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選擇
「文遠!」
見無人反對,呂布當即喝道。
「末將在!」
「令汝立即率軍拔營,某留下三千狼騎,其餘狼騎還有四萬步卒你盡皆帶走,回返并州。他日若是有一名胡騎南下,某唯你是問!」
「諾!」張遼轟然應道:「有某在一日,定不叫有一名胡人南下!」
說完,張遼起身,縱馬來到大軍陣前,喝道:「曹性,臧霸,汝二人領三千狼騎留下輔佐將軍,其餘人等,立即拔營,回返并州!」
「諾!」
在呂布的威嚴下,張遼的命令得到了最快的執行。
看著有條不紊的發布著一條條軍令的張遼,呂布淡淡道:「恭正,接下來,洛陽將會很亂。某留在這裡,也不知是福是禍,你若想和文遠回并州,某不攔你。」
「陷陣是將軍親衛,將軍在哪裡,陷陣就在哪裡。」
點了點頭,呂布沒有再說什麼。
一日之間,在整個洛陽都沒有得到什麼信息的情況下,前兩日還和西涼軍分庭抗禮的并州軍,轉眼間便煙消雲散了。
張遼率領大部人馬回返并州,呂布則是率領著三千狼騎以及陷陣營投到了董卓麾下。
消息傳開,整個洛陽一片嘩然。
尤其是袁逢。
他依仗為最大的臂助的并州軍,就這麼沒了?
與此同時,就似乎跟說好了一般,洛陽御林軍,直接放棄了洛陽城西和城南的城防。
到了這個時候,以楊彪、袁逢、王允為首的百官又怎麼會看不出來那位執金吾楚大人恐怕早已經和董卓達成了某種協議?
只是,就算看出來了他們又能如何?
如今,丁原已死,并州軍已經不受他們掌控。
無論是董卓,還是楚江,手中皆掌握著大量的軍權,他們已經沒了鉗制的手段。
除非,有一個人能出手。
當晚,洛陽城內皇甫嵩的府上拜訪之人絡繹不絕,但是,卻沒有一個人見到皇甫嵩。
皇甫嵩府中。
一個青年跪侍在皇甫嵩身邊,給皇甫嵩倒了一杯酒,道:「父親,楊太尉,王司徒,還有袁司空輪流派人來求見父親,父親卻一個都不見,是否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皇甫嵩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淡淡道:「將死之人,還在意這些什麼?」
「父親!」聽到皇甫嵩這麼說,青年跪拜道:「既然如此,父親有為何執意要阻止那董卓?董卓入京,乃是大將軍當初引狼入室所致,又和我們何干?」
「岩兒!」皇甫嵩語氣不禁嚴厲了一分:「為父承蒙先帝恩寵,方有今日。董卓乃虎狼之輩,若是入京,必亂朝綱。為父豈能坐視?」
「父親!」
輕輕嘆了一口氣,皇甫嵩道:「明日為父領軍阻董卓入京,無論勝敗,也算是報答先帝之恩了。岩兒,屆時若為父敗了,你便找了地方隱居起來吧。為父要你,此生不得出仕。為父為先帝盡忠已經足矣了,皇甫家後代,生生世世不得步入官場。」
「是,父親,孩兒知道了!」
喝盡最後一杯酒,皇甫嵩站了起來:「好了,為父儘管就要去軍營了。你今晚就收拾收拾離開洛陽,莫要回來。」
……
楚府。
楚江與賈詡也在喝酒。
一方小桌,二人相對而坐。
「丁原身死,呂布投董,若是你還不出手,董仲穎入主洛陽已成定局了。」夾了一筷子狗肉放入口中,賈詡淡淡道。
「小子,你真不怕自己玩崩了嗎?現在或許文優會放任你不管,可是若是董仲穎日後能徹底穩住自己權勢,那麼文優一定會勸董仲穎反身吞了你。」
「任何事情,都是有風險的。」楚江道。
「若是師叔真的能助董仲穎抵擋住天下世家的反撲,就算被師叔反吞,江,亦是敗的心服口服。」
深深的看了楚江一眼,賈詡搖了搖頭:「真是自負啊,子玉。你和年輕時的文優一模一樣。雖然表面上沒有文優當初那麼鋒芒畢露,但是內心的驕傲,卻不輸分毫。」
楚江低眉淺酌,笑而不語。
「不過,董仲穎想要入主洛陽,恐怕還需再經過一場大戲呢。」
賈詡搖了搖頭:「沒有懸念的。皇甫義真雖然是難得的帥才,但是,論正面統兵作戰,無論是文優還是光耀都不輸於他。在這種情況下,皇甫義真一支孤軍。又如何可能擊敗董仲穎?只是可惜了大漢北軍的傳說,恐怕就要到此為止了。」
「變革總是需要流血的。」楚江淡淡道,語氣沒有任何的波動。
「這只是開始。」
「皇甫義真帶著他的北軍,隨先帝而去,是他最好的歸宿。不然,無論是倒向董仲穎還是江,都會讓大漢北軍之名蒙羞的。」
而這,也是從先帝將北軍交到皇甫義真手中時,便已經註定的結局。
楚江在心中暗暗補充道。
以皇甫嵩的性格,註定他不會屈服於任何威脅。而無論是李儒還是他,都不可能放任這麼一支不受控制的力量存在。
所以,只好拜託他們去追隨先帝了。
將杯中的酒飲盡,楚江緩緩起身:「先生可以再飲一會兒,江出去一趟。」
緩緩搖了搖頭,賈詡淡淡道:「不了。多年未來洛陽,來了這幾日也一直在你府上待著,現在得空,詡卻是準備出去轉轉。」
