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赤兔
并州軍大營。
營門外。
目送著楚江與華雄的身影遠去,呂布佇立良久,方才轉身準備回營。
然而,一回頭,他就差點和一個人撞上了。
險險的避開了身後的張遼,呂布眉頭一皺:「文遠,你鬼鬼祟祟的站在我後面幹什麼?」
然而,張遼卻沒有回答呂布的問題,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呂布一遍,直看的呂布有些發毛,方才開口道:「奉先,剛才是什麼人,居然讓你這般失神落魄,連我來到你身後都沒察覺。」
呂布啞然。
如果是平時,張遼別說靠的這麼近了,恐怕隔著老遠他就能發現張遼接近自己。
可是,方才他的心神皆放在楚江身上,以至於張遼都來到了他身後他居然都沒有發現。
微微搖了搖頭,呂布抬腳往營中走去:「文遠,我現在腦子有些亂,有些事以後再跟你說。」
聽到呂布這麼說,張遼雖然沒有再問下去,但是心中卻是更奇怪了。
究竟是什麼,居然讓戰神一般的呂布變成這副樣子?
不過,沒等他想太多,走在前面的呂布又突然回過頭來:「文遠,幫我去調查一個人。」
張遼一愣,下意識的問道:「誰?」
「當朝執金吾,楚江楚子玉。」呂佈道:「我想知道關於他的所有信息。」
「好。」
聽到張遼應下了,呂布轉身繼續往營中走去,補充道:「儘快。」
「知道了。」
應了一聲,張遼心中的疑惑更甚了。
和呂布分開之後,張遼沒花多少功夫就知道了今日來營中拜訪呂布的人是誰。
當朝執金吾,楚江楚子玉。
然後張遼稍微調查了一下,便發現這位執金吾大人雖然名聲不顯,但是在洛陽這個大漢帝都所具有的影響力卻是數一數二的。
且不說這位楚大人首先是朧月宮那一位的心腹,而且,這位楚大人手中擺在明面上的兵力就包括了一支三千人的軍魂軍團,執金吾本部五千禁衛,以及兩校西園軍精銳。
甚至於,根據并州軍所獲得的情報分析,先帝駕崩之後,那背負著最強之名的軍團羽林衛也有可能是落入了這位楚大人掌中。畢竟,除了天子,朧月宮的那位也能掌控羽林衛。
再往後,大將軍何進與車騎將軍何苗身死,少帝與陳留王失蹤,整個洛陽亂作一團。
而就在所有人都忙著到處尋找少帝和陳留王的時候,這位楚大人卻又悄無聲息的把因為大將軍何進和車騎將軍何苗身死而變得群龍無首的洛陽御林軍收入掌中。
細細數來,這位楚大人現在手中所掌控的力量已經堪稱恐怖。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位楚大人雖然手中握有這麼強大的牌,但是在現在這般詭譎的局勢中,卻是一直安居局外,絲毫沒有出手的意思。
那麼,現在問題來了。
這位看似與世無爭,實則一直在悄然發展的楚大人,來找奉先做什麼?
奉先又是為何讓自己去調查有關這位楚大人的事情?
張遼想不通。
既然想不通,張遼也就不再多想。
呂布要關於這位楚大人的情報,那就搜集一份給他送去便是。
畢竟,這位楚大人雖然行為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但是有關這位楚大人過去的事情,倒還真不是什麼難調查的事情。
於是乎,很快,一份整理好的關於楚江的情報便被張遼送到了呂布那裡。
「奉先,你要的情報。」
進了呂布帳中,張遼發現呂布居然難得的沒有再喝悶酒,而是一個人就那麼坐在那裡發獃。
這讓張遼心中的好奇更深了一分。
而聽到張遼的聲音,呂布呼的一下就站了起來。
沒等張遼走到他身前,呂布已經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張遼身前,一把拿過張遼手中的情報。
「有勞文遠了。」
「舉手之勞。」應了一聲,張遼便轉身退了出去。
他算是看出來了,短時間內,呂布恐怕是不會恢復正常了。
那就等等看看呂布看完情報之後會怎麼再說吧。
張遼出去了。
呂布坐回桌案后,立馬把張遼送過來的情報拿出來看了起來。
那上面記載的便是楚江過往的信息。
從隨賈詡出現在西涼。
到和張奐結緣,得到張奐真傳。
再到張奐與蔡邕為其在天下名士之間造勢。
之後被劉宏下詔徵召入京為郎官。
一直到現在。
呂布越看眼睛睜得越大,同時嘴角也抑制不住的咧開。
那是發自內心的由衷的欣喜。
原來阿江居然這麼厲害!
