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逃命(求收藏,求推薦票!)
「奶奶的!武者劍客又怎麼樣?!」
有刀手大叫起來:
「我們這麼多人,還會怕他一個不成?」
「沒錯!兄弟們一起上,砍死他!」
「先包圍上去!從四面八方一起出手!」
……
所有能動的刀手們,都已經開始動作起來。
之前他們打差不多十個人,自己這邊也才死了一個傷了兩個。
而這個劍客一出手,就殺了四名刀手。
每個刀手都凝重起來,誰都清楚這個劍客不好對付。
刀手們警惕地朝著劍客靠近,然後分散開,拉出一個包圍圈。
位處包圍圈最中央的劍客,也終於停下了腳步。
長劍在劍客手中保持著一個起手式,隨時能夠出劍殺人。
劍客的那雙眼睛,依然明亮瘮人。
薛易站在刀手中。
他頭一次面對真正的武者,不由得有些緊張。
一個武者能打多少人?
薛易並不知道,但是他清楚,即便自己這麼多人把這個劍客殺了,也一定還會有折損。
刀手們沉默不語。
他們微微蹲下身子,一手持刀戒備,一手卻從雪地里抓起了一把雪。
這並非是要打雪仗。
雪,有時候是很好的助力。
刀手們終於出手了!
他們紛紛將手中的雪朝著那個劍客的臉上拋去。
有雪的時候,刀手們會用雪。
沒有雪的時候,刀手們會使用沙子、塵土、石灰、水或者其它任何能夠擾人視線的東西。
劍客伸出一隻手擋在眼前。
他只需要護住眼睛,其他的地方則毫不介意被冰雪擊打。
紛紛揚揚的碎雪不斷從劍客的身上掉落。
「啊——!!!」
有幾個刀手狂叫起來,持刀向前。
而另幾個身在劍客身後的刀手,趁著這個機會悄無聲息地舉刀朝著劍客的後背撲去。
薛易則在觀察著劍客。
只見那劍客雙目一凜,身形一動,手中長劍已經揮動而出。
那柄鋒利的長劍,猶如黑夜中的幽靈。
飄忽而無法捕捉蹤跡。
薛易看到鮮血陡然撒上了劍客的衣服,這讓他才意識到有刀手死了!
劍客卻依然還在揮劍。
他腳步靈動,身形沒有絲毫滯慢,長劍更是快到無以復加!
而那些撲上前去的刀手們則一個個倒地,殷紅的血液泛著泡沫在他們身下蔓延開,鮮血用熱量在雪地中侵蝕出一條淺淺的溝渠流淌。
薛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終於明白過來,武者和刀手的區別。
殺人,是一門技藝。
刀手們,只是這門技藝的粗糙使用者。
而武者,則是這門技藝的鑽研和精通者。
就宛如,一個初學寫字的孩童,和一個精通書法之人,寫出字的不同水準。
當一門技藝熟練到一定程度,則會展示出一種令人匪夷所思的神奇效果!
劍客揮劍,宛如藝術!
夜風越來越大了,吹動著地上死屍的頭髮。
那些頭髮在強風中掙脫髮髻的束縛,自由地舞動招搖。
刀手們終於停止進攻。
並且……他們面色駭然地不斷後退!
地上,已經躺了十具刀手的屍體。
剩下的刀手,僅僅只是個位數。
而那個劍客,卻只中了一刀。
是一名刀手偷襲時砍在了劍客的後背上,但是那一刀很淺,僅僅割開了劍客背脊的皮,根本不能造成什麼實質性傷害。
劍客渾身是血,但是這些血卻大多不是他的。
這場戰鬥持續的時間並不長。
劍客揮劍極快,刀手們也死得極快。
劍客殺人望望只需一劍,很少會出第二劍。
剩下的刀手們不斷後退,他們已經知道不可能打贏這個劍客了。
「怪物……」有刀手驚恐地低語,「怪物啊……」
「竟然……這麼厲害!」
「打不過,我們打不過他的!」
……
劍客持劍一甩,將劍刃上的鮮血甩在地上,然後再度將劍指向倖存的刀手們。
刀手們頓時顫抖起來。
他們敢為錢殺人,但是他們也怕死!
頓時有刀手扭頭就跑。
薛易冷眼盯著那名劍客,也毫不猶豫轉身就逃。
這劍客太強,自己即便黑刀在手,也根本打不過他!
自己對上他,根本沒有砍斷他長劍的機會。
甚至……連出刀的機會也不一定會有!
一旦有人逃跑,更多的人也就會隨之而跑。
所有倖存的刀手,已經無人敢在和這劍客對戰,所有人都拚命逃跑。
他們向著馬匹逃跑,只要騎上了馬,就能逃離這裡,逃離這個怪物,逃離這個怪物帶來的恐懼!
寒風很大,迎面吹來。
刀手們的熱血已經冷卻,一身冷汗受寒風一激,更是使得渾身顫抖。
卻沒有一個人敢停!
馬匹就在前頭不遠。
只要跑過這一段距離,騎上馬背就安全了!
所有刀手都在跑。
拚命地跑,用上渾身力氣在跑!
一個身影,卻出現在了他們的身後……
是那個劍客!
他的那雙眼睛依然明亮寒冷。
他揚起手中長劍——
迅速一揮!
最後面那三名刀手的腦袋頓時飛起!
他們無首的身軀還跑出了數步,才栽倒在雪地中,微微抽搐。
無邊的恐懼,瞬時攫住了所有刀手的心神。
「啊……」終於有刀手在驚恐之下叫了起來,「啊——!啊!啊!!!」
刀手們還在拚命跑,生怕跑得比別人慢。
終於逃到了!
