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沈正章到顧家門口的時候!顧淮正和顧三在書房裡說話。
顧三坐在靠椅上!一腿蹬在上邊兒!問道:「你讓福臨去東昌府做什麼?那邊有什麼要緊事嗎?我怎麼沒聽說?」
福臨去東昌府打聽吳鴻飛的事!自然會驚動顧家的人!東昌府那邊生意一直是顧三負責!所以他很快也知道了這事兒。
不過顧三知道的不具體!因為顧淮沒有靠顧家商號的人辦事兒,福臨只是帶了一些吳鴻飛在縣學里交的文章回來,顧淮看了幾篇!就斷定依他這個水平,根本過不了府試。
福臨很會辦事,顧淮交代了他往這方面去查!他便找出了端倪!原來東昌府今年這一批考府試的學生中,有些平常不怎麼出挑的學子竟然過了府試。他又去在應屆的考生中打聽了一下!才知道有的學生早有怨言!說有些中府試的人實在運道好!竟然壓中了題目!剿襲文府里的舊文,雖沒得什麼好名次!但能取中就是很不錯了。
學生們也就抱怨一下!畢竟在府試上剿襲舊文!這不是什麼稀奇事兒,只要不是作弊!他們不敢鬧起來。
顧淮對各級考試的難易程度爛熟於心,府試對他來說不難,但還是能考倒很多人,吳鴻飛一個人剿襲舊文過府試不稀奇,但是一年裡有好幾個,這就很稀奇了,十之八九是府試泄了題,他讓福臨散播了謠言,那些沒取中的學生們本就心有不甘,一聽說府試泄題,就都糾集成眾,在府衙附近鬧事。
一個書生不頂用,幾十上百個就是大事,更何況其中還有幾個秀才,這事兒很快就驚動了上面,京城裡打算派人過去查,東昌府府衙的師爺和沈世昌有交情,那封好意提醒的信,就送到了沈家。
顧淮以為,這件事只是他順手為之,便也沒打算告訴顧三,他淡聲道:「沒什麼要緊事,你有什麼要緊事?」
顧三把玩著從顧淮桌上拿去的鎮紙,道:「你也老大不小了,祖父讓我來問一問你婚事大事有什麼打算——難道最近沒有媒婆上門?」
顧淮道:「有,沒讓她們進門。」
他中了解元,揭榜的時候就有人想榜下捉婿,可他沒去看榜,那些富商就沒捉著,又聽說他在這兒置辦了府邸,便請了媒人過來說和,顧淮一個都沒搭理。
顧三笑道:「祖父的意思是,你這府里也沒有個主中饋的長輩,你要是沒有主意,就讓我母親替你操辦了。」
顧淮抬頭冷冷地看了顧三一眼,道:「你別忘了,我和顧四一個姓。」
顧三撇撇嘴道:「一個姓氏又怎麼樣,你養父母跟顧家是連宗,他們的姓名都沒有上我們顧家的族譜,顧家每年祭祖的時候,他們不也沒去。」他忽正色道:「懷先,你根本不能娶外人,若將來牽扯起來,你何苦連累無辜?」
顧淮沒有否認,他皺了皺眉道:「還有近五個月就要會試了,我暫時不想操心這些事,你就這樣回了老太爺罷,明年再說。」
顧三起身,委屈道:「隨你!我兒子都會走路了,我卻還要來操心你的親事。下次我再不來了,你自己去跟祖父交代。」
顧淮都二十一歲了還沒成親,的確是件大事,顧家的長輩,也都為此發愁。
顧淮臉色不大好看,也沒回應顧三。
沈正章剛好跟著下人進了書房,他與顧三兩個見面相互作揖,顧淮也起身迎他。
顧三朝沈正章笑一笑,打趣他道:「沈老爺來了?」
沈正章中了舉人,外邊人可以叫他一聲「老爺」,不過顧三這樣叫,顯然玩笑成分居多。
沈正章微微笑著,答道:「我來找懷先有點兒事。」
顧三似有深意地瞥了一眼身側的顧淮,又轉頭同沈正章道:「肯定是來問他舉業的事吧?真是人以群分,方才懷先還說他要專心備考,還不想琢磨娶親的事兒呢,雖說寒窗苦讀十幾年,就在這一時了,可你說他都老大不小了……」
沈正章笑容僵了一下……他這好像來的不是時候?