不愧是我呂布的弟弟!
只是,看著看著,呂布又不禁有些小糾結起來。
阿江都這麼厲害了,我這個做哥哥的怎麼保護他?
自己這個做哥哥若是被弟弟比下去了,是不是很丟人?
就這樣,呂布看著手中的情報,時而傻笑,時而愁眉苦臉,哪還有一分戰場上那狀若鬼神的威嚴?
……
「公子,您和那呂布希么時候那麼熟了?」
回洛陽的路上,華雄猶豫了幾次,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
畢竟,如果不算之前在洛陽城牆上觀戰的那一次,楚江應該是第一次見到呂布。然而方才呂布送楚江出營的時候,別說別人了,就連華雄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這還是那個在戰場上所向無敵的呂布嗎?
在楚江面前,說話都細聲細語的,就跟生怕嚇著誰似的。
而且,尤其是在楚江和呂布說他是楚江的貼身護衛的時候,呂布那來來回回的審視的目光,真的是讓華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那目光,真的是就差沒直說這麼弱雞的人也能做貼身護衛?
如果是別人這麼打量他,華雄早就懟回去了,然而這麼看他的人還是呂布,然後華雄一思量,跟呂布比起來他貌似和弱雞還真沒什麼區別.……
所以,雖然很不舒服,但是華雄表示,我認了o(╥﹏╥)o。
咱就是弱雞了。
只是,華雄倒是想說一句,誰保護公子,跟你呂布有什麼關係?
也正是因為如此,現在華雄才會有此問。
而聽到華雄這麼說,楚江也不怎麼奇怪。
畢竟,之前在帳中和呂布交談的時候,他是用精神力屏蔽了聲音的,因此,華雄還不知道他和呂布之間複雜的關係。
不過,現在楚江也沒打算把自己和呂布之間的關係公開。
因此,他只是奇怪的看了華雄一眼,道:「子健何出此言?我與呂將軍不過是第一次見面,又何來熟不熟之說?」
聞言,華雄撓了撓頭,楚江說的是沒錯,可是他總感覺哪裡不對。
看到華雄一臉糾結的樣子,楚江輕輕一笑:「好了子健,你也不用想那麼多了。這些事情,我自有分寸,你只要保護好我就行了。」
「是!」聽到楚江這麼說,方才被呂布眼神打擊的頗有些垂頭喪氣的華雄頓時來了精神:「俺一定會保護好公子的!」
「這就夠了。」
點了點頭,楚江輕笑。
而就在楚江拜訪完呂布,回返洛陽的當晚,李肅亦是帶著赤兔馬與黃金玉帶離開了西涼軍的大營,目標赫然便是呂布的營寨。
只是,白日里并州軍營寨尚且戒備森嚴,就更不用說晚上了。
因此,很快李肅就被巡邏的并州軍士卒抓住了。
雖然被并州軍的巡邏士卒抓住,但是李肅卻並沒有任何的慌亂——若是他真能摸進并州軍的大營才有問題呢。
整了整衣襟,李肅坦然道:「吾乃呂將軍故人,今聞將軍在此,特來拜訪,還望速去通稟。」
聽到李肅說是呂布的故人,巡邏的士卒自然不敢怠慢,當即派人去告知呂布。
呂布本就是念舊之人,此時聽說有故人來訪,雖然不知道是何人,但是自然不會不見。
因此,呂布當即便讓士卒把李肅帶了進來。
進了營帳,看著坐在中間的呂布,李肅當即道:「奉先,好久不見。」
而看到李肅之後,呂布也是對著押送李肅進來的士卒道:「都出去吧,這的確是本將軍故人。」
「是!」
一眾士卒應聲出去了。
看著帳中的李肅,呂佈道:「坐。」
李肅在一邊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沒等李肅開口,呂布便率先發問道:「若是某沒記錯的話,李兄應是在董刺史麾下任職,今日我軍方才與董刺史交兵,李兄現在來拜訪某,所為何事?」
李肅哈哈一笑:「并州古人,無事便不能來拜訪奉先了嗎?」
然而,儘管李肅這麼說,呂布面上卻並無半分嬉笑之色:「李兄,你與某雖是故人,但是現在卻是各為其主。李兄若無他事,還是請回吧。」
沒想到呂布一開口居然就要讓他回去,李肅愣了一下,連忙站起身來道:「奉先何故如此?既然如此,那麼吾也就有話直說了。實不相瞞,今日吾在戰場上看到奉先之英姿,實乃是天神下凡。只是,雖然奉先威武不凡,卻仍有一絲缺憾。」
「哦?」聽到李肅這麼說,呂布頓時皺起了眉頭。
話說,呂布最為自負的,恐怕就是一身的武藝了。
現在李肅居然說他在戰場上的表現有缺憾,這讓呂布怎麼能不在意?