還活著的刀手們迅速爬上馬背,拚命夾著馬腹拍著馬背,策馬狂逃。
在劍客的森森殺意之中,連馬匹也彷彿受到驚嚇,馬蹄邁動得格外快。
薛易騎在馬背上,呼吸急促。
他的心在狂跳,冰冷的空氣不斷吸入胸腔,嗆得他差點咳嗽出。
薛易連惡鬼都不怕。
但是面對劍客那森然的殺意,他卻也忍不住害怕。
那是一種無法抵擋的無力感。
他奮力抽動著馬鞭,同時回頭望了一眼。
幸好……
那劍客並沒有策馬追來。
他在飛快朝著馬車邊跑去。
薛易轉過視線,看到了躲在雪中的那對母女,竟然已經爬了出來,同樣朝著劍客跑去。
很快,劍客和那對母女相擁在一起,抱頭痛哭。
他們之間,似乎也是熟識之人。
薛易這才鬆了一口氣。
劍客再厲害,這麼一耽擱,也不可能再策馬追上自己等人。
終於安全了……
沒人會怕那劍客進入方城尋仇。
他若敢進入方城,面對的將會是整個方城官府和地下勢力的力量。
怕就怕在這荒郊野外,被他殺死。
薛易不斷回頭遙望那雪地里的劍客。
這就是武者所具有的力量!
自己也要擁有這樣的力量!
原先黯淡下來的拜師學武之心,此時重新被點燃。
不管那岑軒岳是不是有真本事,薛易也決心一定要去試試!
如若不行,就另投他門。
他不信一個垂暮老者,還能用那些老套迂腐的門派規矩束縛住自己。
無論如何,也要讓自己成為武者,擁有這樣的恐怖技藝!
跟著薛易又想到——
若是自己沒有放過那對母女,那劍客便會一直追殺活著的刀手,那麼到時候……還能活幾人?
「小齊呢?有沒有人看到小齊?」
一個哭喊聲響起。
薛易這才回過神來。
哭喊的人是小五,他正在倖存的刀手之中搜尋著小齊的身影。
薛易四周望了一眼,身邊只有六名刀手。
二十餘名刀手出來做買賣,卻竟只有六人得以歸去……
敗得真是慘。
小五卻還在哭喊:
「阿彪也不見了!他們難道……」
樊昂還活著,他沉默了一陣,才開口說道:
「他們沒了,我看到了。」
小五聞言一愣,隨後伏在馬背上哭出聲來。
不止他一個人在哭,也有別的刀手在哭。
幹這一行的,不乏朋友、父子或者兄弟,總有人會死,但是當輪到自己身邊人死時,不是誰都是鐵打的漢子,不是誰都能承受。
尤其……在那劍客所帶來的恐懼之下。
薛易自己也不由得一陣恍惚。
他還清楚記得,白日里自己還曾和小齊、阿彪他們一起吃飯喝酒。
沒想到現在卻……
這一行,還真是殘酷。
……
下雪了,是一陣小雪。
雪花在夜風中一陣飄蕩,沒多久卻已經停歇。
薛易和刀手們馬不停蹄,漸行漸遠。
身後的一切,迅速遠去。
而在前頭,方城那在夜色中深沉的輪廓已經開始出現。
刀手們很快回了城。
即便在夜裡,通過老巴的打點,刀手們進出城依然來去自如。
他們回到了老巴處。
老巴見得竟然只有這點人回來,也不禁大為驚訝。
當他問明白一切之後,卻迅速平靜下來,並且很快離去。
按照慣例,依然是交回兇器,泡澡,換衣服,等待確認和天亮。
整個過程之中,倖存的刀手們卻保持著沉默。
一個個垂頭喪氣。
天亮時分,老巴再度出現。
他告訴眾人,所有刀手的屍體都已經被帶了回來,在指定的地方認領。而那個強大的劍客,他也會另外派人去處理。
除此之外,老巴還給倖存的刀手,每人額外發了十兩銀子。
這一次刀手摺損得太過嚴重,老巴也擔憂眼前的這些人會脫離這一行,所以才用銀子籠絡。
刀手們領完銀子開始逐漸散去,他們在方城裡也有著自己的生活。
薛易在關外曾接觸過一群退役的老兵。
他們在戰時的時候,無所畏懼,什麼壞事都敢做。
無論是殘殺無辜、屠戮婦孺、搶劫、侖奸、放火等等,他們都做了無數遍。
但是隨著戰事一停,他們卸甲歸田之後,都很回歸成了老實本分的莊稼漢。
他們變得遵紀守法,和普通的農夫沒有任何區別。只需一個官府的小吏,就能讓他們顫抖恐懼,服服帖帖。
士兵,是國家爭鬥的工具。
而刀手,則是豪強爭鬥的工具。
一旦脫離了這些身份,其實也不過是一幫普通人。
也同樣有著普通人的生活。
薛易、樊昂和小五則去認領了阿彪和小齊的屍體。
阿彪是本地人,他的屍體被送回了家中。
而小齊是鄉下來的,他的屍體只能出錢交由他的同鄉,讓同鄉幫忙送回去。
面對兩人的屍體時,樊昂是這樣說的:
「兩位兄弟,願你們下輩子投個好人家,別再干這行……一路,走好!」
三人湊了一邊銀子,分別捎給阿彪和小齊的親人。
薛易雖然和他們不熟,但是卻畢竟一起賣過命,為此不介意出這點錢。
沒人會有報仇的念頭,干這行的,也都早已經有了這個覺悟。
不是殺人,就是被人殺。
更何況,他們也沒有能力報仇。
做完一切,樊昂和小五都默默離開。
而薛易則朝著岑軒岳的家中走去。
學武,宜早不宜遲。
尤其是經歷了昨夜一切之後。
「岑軒岳啊岑軒岳,關外刀客第一,武者第四。但願,你不是浪得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