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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盡覽眾生相 第四十九章 老釣鬼

  彭濤忙活了一下午,今日他給蔣恪帶了葉舴平日很喜歡吃的梨花酥,眼看著蔣恪吃的滿嘴酥粉隻覺得模樣好笑一時也沒忍住,就笑出聲來,連著蔣恪也不好意思的埋下頭。


  天色尚早,今天的活計不多,比以往提前了一個時辰就做了個幹淨,彭濤與柳敞蔣恪二人先後打過招呼,便收拾準備回會友樓。津河就在合壤郡城外不遠,大致走上半個時辰越過一處名為茂坡的土丘便能到。


  茂坡各條羊腸小道錯綜複雜,兩旁多高矮灌木,若非本地人,晚上在這裏便容易迷路。夕陽西下,路上看不到幾個人,彭濤把鋼叉抬在肩上慢慢悠悠的在路上晃蕩。


  走了隻半柱香的時間,卻見前方有一道踉蹌的身影向著自己而來。


  “敢問閣下可是黑丞會彭幫主?勞煩問下這津河怎麽走?”


  那是一位年逾七旬的老漢,背著背簍,戴著鬥笠。手裏還提著一杆樣式有些奇異的魚竿,像是準備去津河垂釣。


  “我就是彭濤,老人家,你要去津河沿著這條小路直走便是。”這個點去垂釣的人不多,彭濤心裏有些奇怪,但還是如實照答。本來想著多嘴提醒一句天黑路滑,但看著眼前的老漢雖然年紀大,但步伐輕盈,不似老邁的樣子,也就沒多說什麽。


  那老漢和善的笑著點頭,待兩人相近了,彭濤又好奇瞥了一眼便與老漢擦肩而過。隻是突然想到那老漢的魚竿沒有掛餌線不說,竿頭為何如此尖利?

  他一時驚覺,猛然回過身,肩上抗的鋼叉霎時狂舞。


  ……


  陳業狼與萬鐵頭二人帶了近二百幫眾快馬加鞭來到津河。一日未入真正的三寶殿,一日便沒辦法真正做到以一敵百,哪怕是偽三寶也同樣如此。但偽三寶卻能從百餘人的包圍中拚殺一條路,且戰且退,也能在筋疲力竭之前耗死不少人。但兩人這次帶的清一色都是幫中武夫,起碼也是敲鼎的幫眾。


  由兩名五鼎高手牽頭的二百敲鼎武夫,即便是趙遊兒都隻能避其鋒芒,因為一旦陷入重圍,必然死路一條。


  至於真三寶的高手,葉舴不敢去想,什麽樣的人又會付出怎樣的價格去請真三寶殺手來殺一個江湖幫派的混混頭子?


  柳敞是黑丞會在津河的漕運管事,同樣也是黑丞會八大主事之一。


  陳業狼和萬鐵頭兩人來到河邊詢問柳敞彭濤的去向,柳敞卻說最後隻看著彭濤與蔣恪在一起。聽聞兩人說明來意,柳敞心中也是焦急。


  最後決定分兵兩路,由柳敞帶人去蔣恪那裏詢問情況;萬鐵頭和陳業狼則帶著人往茂坡看看,因為柳敞知曉彭濤寧可繞遠路也是喜歡走那些羊腸小徑賞賞風景的習慣。


  一個幫派的混混頭子,裝什麽文人詩意?

  陳業狼心急如焚,就在這一路上他開始慢慢回想葉舴的話,驀然發現葉舴的擔心是很有必要的,本來他便也不是萬鐵頭、彭濤一般不通權謀之人。


  “姓彭的,別出事啊,能和老子喝酒的人,沒幾個的。”


  陳業狼正想著,揚鞭又一次加快了馬速。


  蘇佑陵和徐筱二人也離開了會友樓,但他們並沒有回客棧,而是動身前往津河。按照蘇佑陵的想法,明日便不準備再去告別了,所以準備今晚總得與彭濤見上一麵。剛才與葉舴一番交談,知道現在黑丞會的處境並非與所想一般高枕無憂。


  “真會有人刺殺彭濤?那咱們現在過去做什麽?若彭濤也不是對手,那我也沒什麽辦法。”


  徐筱好奇問道。


  蘇佑陵搖了搖頭:“我自認為有人刺殺他的這個可能性極小,但彭濤確實應該待在會友樓,世上事多毀在萬一,我有些東西要交給他,咱們明天就走。”


  蔣恪此時正在自己的家門口的院子裏與弟弟妹妹們分食梨花酥,娘親在一旁看著這其樂融融的一幕,笑著笑著卻突然哭出聲來。


  蔣恪知曉娘親又是想爹爹了,他自幼便很懂事,拿起了一塊梨花酥,把剩下的全給了自己的弟弟妹妹。


  “娘,你也吃一塊,彭大哥給了我挺多的。”


  那婦女揉了揉蔣恪的腦袋,有伸出手抹了抹眼下的淚光柔聲道:“恪兒,今早有位大人來過了,問了家中情況,留下了幾錠銀子,說是朝廷發的撫恤。”


  蔣恪麵露疑色,當看清那幾個閃著白澤的雪花銀寶時,卻在忍不住訝異:“衙門去年不是送過撫恤了嘛?也不過才十五兩銀子,哪裏會有這麽多?是誰來送的?”