「李兄。」呂布面色微沉,道:「若是別人這麼說,某早就把他轟出去了。看在李兄乃是某故人的情面上,某給李兄一個解釋的機會。若是李兄給不出一個合適的解釋,那麼李兄還是請回吧。」
自負一笑,李肅昂然站了起來:「奉先何須以言唬我?吾既有此言,自然不是無的放矢。今日戰場上奉先縱然所向披靡,然而據吾觀之,這皆是憑藉奉先一身武藝,以及手中方天畫戟。然而,奉先空有一身絕世武藝,手中亦有不世神兵,然而奉先胯下之馬卻不能與之相配,豈非缺憾哉?」
李肅的話讓呂布面色稍緩,同時眼中閃過一抹遺憾。
確實,并州地處邊陲,自然不缺良馬,然而,縱然并州良馬無數,呂布卻是難以找到一匹能夠稱心合意的坐騎。
那些所謂的良馬寶馬作為一般將領的坐騎自然是沒有問題,可是若想讓呂布能在戰場上盡情的施展開來,那些馬卻是差遠了。
只是,能讓呂布這個級別稱心如意的寶馬,至少也要是身負真氣甚至是罡氣的異獸那種級別,只是這般可遇而不可求的異獸,又豈是那麼容易遇到的?
呂布眼中的那一抹遺憾自然是沒有逃過李肅的目光,於是他便哈哈大笑起來:「奉先,不知吾所言可對?」
看著哈哈大笑的李肅,呂布眉頭再次皺起:「雖然李兄所言無差,但是李兄這般笑某,莫非是覺得某好欺不成?」
「非也,非也。」
李肅搖頭,一掃之前大笑的豪放,轉而變得認真了起來。
「吾此來,便是因為白日見無馬可配奉先英姿,深感遺憾,故而特地贈馬而來。」
「贈馬?」
李肅此言一出,倒是呂布愣住了。
輕輕一笑,李肅自得道:「奉先不妨讓士卒將吾隨行之物帶來,一觀便知。」
看著李肅一副故弄玄虛的樣子,呂布皺了皺眉,直接對著帳外喝道:「來人,將李兄的隨行之物帶到帳外來。」
「諾!」
帳外的士卒應聲而去。
李肅道:「奉先不妨與吾出去一觀?」
輕哼一聲,呂布站起身來,當即朝著帳外走去。
李肅微微一笑,也不介意,直接跟在呂布身後朝外走去。
兩人來到帳外,沒過多久,就有并州軍的士卒抬著一個大箱子走了過來。
然而,兩人的注意力卻全部都沒有放在箱子上,因為隨後而來的那個身影已然把所有的注意力都吸走了。
一身火炭般的赤紅,從頭至尾沒有一絲一毫的雜色。
馬身上並無韁繩,因為現在還沒有人有資格降服它,縱然是董卓,也只是它感謝當初的救命之恩才允許董卓坐在身上。
沒有人牽著它,也沒人敢牽著它。
馬兒就這般如閑庭信步一般的驕傲的走著,彷彿所在的不是什麼軍營,而是一方王國,而它就是巡視自己領地的國王。
然後,它看到了呂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