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阿恆,我好想你
崇州府一夜之間發生巨變,燕恆連夜從距離此處最近的順州抽調三千駐軍前來,只需三日便可到達。
這三日,便由燕殤派來護送薛靈雅的精兵暫時駐紮此處,至於知州一職燕恆其實早就已經同燕殤舉薦了新的人選,便是之前他在沁陽時見過的那位太守梁成。
燕殤對那梁成亦是滿意,本打算待收復了崇州之後便讓其上任。
如今燕恆驟然對崇州動了手,自然就需要馬上讓其過來。
不過算算時間,等梁成收到任職書再動身,最快速度趕過來也要一月之餘。
這一月時間,這知州便只能讓天流暫代。
天流雖非文官,可到底打小跟在燕恆身邊,不管是哪方面,比起當朝大多官員也是有過之而無不見的。
最重要的是,燕恆對他放心。
這一個月內,崇州這方必定會有無數麻煩,崇州各縣各郡需要收復,許要動用武力。
用天流,其實更合適。
而除去那三千兵馬,還需傳密信回北陽,讓燕殤再調遣兵馬過來才行。
既然已經動手,那便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崇州,必定要牢牢抓在夕煜的手中。
等他對東海動手之時,才不會有後顧之憂。
同天流商量好細節之後,燕恆便帶著其他人離開。
而天流便得等崇州這方徹底穩固,梁成前來赴任之後才能回他身邊。
燕恆也沒有回回鸞鎮,而是直接回北陽。
只讓雲流帶人將東西送去回鸞鎮,幫助回鸞鎮總兵做好重建事宜,安撫民心。
若是銀兩有所不足,他會再讓人送去。
燕恆還記得前世回鸞鎮出事之後所有人都將矛頭對準他的母親,父親因此而大怒,接連處置了許多大臣。
母親成為人們口中的禍端,父親殘暴不仁,王朝民心不穩,自然就給了別人可乘之機。
雖然夕煜不是這般容易被摧毀,父母親也不會如此無能輕易中了旁人的計,可不能否認,那次的事端的確讓夕煜生出了不小的動蕩。
畢竟民心所向,眾望所歸,得民心者才能得天下。
今世,雖然九明山上次的震動也讓一些人對夕月為帝生出不滿,可九明山到底是皇家之地,亦無百姓傷亡,知曉的範圍不大,很輕易便能解決。
可若是回鸞鎮之事再度鬧得沸沸揚揚,就算這次也無百姓傷亡,聯繫上九明山之事,恐怕也會讓人大做文章。
燕恆要做的,就是將這件事的影響控制在最小的範圍內,就算讓有心人給捅出去,也要保證他們翻不出什麼風浪。
最好是用崇州之事牢牢牽制著他們,讓他們分不出心思在其他地方。
回程之時,燕恆便一直都在思索此事。
失去夭夭,大開殺戒,連日奔波,燕恆如今只覺身心俱疲。
連續趕了兩日的路之後,他終於聽了天哲的勸說,放棄騎馬坐進了馬車。
他還有許多事要做,在這之前,的確不能讓自己垮下去。
只是安靜下來,難免會生出更多的愁緒。
疲累之時能忘記疼痛,靜下來后,那些入骨的思念便瘋狂的朝體內涌,幾乎讓人承受不住。
燕恆半靠在馬車內的軟塌上閉著眼,手中始終緊緊握著九夭的妖元。
馬車外的馬蹄聲一聲聲極有規律,不快不慢,和著車轅轉動間同地面的摩擦聲,讓人昏昏欲睡。
燕恆並不抗拒這樣的睡意,他已經有許久沒有好好睡上一覺,若是夭夭回來,必定又會責怪他沒有好好照顧自己了……
如此想著,燕恆竟當真就慢慢的睡了過去。
四周變得無比安靜,馬蹄聲以及車轅聲都漸漸消失,半夢半醒之間,卻好像有人靠近他身邊。
燕恆眉心緊了緊,想睜開眼看看是誰,眼皮卻沉重得根本無法睜開。
思緒雖然模糊昏沉,身體的本能卻很清醒,下意識就進入了警備狀態。
就在他努力想要醒過來時,一陣熟悉的香味兒竄入鼻息,淡淡的香味讓他緊繃的身體頃刻間放鬆下來,下一刻,有冰涼的手指觸上他的眉心,輕輕緩緩的揉弄了幾下。
燕恆的眉心鬆開,唇角微微彎出一抹弧度,這種熟悉的感覺讓他動蕩不安的靈魂平靜下來,周身的冷酷散去,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片柔和之中。
「夭夭……」
他下意識的抬了手,想要抓住什麼,卻在握空的瞬間,手霎然落下,徹底沉睡過去。
這一覺睡得極為踏實,如果不是有什麼東西忽然箍住了他的腰身,箍得極為用力,好像恨不得將他的腰勒斷,讓他的呼吸開始有些困難,他或許還不會醒來。
正想著是誰這般大膽之時,一道軟軟的聲音呢喃在耳邊,「阿恆……」
燕恆心臟猛的一跳,夭夭……她回來了?