  蔣恪當然不知道彭濤是那黑丞會的幫主,更不知道如今的黑丞會水漲船高,蔣恪懂事而且心善,臉皮子也薄。自然引得許多搬運漕糧的漢子都非常喜歡這個小家夥。


  柳敞帶人前來,事出緊急也便顧不上客套隻是敲門大聲喚著蔣恪的名字。


  那婦人和蔣恪聽到柳敞的聲音皆是麵色一驚,那婦人忙對蔣恪道:“這就是今日送銀子那人的聲音,恪兒,快去開門。”


  蔣恪便趕忙去開門。


  柳敞一進門便問道:“蔣恪,你可知道彭大哥往哪裏去了?”


  蔣恪疑惑道:“應該是回城裏了,彭大哥不總是喜歡去茂坡林子裏抓野兔和山雞嘛。”


  柳敞聞言點了點頭,便轉身招呼跟來的幫眾:“去茂坡。”


  “等等,柳大哥,這銀子我們不能要。”


  “那是彭大哥給你的,你改日自己找他說去。”


  柳敞說完便在左右的簇擁下揚鞭一起絕塵而去。


  “哦”


  蔣恪待到看不見馬蹄塵飛揚的影子才愣愣的答道。


  ……


  拿著詭異釣竿的老漢拍了拍後腦勺懊悔莫及的看著眼前苟延殘喘的彭濤:“不是說你是六鼎嗎,能破我的坐釣式起碼也要是七鼎武夫的力道。雇主不厚道啊,回去要找找他們,得加錢。”


  彭濤的衣衫已經被刮的殘破不堪,十數道血痕觸目驚心,若非他已經破了六鼎,想來現在早已經是一具屍體。


  方才一番交手,他能確定一點,眼前的老漢至少是九鼎!

  “不知道前輩在夜叉中的黑號?”


  夜叉殺手大都有著屬於自己的黑號,因為夜叉的榜單本便被人稱之為黑榜。例如大名鼎鼎的絕色女殺手羅穎的黑號便是南疆大荒生羅刹,容攝心魄紅蓮開。


  趙遊兒的黑號則叫做步履風塵萬裏路,一裏送信,一裏送終。


  那老漢笑了笑:“孤舟釣,釣來千江雪,塵土釣,釣來項上首。”


  彭濤乘機續了一口氣:“原來是老釣鬼前輩,煩請打個絆?”


  老釣鬼聞言麵色一愣,繼而笑道:“你居然知曉老夫?這赤哥兒的行話倒是好久沒聽說過咯。風水一程,硬骨頭,好咬不好啃?”


  彭濤咬了咬牙繼續說道:“皇帝頭上罩著一線天。”


  老釣鬼微微頷首道:“閻王開金口,地府見黃泉。”


  兩人對著隻有二人知曉意思的黑話,彭濤希冀著用這段香火情救自己一命,但顯然老釣鬼並不念這點香火情。


  彭濤在拖延時間,老釣鬼也知道彭濤在拖延時間,不過他並不擔心,因為今日既然他出手了,那麽彭濤必死無疑。


  老釣鬼眼看著彭濤稍稍恢複了一些氣力,便開口道:“風水接著轉?”


  彭濤拿袖子擦了一把嘴角的血跡,挺起身子舉起鋼叉笑道:“山風不停,水波不止。”


  彭濤頓時出手將鋼叉舉過頭頂重重向前劈去,老釣鬼不慌不忙,一把釣竿如同通靈,也不知何時掛上了細細的餌線,餌線尾端也接上了銀色的掛鉤。


  鋼叉重重向前劈砍而去,那老釣鬼將魚竿一舞,餌線像一條蜿蜒迅猛的毒蛇一下子便纏附在了鋼叉之上,彭濤見鋼叉的重勢被餌線卸去大半,便想收回鋼叉。偏偏那餌線雖細,卻無比堅韌,哪怕繃的筆直,在彭濤的拉扯下卻依舊絲毫沒有繃斷的跡象。


  彭濤轉收勢為轉勢,鋼叉如同一把金剛鑽一般不斷盤旋舞動,那餌線也緊緊附在鋼叉上不斷纏繞。彭濤抓住一個空擋,竟是選擇將鋼叉脫手,一拳便向老釣鬼襲來。


  老釣鬼眼神閃過一絲讚許,把住釣竿輕輕向上一提,那無人掌控的鋼叉竟是被餌線牽扯著向彭濤的後背甩了過來。也不知道老釣鬼操控釣竿的技術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還是如何,那鋼叉的叉戟筆直的朝著彭濤的後胸穿來。


  彭濤無奈,隻得卸力往邊上閃躲,又一手狠狠牽扯住那根餌線,將餌線用兩手收繳在一起,急促的向老釣鬼逼近。


  老釣鬼緩緩搖了搖頭,轉而後退了幾步,將釣竿猛的一提起,那後尾的餌鉤立即劃破了彭濤的後背。


  防不勝防!


  這種纏鬥的方式本是他的強項,但老釣鬼嫻熟的把控這那一杆釣竿卻是比他更難纏。索性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仗著自己還有些蠻勁不斷地向前衝去,他的拳頭捏緊,想著務必要一拳將老釣鬼打出一些傷勢。


  但那老釣鬼何其無賴,知曉彭濤心中的想法,偏偏不與他硬來。隻是不斷的一邊後撤一邊舞動釣竿,兔起鶻落之間,彭濤的周身又被那靈敏的耳鉤給剮出了不少劃痕,即便如此,彭濤自問還有一戰之力。


  但這一戰之力,挺不了多久。


  傷口雖小,但血流多了,終究還是會死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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