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盡覽眾生相 第四十七章 風往哪邊吹
“老葉,你真不下去?我坐不住了,蘇老弟和徐姑娘如何也不是陳業狼的對手,一會兒要是被那姓陳的一巴掌拍死了,我怎麽跟幫主說?”
會友樓第三層,彭濤今日不在會友樓,但萬鐵頭與葉舴一直都在。幫眾上來報信的時候萬鐵頭便已經動身準備下去,誰知道沒一會兒就有消息傳上來龐霖和陳業狼兩位主事一前一後也都來到了會友樓之中,又說起了蘇佑陵在樓下起了爭執。萬鐵頭更是心中焦急,準備下去幫蘇佑陵解圍,但卻被葉舴給緊緊扯了回來。
葉舴的眼神十分微妙,隻是對著萬鐵頭說道“不急,看看風往哪邊吹。”
萬鐵頭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風往哪邊吹與樓下的事情有什麽關係?”
在葉舴心中,彭濤最重,其二便是整個黑丞會的發展。一個幫會的發展,永遠都沒有萬事無憂的一天。哪怕如今黑丞會勢大,但依然有可能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三大幫派的諜子好找,因為他們也不是專業的,或多或少都容易留下把柄和證據。但官府的呢?勘隱司的呢?利用官家職務之便偽造身份,神不知鬼不覺也不是難事。
無數藩王高官聽聞勘隱司的“眼”,那都是噤若寒蟬,他還沒有自大到認為自己有能力擺平這些,況且退一萬步來說,即便揪出了勘隱司的奸細,他葉舴能如何?殺了?
“小小蜉蝣,如何撼樹?老萬,我這麽做肯定有這麽做的理由,你就別多問了。”
每每想到此處,葉舴總是頭疼,哪怕是用蘇佑陵做餌,也至少要讓情況明朗些。八大主事並非全與他們三人沆瀣一氣,黑丞會想要繼續安穩的做合壤郡的老大,情報必然不可或缺。
蘇佑陵畢竟是十五六歲的少年郎,心智如何且不言,身材這一塊必然不如正當而立之年的壯漢。蘇佑陵身高不過七尺,那陳業狼整整要比蘇佑陵高出近一個頭來。二人對峙相立,無疑更顯蘇佑陵勢單力薄。
徐筱幾次想要上前,卻被蘇佑陵一隻手死死攔住。這並非是麵子問題,而是蘇佑陵知道,這件事眾人本就是朝著他來的,徐筱出麵,隻會把事情攪的更亂。
陳業狼的隻有一隻獨眼,另一隻眼睛上有一條十分駭人的長疤,那個眼睛也是白茫茫的空洞。他天生長相便是凶曆,曾經走在路上甚至嚇哭過小孩。
此刻他正已一種十分磅礴的勢去壓向蘇佑陵,那股勢有多年刀尖舔血的殺氣,但更多的是江湖人特有的戾氣。
蘇佑陵抬頭緊緊看著那張駭人的麵孔,與那隻戾氣深重的眸子對視,滿眼笑意。
“你不怕我?”
陳業狼緩緩開口,聲音鏗鏘有力。
蘇佑陵也開口作答道:“不做虧心事,連鬼神尚且不怕,何況是人?”
陳業狼聞言心中微微有些驚異,因為他發現僅憑他的勢,沒辦法壓迫到麵前這個少年的心緒,他縮了縮瞳孔,繼而說道:“你不是我的對手,你背後的姑娘也沒辦法攔住我。”
蘇佑陵淡然一笑:“那又如何?若是打不過便要怕的話,那麽天下人見到宋霑唐嘯之輩豈不是都要俯首便拜?但我知曉的世人對他們多是敬而無畏。”
陳業狼點了點頭:“有點意思,但是今日你要給我個交代。”
蘇佑陵麵色不變:“我給你交代,你也會認為我是信口雌黃,黃段明在馬市一手遮天,我如何說的過他?”