害怕這一切只是自己的錯覺,他不敢睜開眼,只是僵硬的任由她緊緊的摟著自己,像以往一般將頭朝他的脖子上蹭,撒嬌般不斷呢喃著他的名字,「阿恆,阿恆……」
似乎見他始終沒有反應,她的聲音帶上了幾分不滿,耍小脾氣似的哼哼道:「你就不看看我嗎,你要是不想看我,我就走了。」
「不許走!」
燕恆一慌,遽然抬手緊緊的抱住了她。
這一抱,他徹底愣住。
他竟,當真抱住了她!
懷中人低笑出聲,似乎在笑他太傻。
眼睫緩緩的顫了顫,燕恆終究睜開了眼。
垂眸,看著自己懷中正仰了臉朝自己笑得一臉燦爛的九夭,燕恆徹底怔住。
「夭夭……」唇瓣動了動,開口的聲音沙啞的幾近無聲,難以置信。
他的樣子太過呆愣,九夭眨了眨眼,將臉仰高了幾分更貼近他,「阿恆,你不想看到我嗎?」
「我……」
看著那雙剔透得好像水晶一般的眼眸,燕恆呼吸漸亂。
他怎會不想,就是太想,才怕這是一場鏡花水月的空想。
他不知如何去說,九夭已經嘆了一聲,貼近他的唇,輕聲道:「阿恆,我好想你。」
她的身子一慣冰冷,她的唇瓣亦是柔軟卻帶著涼意,可燕恆卻覺得無比的暖,是很久都不曾觸及的溫暖。
燕恆的手下意識的收緊,順著她的動作,將這吻加深。
用力碾壓著她的唇瓣,似乎這樣,就能讓她也溫暖起來。
直到,唇邊嘗到了鹹鹹的味道。
動作一僵,燕恆停了下來。
緩緩的退開兩分,目光交接時,他看到她眨眼時不斷滾落的眼淚,那脆弱的模樣讓人心疼。
燕恆的眸光微顫,雙手捧了她的臉頰,拇指輕輕的擦拭著她的眼淚,抵著她額頭低低的問,「怎麼哭了?」
九夭沒有說話,眼淚無聲的落,他越擦落得越多。
她在他面前向來嬌氣得很,而他也願意縱著她寵著她,不願看到她受絲毫委屈,更不想看她流眼淚。
他會覺得心很疼,是那種她離開他時無能為力的心疼。
燕恆抿緊了唇,忍不住貼上她的臉頰去吻她的眼淚,「乖,到底怎麼了,是不是誰欺負你了,嗯?」
他很溫柔,可他不知道的是,每次,他對她越溫柔,她就越是難受。
她咬緊了唇,低垂了眼,手朝下去,將他抱著她的大手抓了起來。
燕恆疑惑的看著她的舉動,她只是將他的手緊緊抓住,另一隻手緩緩撫上他手指上的扳指。
燕恆目光一變,不知為何,竟有些心虛。
他下意識想要抽回手,九夭卻緊緊的握住不放。
她抬了眼看他,不再流眼淚,眼底卻依然水光蕩漾,同他對視許久,在他想要別開目光時她開口,「阿恆,你為什麼要這樣?」
燕恆喉間微動,努力做出平靜樣子,從她手中抽出了手撫了撫她泛紅的眼,「夭夭,你在說什麼?」
知道他在逃避自己的問題,九夭也沒有生氣,她亦抬手捧了他的臉讓他直視她的眼,輕聲道:「阿恆,我不想看到你這樣。」
燕恆的眉心收了起來,眼底光芒複雜,「夭夭……」
「阿恆,不要被它控制。」
似乎知道他想說什麼,九夭打斷了他。她望著他的眼睛,想望進他的心底。
「你才是它的主人,不能讓它來控制你。阿恆,你要學會控制它,只有這樣,才算真正解開封印。」
燕恆的眉頭越來越緊,九夭輕撫著他的眉心,「阿恆,我知道你很想快些替我聚齊魂魄,可如果代價是看你墮入魔道,我不願意。」
現在的燕恆幾乎已經完全被魔靈控制了心神,他太想解開封印,太想救她,可若是一直這樣下去,他只會成為魔靈的殺人傀儡。
九夭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事發生,她不想看到她的阿恆徹底墮入魔道。
她的一句不願意讓燕恆徹底變了神色,他看著她,說不出一個字來。
九夭仰頭,親吻他蹙緊的眉心,「阿恆,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答應我好嗎?」
「其實,我一直都在你身邊從未離開過。所以,不要傷心,不要因為我傷害自己,好嗎?」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燕恆心中一緊,好像知道她就要離開了,他抬手想要緊緊的抱住她,手中卻是一空,整個身體亦朝前撲去。
頭撞在了車窗之上,一聲悶響,他睜開眼,懷裡空無一人。
當真一場鏡花水月的夢境罷了……只是……
他抬手攤開掌心,手中的妖元微微泛著冰藍色的光芒,裡面的水流快速的流動著,就好像她流出的眼淚。
燕恆心尖一顫,指尖輕輕的戳了戳那妖元,看裡面的水流似乎頓了一下,然後更快的流動起來。
他的唇角忽然彎了起來,輕輕一嘆,低如自喃,「夭夭,你真的在我身邊,是嗎?」頓了頓,他閉眼,苦澀一笑,「好,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