卻不願多說,這麼多年,他第一次對她有所隱瞞。


  他只是摸了摸她的臉,「你不要太過擔心,待塵埃落定之時自然便知曉。那時候,我們便放下這一切去你想去的地方,你想去哪裡,我都陪著你,可好?」


  若是以往,夕月自然說好,可此刻她更擔心燕恆。


  聽燕殤不願多說,她就知道許是他同月空之間有了什麼協議。


  夕月咬唇,忽然有些不安,皺眉,「恆兒這次離開,不會出什麼事吧?」


  她總覺得不對,月空做這些,總不會單單隻是為了幫助趙莞。


  若是,燕殤也不可能眼看著人家欺負他兒子吧。


  燕殤挑眉一笑,絲毫也不如她這般緊張,「你放心,你我的孩子又豈是任人魚肉之人。恆兒有他的造化,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他。」


  他這般說,夕月便無話可說了。


  她沉默了片刻,只能嘆息,「若是恆兒知道你這父親瞞著他這般多事,許會怪你。」燕殤只是彎唇,帶著夕月轉身回宮,「你放心,恆兒比你想的更聰明。何況,他也需要更多的磨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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