顧淮捏了一下顧三的肩膀,道:「還不走?」
顧三疼得齜牙,拍開顧淮的手就離開了。
顧淮容色溫和地問沈正章:「怎麼了?有什麼事找我?」
沈正章摸了摸鼻子,道:「沒什麼,就是問你最近怎麼樣?這幾日你我在家苦讀,有些日子沒見了吧。」
顧淮「嗯」了一聲,道:「尚可,你呢?」
沈正章坐下來,顧淮吩咐了丫鬟去給他沏茶,他忙說不用,坐一會子就走,丫鬟還是去了。
「我也還好,估摸著明年勉強能取中,但殿試肯定進不了三甲,我有些不想考,若被天子賜了同進士……有些丟人。」
殿試上取不中進士的,便賜同進士出身,這個出身不是很光彩,沈正章有些猶豫考不考。
顧淮直言道:「你若拿定主意不改,便就如此吧。」
沈正章心裡還是很忐忑,他又跟顧淮說了會兒話,才起身離開。
顧淮送他出書房的時候,還是問了一句:「再沒別的事了?」
「沒有。」
顧淮點了點頭,目送沈正章離開。人都走後,他坐在書房裡看著書,不自覺地走了神……他是該成親了,但是他沒打算娶顧四。
他覺得,沈清月的手很好看,她人也很聰明,倒不是說喜歡她,只是覺著她好像還不錯。
顧淮又想起方才顧三說的話,顧三說的沒錯,他若娶外人,會很麻煩。
——
沈正章回去時候,如實同沈世興說了。
沈世興倒是樂觀,他道:「無妨,苦讀十幾年,這個節骨眼是不好分心,月姐兒還沒及笄,我想把她留到及笄的時候,明年再說罷!」
沈正章才出了萬勤軒,料理吳氏的管事媽媽急急忙忙跑了進來,神色慌張地稟了沈世興道:「三老爺,三夫人暈過去了。」
「暈了就掐醒!」沈世興不耐煩地回了一句。
管事媽媽白著臉道:「掐不醒,老奴看夫人有些嚴重,已經去請大夫了,老爺您還是過去瞧瞧吧!」
沈正章擰著眉,跟了過去,他到的時候,大夫也到了。
大夫把了脈,很確定地告訴他:「恭喜老爺,尊夫人有孕了,夫人受了驚嚇,又動了大氣,才暈了過去,以後好生休養,就能養得回來。不過我看尊夫人氣血很虛,以後要少操心,多多保養身子才是。」
沈世興腦子嗡了一下,他呆了半天,才道:「哦、哦,好,謝謝您!」
他給了銀子,親自送走了大夫,交代了婆子幾句,又派人去給老夫人傳話,便親自去了雁歸軒,給沈清月一個交代。
沈清月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淡聲道:「三房添子是好事,倒要提前恭喜父親了。」
沈世興莫名有些羞愧,前段時間吳鴻飛在他書房裡很討喜的時候,吳氏總是過去,她留了一夜,那一夜他沒有跟吳氏怎麼樣,只不過後來還是行了夫妻之事,他這些年雖然對這些都看淡了,可他到底還是個男人……只能說這個孩子來的不是時候。
他也不大好意思去看沈清月,他起身悶聲道:「她有孩子就該老老實實待在院子里,你放心,爹不會再讓她有機會對你動心思的。」
沈清月唇邊揚著淡笑,道:「父親多慮了,女兒沒有這麼小氣,三房多子多福,女兒替您高興。」
沈世興知道沈清月故意寬慰他,他就越發愧疚了,他臨走前瞧了她一眼,埋著頭離開的。
羅媽媽隨後進來,她在次間里都聽到了,就拉著沈清月的手,寬慰她道:「……老爺還不到四十,這也正常,姑娘不要往心裡去。」
沈清月笑容明朗,她搖著頭道:「我沒有往心裡去。」
沈世興是個男人,是老夫人的兒子,是吳氏的丈夫,然後才是她的父親,沈清月心裡很清楚這一點。
何況吳氏才三十齣頭,懷孕很正常。
前一世吳氏在沈清月出嫁之後,也懷過一個孩子,可惜第三胎沒有保住。沈清月回來看過小產的吳氏,當時大夫說是因為吳氏鬱郁成疾,身子不太好,胎像不穩孩子才掉了,不是別的齷齪緣故。
這一世經過了這麼多事,吳氏的身體只會更糟糕,她這孩子估摸著也保不住了。
女人小產,肯定元氣大傷,吳氏又是十分狹隘的人,說不定會一病不起,別說她能留在沈家了,就算她還能掌控沈清月的婚事,她也沒有這個精力來算計。
現在的吳氏對沈清月而言,簡直如螻蟻,殺人誅心,吳氏再動歪念,她自有法子讓吳氏生不如死。
羅媽媽憐愛地看著沈清月,這姑娘好像是真的不用她安慰,她想起自己十幾歲做姑娘的時候,雖然做事要看主子臉色,可她還有機會在母親跟前撒嬌。
她握緊了沈清月的手,道:「那姑娘考慮過自己的親事沒有?」
提起這個事,沈清月臉上笑容淡了下來,她道:「眼下家裡這麼多事,再過兩個月也要過年了,我的親事今年應該是說不成的。我還有一件更要緊的事要辦,我有一筆十分豐厚的嫁妝,在我的大伯母手上,我想先把我的嫁妝拿回來。」
羅媽媽一臉詫異,沈清月的嫁妝,怎麼會在大夫人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