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從心
「你為何會選擇本宮？」
宋清靜靜地看著楚江，冷靜的說道：「現在的本宮，並給不了你什麼。」
「正因為娘娘一無所有，所以江才選擇了娘娘。」楚江毫不避諱的說道。
「娘娘覺得，以江的年齡，縱然然明公還有蔡大家為江造勢，當今天下又有幾人會真的重用江呢？」
看著眼前的少年，宋清輕嘆。
沒錯。
楚江實在是太年輕了，年輕到沒有人會覺得他能有什麼真才實學。
縱然有張奐和蔡邕為他造勢，但是，造勢這種東西，本就是天下名士之間玩爛了的把戲。
花花轎子眾人抬，吹吹就罷了，但是名聲這種東西從來都不能當才學來用。
「娘娘，錦上添花，永遠比不上雪中送炭。只有在娘娘這裡，江才能不為年齡所限，至於娘娘所顧慮的，縱然在娘娘眼中自己一無所有，但是，在江眼中，只要有娘娘這層身份在，一切便已經足夠了。」
「再者，恐怕娘娘還忘了一件事吧。」
看著眼前侃侃而談的少年，宋清神色不禁有些恍惚，此時聽到楚江這麼說，下意識的便追問道：「什麼事？」
輕輕一笑，楚江搖頭嘆道：「娘娘果真是不諳政事呢。娘娘豈不知，從江應娘娘所召入宮開始，江就已經不為陛下所容了嗎？」
幾乎是在聽楚江說完的一瞬間宋清就已經反應過來了。
眼前這個少年是被劉宏徵召入京的，然而現在卻被自己傳喚入宮。這件事情，恐怕早已被劉宏安插在朧月宮的眼線稟報給了劉宏。
而以她對劉宏的了解，在劉宏得知這件事之後，眼前這個少年的仕途恐怕也到此為止了，甚至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兩說。
劉宏從來都不是一個心胸寬廣的人。
沉默了片刻，宋清道：「這卻是本宮沒有思慮周全。不過，如果你是為了自保方才想要追隨本宮，那麼自可不必如此。本宮惹下的禍端，本宮自然會想辦法解決。雖然本宮無法許你仕途，但是只要你尚在這洛陽一日，本宮當保你性命無虞。」
「多謝娘娘體諒。」楚江謝了一聲，不過並沒有起身的意思：「不過，娘娘，江之所以願意投效娘娘，自保只是微不足道的原因，更多的是，江的確覺得投效娘娘可以讓江施展所學，從而真正掃除大漢百年積弊，從而匡扶漢室。」
「匡扶漢室嗎……」
宋清喃喃了一聲，看著面帶微笑，滿是自信與恣意的楚江。
「你真的想好了？」
楚江沒有說話，但是所表達的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既然楚江已經打定了主意，宋清也就不再說什麼。
不過，示意楚江坐下之後，宋清好奇的看著楚江，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可否告訴本宮，你的自信從何而來？縱然本宮掌握著大漢的國運，但是，本宮所能掌握的，也僅僅只有這國運。」
淮海王身死，宋氏一脈被誅，她這個皇后早已成無根之水。若不是身負國運，恐怕早已死於宮中。
楚江輕輕攏了一下稍顯散亂的髮絲，淡然的喝了一口茶，輕笑道：「就憑輔佐娘娘的是我楚子玉。娘娘，這個理由，夠嗎？」
宋清愣住了。
她看著眼前這個年輕的不像話的少年，縱然少年臉上始終掛著一絲溫潤的笑容，但是宋清卻不禁有了一種刺目的痛感。
鋒芒畢露，不外如是。
緩緩站起，正視著眼前的少年，宋清緩緩點頭：「足矣。」
……
事實上，楚江才進了朧月宮沒多久，關於楚江入宮的消息就已經被呈到了劉宏面前。
後花園中，聽著手下宦官的呈報，本來正在和美姬飲酒作樂的劉宏臉色頓時一點點的陰沉了下來。
「那個賤人從外面召人入宮了？」
「是的，陛下。」
「是什麼人？」將懷中的美姬推到一邊，劉宏緩緩坐直了身子，面沉如水。
「是……是.……」
看到那宦官猶疑的樣子，劉宏大怒：「是什麼？結巴了不成？」
說著，直接拿起一個酒樽砸在了那個宦官頭上。
那宦官被青銅酒樽砸的頭破血流，跌倒在地，但是卻不但不敢有半分怨言，反而連忙求饒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哼！」重重哼了一聲，劉宏喝道：「還不快說！」
見此情形，之前被劉宏推到一邊的美姬不知什麼時候又湊了上來。
端起一杯美酒，那美姬倚到了劉宏懷中，嬌嗔道：「陛下何必跟這些閹人生氣？氣壞了身子可就不好了。來快喝口酒消消氣。」
張口喝下美姬奉上的美酒，劉宏這才覺得心口的氣消了一些。瞪了那跪在地上的宦官一眼，劉宏道：「朕恕你無罪，說吧。」
聞言，那跪在地上的宦官才暗暗鬆了一口氣，不過卻依然不敢抬頭，跪伏在地上道：「啟稟陛下，娘娘召入宮的是一名叫楚江的美少年。」
「美少年？」
聽到這三個字，本來臉色有些好轉的劉宏瞬間臉色再次變得鐵青。
大漢有呂后這麼一個豢養男寵的例子在先，此時又聽說宋清召了一個美少年入宮，劉宏幾乎在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這個方面。
一把就把懷中的美姬推到了一邊，劉宏轟的一下子就站了起來：「來人，擺駕朧月宮！」
「是，陛下。」
很快，劉宏的車輦便朝著朧月宮而去。
沒有一個男人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冷靜下來。
雖然那只是一個他總共都沒見過幾次的廢后。
但是，縱然是廢后，也曾是他劉宏的皇后！
然而，雖然劉宏一上來氣勢洶洶的朝朧月宮而去，但是還沒走完一半的路程，當劉宏冷靜下來之後，他就有些遲疑了。
冷靜下來之後，劉宏已經想起了楚江這個讓他略微感到有點熟悉的名字是誰。
楚江楚子玉，一名讓張然明那老匹夫和蔡伯喈那個腐儒都稱讚不已的少年，還是自己為了做做樣子下詔召他入京的。算算時間也就這兩日剛進京，宋清即使是豢養男寵也豢養不到他頭上去。
既然如此，那麼之前他的猜測就不成立了。
而既然不是這種事，那麼劉宏覺得自己就沒必要因為這種事就去朧月宮。
況且，他去朧月宮幹什麼？
捉姦？
質問宋清？
別說他已經想清楚了之前的猜測是錯的，就算是真的，他敢嗎？
對於宋清，說實在的，劉宏一直都抱著一絲畏懼。
想了想，劉宏還是悶悶的開口道：「算了，不去了，轉駕，回宮。」
聽到劉宏說要回去，伺候在劉宏身邊的老太監已經見怪不怪了，當下熟絡的開口道：
「轉駕，回宮！」
「傳朕旨意，待那楚江從朧月宮出來的時候，把他帶過來，朕要見見他。」
「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