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7章 冤有頭債有主
接下來幾天，雲夢的臉色一天比一天蒼白，因為她已經很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
身為雲家直係的孫女，她要為老夫人守靈，一守就是一整夜，不守靈的時候，她隻要一睡覺就會做噩夢，夢裏被老夫人追殺。
如果隻是噩夢，那還不算什麽，讓人覺得詭異的是，每次夢裏她受的傷，醒來之後都會在她的身上出現。
那一道道傷痕，就像是在提醒她，那夢境太過真實。
好在如今天氣已經涼快了，雲夢穿著長褲長袖，穿著有衣領的衣服，再用上絲巾、化妝品等東西遮掩，倒是成功掩人耳目。
故而當老夫人停靈七天入葬之時，雲夢已經是好幾天難以入眠，整個人精神處於極度緊繃的狀態，一雙眼睛通紅通紅的，看起來很是憔悴。
但不了解內情的，還以為她在為老夫人的死而傷心，紛紛誇讚她有孝心。
安葬老夫人過後，雲家便撤了靈堂，隻是滿屋子的白幡還懸掛著，昭示著家中才剛剛辦過喪事。
“祖母的喪事結束了，但是這件事卻沒完。”雲恒看著聚在主宅大廳裏的眾人，開口說道，“祖母死的蹊蹺，如今雖然有嫌疑人，但事情還沒徹底定論。還請各位叔伯兄弟，回去之後好好休息，明天晚上在這裏會和，審問嫌疑人雲舒。”
老夫人死的時候，雲恒就承諾過要調查，如今由他來出麵，組織這件事的審問，再合適不過。
而且這七天來，大家都很累了，的確需要好好休息，雲舒早已經被關在私牢裏，跑也跑不了，遲一天也無妨。
眾人各自寒暄之後，紛紛離開，回去休息。
方才還熱鬧的正廳頃刻間便冷清下來，而正廳的主位上，卻永遠少了一個威嚴卻不失慈祥的老人，一個為雲家殫精竭慮的老人。
待眾人離開之後，雲恒看到站在門口的月影，問道：
“都準備好了？”
“請大少爺放心，沒有人比我對主宅更了解。”月影點點頭。
一整夜的好好休整之後，雲家眾人從先前的忙碌和晝夜顛倒中解脫出來。
傍晚之後，用過晚飯，他們各懷心思地到了主宅正廳。
太陽已經西沉，晝短夜長的季節裏，天黑的比較早，才六點不到，天幕便已經暗沉下來，當人到齊了的時候，天色已經全黑了。
雲家直係和受重用的旁係都來了。
直係之中，大房四口、二房雲蓉、三房三口都在，旁係之中，有和老夫人同輩的兩個舅爺爺，還有隔房的堂伯堂叔，林林總總一共三十多個人，將正廳占了一半。
“人都到齊了，把雲舒帶出來吧。”雲天鬆說道。
雲恒點點頭，不多時，便有雲家的護衛押送著沈妙出來了——說是押送，其實也隻是跟在沈妙的身後而已，並沒有對沈妙做出任何限製性的行為。
沈妙很配合，不需要他們多費心思。
雲家其他人都圍著大廳而坐，沈妙正好就站在正中間，她顯然很明白自己被帶來是為了什麽，故而沒等其他人開口，便直接說道：
“雲恒堂哥，我知道今天這出是為了什麽。不過我還是那句話，祖母的死並非我所為，還請堂哥和各位叔伯兄弟明察秋毫。”
在場的人中，有相信她的，也有不信她的。
“說得好聽，可按照當日的情形，謝家的證詞，以及月影的說法，你是最有嫌疑的人，也是最可能動手的人。”這是不信她的人說的話。
“嫌疑歸嫌疑，證據不足，怎麽都不能輕易論斷。”這是相信她的人說的話。
有人開了頭，正廳中很快便吵鬧起來，雙方爭執不休。
沈妙隻覺得這群雲家人很好笑，不管相信她的還是不信她的，全憑著自己的主觀臆斷，從來沒有一個人願意動腦筋，去找點實際的證據，來查明事情的真相。
莫非，這群人以為自己空口白牙，說什麽就是什麽？
不過她也得感謝這群人的態度，正是因為他們素來聽家主的命令行事，故而少了些自己的思維和判斷，才給了她有機可乘的機會。
“各位叔伯兄弟，可曾聽過一出戲文，叫《竇娥冤》？”沈妙的聲音不大不小，卻在這份嘈雜之中，清晰可聞。
眾人一聽她這話，靜默了片刻，全都不由自主地看著她，最終還是雲天槐問道：
“你這話什麽意思？”
“《竇娥冤》是古代的一出戲文，講的是一個叫竇娥的女子，被冤枉殺人之後，押赴刑場，在臨死之前曾發下三個宏願。她祈求老天爺開眼，如果她真的是被冤枉的，那麽在她死後，則血染白綾、六月飛雪、大旱三年。”沈妙的聲音不疾不徐，娓娓道來，“而這三個宏願，在竇娥死後果真一一變成現實。”
遺忘島上的人都是很早的時候從華國遷徙過來的，對四大悲劇之一的《竇娥冤》也很是了解，但是他們都搞不懂，這種時候為何沈妙還有心情講故事。
“現在說的是老夫人的事，你扯那麽遠做什麽？”雲天槐質問道。
“我倒是沒扯那麽遠。”沈妙笑道，“三叔，竇娥被人冤枉殺人，跟我如今的境遇何其相似？我說我是冤枉的，你們大多數人也不肯信呢！”
“竇娥那是戲文，咱們這是現實。”雲天槐眉頭緊蹙，“現實裏，所有的嫌疑都指向你，可不是我們紅口白牙憑空汙蔑！”
“三叔，你還記得先前有人買通華國的沈威、曹桂芬夫妻，在我的身世上作假嗎？”沈妙目光幽冷，“人在做天在看，當時他們發毒誓說沒撒謊，可轉頭這毒誓就應驗在他們的兒子身上！舉頭三尺有神明，今天你們非要把老夫人之死這盆髒水潑在我身上，就不怕遭報應？”
“你少拿什麽神明來糊弄我，上次那件事，不過是巧合！”
“好，既然你們不肯相信我的清白，而我被關在私牢裏這麽久，也無法親自尋找證據。那麽我雲舒今日在此發誓，冤有頭債有主，倘若真的是我毒害了祖母，便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可要不是我，那就請祖母顯靈，將那個真正的凶手找出來，以證明我的清白！”
沈妙鏗鏘有力地說出這麽一番話。
話音剛落，整個廳中的燈啪嗒一下，全都熄滅了，正廳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外麵的天色也徹底黑暗下來，隨後正廳的門被關上，連外麵隱隱的星光都看不見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屋子裏的人驚疑不定。
“祖母！是您顯靈了嗎？”沈妙抬頭看著空氣，高聲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