陳業狼又盯著蘇佑陵看了一會兒,這才輕輕說道:“彭濤和萬鐵蛋的運氣不錯。”
直呼其名,沒有半點顧忌。
龐霖一直都在冷眼旁觀,審時度勢,見到陳業狼此舉竟是有些微微詫異。
道理很簡單,陳業狼名字帶狼,綽號裏也有個狼。
“瘋狼。”
這便是他的稱呼,敢惹他的人,無論是誰,都要做好一個準備。
陳業狼曾說過一句話:“老子不管是誰,玩權也好玩錢也罷,老子不需要這些,要麽別和我玩,要麽就玩命。”
沒人會去輕易招惹一個連命都不要的瘋子。正如西市一戰,原本陳業狼也準備和彭濤一起前往西市的主戰場。八大主事,若說論武,其他七個加起來都不是他的對手。但彭濤卻說他打起架來命都不要,強行讓他去偷襲白蛇堂的領地。
憋了一肚子火的陳業狼根本沒聽葉舴後來的布局指揮,早早便和幾位心腹一起強闖白蛇堂的老窩。兩名四鼎,九名三鼎的留守武夫,硬是被陳業狼用一根狼牙棒一個接一個的敲碎了頭顱。
後果便是陳業狼的傷並不比彭濤好多少,一樣是在床上躺到了近日才痊愈,若非萬鐵頭等人攔著,估計他早就不管傷勢蹦躂下來。但是若要以為陳業狼空有蠻力,那便是大錯特錯。因為他還掌管著黑丞會漕運一塊的人事調動,黑丞會已漕運為主,如此重要的位子交給他,近五年從無差錯,陳業狼的韜略也是可見一斑。
以陳業狼的脾性,蘇佑陵不死也得掉層皮,但今天的他卻似乎格外好說話?隻在下一刻,這個想法就煙消雲散。
陳業狼走到剛才第一個幫黃段明撐腰的幫眾身前:“姓黃的,給過你對少銀子?”
那幫眾看著陳業狼向他走來已是兩股戰戰,隻陳業狼一開口,立馬便哭聲道:“陳主事,小的真不知道那兩位是幫主的貴客,小的若是……”
“啪”
這時今天第二次在會友樓響起清脆的耳光聲。不同的是黃段明被龐霖扇完隻是腫脹了臉;但那個幫眾卻被陳業狼直接扇飛出去,在空中轉了一圈,才栽倒在會友樓的樓梯旁,再去看時,那幫眾嘴角滲血,旁邊還有兩個白色的小塊散落在地上。
那是兩顆牙。
可見這一巴掌的威力如何,那幫眾被扇飛倒地,竟是連看陳業狼的勇氣都沒,顫顫巍巍的趕忙爬起來,低頭不語。
陳業狼對著周遭大聲道:“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與老子對峙,尚且泰然自若。你們這些三四十的糙漢子,卻連和老子正常說話都是說不得,也配說自己是黑丞會的人?”
黑丞會眾人皆是噤若寒蟬,無一人敢為那幫眾抱不平,那些正在會友樓吃飯的客人更是心裏有苦:您說您老訓斥屬下便訓斥,當著我們麵訓啥?
幾桌客人沒有一人做聲,膽子大的還能默默吃飯,偷看幾眼熱惱;膽子小的連動都不敢動,生怕一個舉動不小心惹惱了陳業狼下一個被扇飛的就是自己。
龐霖看不過眼,走到陳業狼身邊小聲道:“陳主事,小的也不容易不是?還是您的威信太盛,咱們啊也就別為難他們了。”
陳業狼回頭看著龐霖,把龐霖驚的向後連退數步。
陳業狼嗤笑道:“老子做事,需要你來指手畫腳?”
龐霖心中也有些惱怒便開口道:“姓陳的,你別不識抬舉,有道是家醜不可外揚,你在這麽多客人麵前,置我黑丞會顏麵於何地?”
陳業狼冷笑:“家醜不可外揚不錯,但是有些人,不把他們的醜給揚出去,他們都不知道醜。”
“你……”
龐霖氣短,對陳業狼頗有忌憚。這個瘋狼,他此刻確實還奈何不了,索性冷哼一聲拂袖轉身帶人離去。
“陳業狼,山不轉水轉,咱們騎驢看唱本。”
也就在龐霖身影離開會友樓那一刻,一個熟悉的身影風風火火的跑下了梯子。
“蘇老弟啊,你沒事吧,可把我老萬擔心壞了。姓陳的,老子在三樓都聽到你在罵人,我告訴你啊,要是蘇老弟身體有啥問題,老子肯定要找你比劃比劃的。”
陳業狼見到來人嘴角終於是勾起一絲笑意,隻不過擺在他臉上,卻是比哭還難看。
能讓陳業狼擺出這幅表情,黑丞會唯有二人:一是浪裏鋼叉,二是九尺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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