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蘆葦姑娘

  莫大丫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這翠子身上穿的還是棉布，比她阿娘穿的都好，怎麼冷不丁冒出這麼一句話？


  「怎麼了翠子？」莫大丫問道。


  翠子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說：「每天天不亮，阿姐就起來做早飯了，做完了還要走很遠很遠的路，去很遠的地方采蘆葦。回家就下傍晚了，阿姐又要做晚飯，夜裡還要編蘆葦，眼睛都熬紅了。我和阿娘說，讓姐姐陪我玩玩吧，別讓她采蘆葦了，阿娘就罵我，說我沒良心，可是阿姐編的蘆葦也賣不了多少錢啊。」


  莫大丫有點奇怪，見過偏心兒子不疼閨女的娘，也見過偏心小的不疼大的的娘，可再怎麼偏心翠子，看翠子身上這衣服穿的，也是戶不錯的人家，怎麼還叫孩子跑那麼遠幹活呢？

  小花一直嫉妒翠子穿的衣服比她好看，小孩子心性就是愛攀比爭寵，這會立馬搶嘴道：「笨笨笨！村裡人都知道，你阿姐是你阿爹抱來的！她不是你阿娘親生的！」


  翠子聽到小花說自己喜歡的阿姐，雖然不太明白「抱來的」是個什麼意思，卻直覺地從語氣里察覺不是好話，於是氣呼呼地回道：「你胡說！阿姐才不是抱來的！阿姐就是我阿娘親生的，不信你去問我阿娘！」


  「問就問，看看咱倆誰說的對！」小花也氣呼呼道。


  兩個小丫頭一前一後去找翠子阿娘問誰對誰錯，跳繩也不跳了。


  莫大丫琢磨不通翠子家是個什麼情況，就問道：「二丫，翠子她阿娘怎麼對她阿姐這麼不好？」


  莫二丫道：「我聽小蝶說，翠子她姐確實不是翠子她娘生的。所以翠子阿娘才不疼她。但是翠子很喜歡她阿姐，經常和我們說她姐姐好，就像我喜歡姐姐一樣！」


  「小丫頭，姐也喜歡你，」莫大丫捏了捏莫二丫的小臉蛋兒。


  不管翠子阿姐是不是她娘親生的，翠子的話倒給大丫提了個醒。


  蘆葦，可以編席子，編草鞋，還能編背簍，簡直是哪裡需要它就往哪裡搬。


  乾脆多出來那兩畝地，分一畝種蘆葦好了，莫大丫想，只是還要費功夫把那兩畝地搞得潮濕起來。今年秋天，不如她也去翠子阿姐摘蘆葦的地，先和翠子阿姐學學編背簍的手藝。


  打定了主意，莫大丫向莫二丫問了翠子家的具體位置，準備去找翠子阿姐說說這事。


  沒想到等她到了翠子家，卻再也見不著翠子阿姐了。


  擠進翠子家門口一堆看熱鬧的村名堆里，莫大丫眼尖地瞅見裡頭站著村長和大柱。


  莫大丫對攔在大門口凶神惡煞的翠子阿娘說：「我找我大柱哥！」


  說著就從翠子阿娘手底下的空檔鑽了進去。


  一進院子，莫大丫就愣住了。一個看起來有她阿爺年紀大的男人跪在地上，捶胸頓足地對著不知蓋在什麼東西上的白布直哭，她還隱約能聽見像是翠子的哭聲。


  這怎麼這麼像是死了人呢？


  大柱見著她，也愣了一下，顯然是沒想到莫大丫會在這兒出現。擔心躺在院子里蓋著白布的翠子阿姐屍體會嚇到大丫，大柱把莫大丫帶出了門。


  「大丫，你咋來這兒了？」大柱問。


  莫大丫心裡隱隱有不好的預感，說：「我聽翠子說她姐會編蘆葦，我來想叫翠子阿姐帶我一起去采蘆葦，順手教教我怎麼編。」


  大柱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道：「翠子阿姐已經沒了，就今兒中午，掉牛腿河裡頭，淹死了。」


  莫大丫這回是真的被驚呆了，那牛腿河，就是因為河水正好漫過牛腿得的名。牛腿河的水流也平緩得很，怎麼就能淹死一個十一二歲的姑娘呢？


  大柱拍拍莫大丫肩膀，說：「你先回去吧。翠子她姐年輕這麼輕就沒了，怕是不太吉利，你待在這裡別再出什麼事兒。趕明兒我讓我小妹來帶你去采蘆葦，她也會。」


  莫大丫應了聲，直愣愣地回了家，怎麼也回不過神來。


  這麼一條鮮活的生命，眨眼間就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