「也好。」楚江道:「只是洛陽宵禁,眼下時候不早了,先生若要出去的話,還是拿著江的令牌吧,屆時只要拿出江的令牌,城中巡邏的士卒應該不會為難先生。」
「如此也好。」賈詡也沒有推辭,伸手接過了楚江遞過來的執金吾令牌。
「既然如此,江就先行一步了。」
賈詡微微點頭:「詡歇一會兒再走。」
轉身,楚江徑直朝外走去。
看著楚江的背影,賈詡神色莫名。
突然間,賈詡看到亭外一處角落有個白影。
定神看去,卻是一隻毛茸茸的小狐狸。
正是當初蔡琰還在的時候和楚江一起收養的那一隻,當初楚江來洛陽的時候,卻是也帶上了這隻小狐狸。
小狐狸似乎還認得賈詡,看見賈詡看它,不但沒跑,反而是走了進來。
見狀,賈詡笑了笑,一伸手,那小狐狸便一躍跳到了賈詡懷中。
看著懷裡的小狐狸,賈詡笑了笑,嘆道:「還真是長大了啊!」
……
夜已深。
普通百姓自然是家家戶戶閉門不出,就連那些高門大戶似乎也是受到了最近洛陽幾番動亂的影響,少了許多燈火,整個洛陽的夜較之往日卻是顯得蕭條了一些。
洛陽皇城也是如此。
皇宮裡,除了夜間巡守的禁衛之外,整個皇宮中幾乎也見不到什麼燈火。
曾經隨著幼帝登基而彷彿權勢滔天的何太后,似乎都已經被人遺忘,就更不用說宮中的其他人了。
萬年宮。
與其他各處宮殿差不多,除了主殿之外,此時的萬年宮中也沒有幾分燈火。
楚江來到了萬年宮外,雖然時間已經不早了,但是他不覺得劉思會睡得這麼早,尤其是在今夜。
讓人叫開了宮門,萬年宮的宮人對於楚江顯然已經很熟悉了,看到是楚江之後,甚至沒有去通稟劉思,就放楚江進了宮。
「長公主呢?」
「回楚大人,長公主殿下在書房。」
點了點頭,楚江道:「不要跟著了,本官自己過去便是。」
「是。」
輕車熟路的來到書房外,果然,書房中的燈還亮著。
見到楚江,站在書房外的兩個侍女剛想行禮,就被楚江用手勢阻止了。
「你們都退下吧。」楚江淡淡道。
對視了一眼,兩名侍女無聲的對著楚江一禮,然後便退下了。
等到侍女離開之後,楚江這才走上前去,推開了房門。
「沈娘,本宮再看一會兒書就睡。」
聽到開門的聲音,正坐在書案邊的劉思並沒有什麼意外,甚至都沒有抬頭便開口道。
沈娘,是負責萬年宮中諸多雜事的女官的名字。
然而,劉思話說完,卻並沒有聽到那熟悉而又關切的絮叨。
她抬起頭,便看到了剛剛關上門的楚江。
「看到為師很驚訝?」走到劉思面前,楚江雙手撐在書案上,看著她道。
搖了搖頭,劉思道:「我知道老師遲早會再來找我,只是沒想到會是今晚。」
「你應該猜到的。」楚江道。
「畢竟,這次你要做的事情動靜可不小。」
劉思直視著楚江:「老師果然都知道,既然如此,當初我召皇甫將軍入宮的時候,老師為何不阻止?」
「因為沒有必要。」楚江微微搖了搖頭,道:「就像當初我明知道你是錯的,最後還是沒有阻止你一樣。」
「既然如此,老師現在來找我又是為了什麼?」
「陛下留下的情報網還在你手裡。」楚江淡淡道:「所以,今日發生的丁建陽身死,呂布投奔董卓的事情你應該知道。而丁建陽一死,無人阻攔董卓的話,董卓領兵入城就在明日。這一次,我想讓你親眼看看你的傑作。」
倔強的看著楚江的眼睛,劉思道:「老師,你應該明白的,董卓乃虎狼之輩,決不能放他入城。我並不覺得我讓皇甫將軍阻攔董卓做錯了什麼。老師,你應該幫幫皇甫將軍的!如果你出手幫皇甫將軍的話,那麼一定可以阻止董卓亂政的!」
「然後呢?」楚江反問道。
「然後?」劉思愣住了:「老師為什麼這麼問?只要阻止了董卓,大漢就不會亂,亂世就不會到來,無數生靈都可以幸免於難,這樣還不夠嗎,老師?」
搖了搖頭,楚江輕嘆:「你還是太天真了。」
「諸侯伐董,討伐的真的是董卓嗎?」
「他們所討伐的,是一切擋在世家前進的道路上的絆腳石。」
「如果我真的出手阻止了董卓,那麼天下共同討伐的亂政之人,就是我,而不是董卓。」
「我問你,屆時和董卓一戰之後的我,拿什麼來阻擋世家的反撲?」
「任何擋住了世家前進道路的都是他們的敵人,無論是董卓,還是我。」
「所以老師是想讓董卓站在台前成為世家的攻擊目標嗎?」劉思微微有些恍惚。
楚江所說的一切有些超出她的認知,讓她一時無法接受:「可是,歷史上那些諸侯不是因為董卓亂政所以才討伐他的嗎?他們不是忠於漢室的嗎?」
「歷史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不然為何《太史公書》為何到了現在仍是禁書?不過,你說他們是忠於漢室的其實也不算錯,不過,就算是忠於漢室,他們忠的,也是他們的漢室。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
「所以,董卓入京,我是不會阻止的。甚至於,關鍵時刻幫董卓一把都未嘗不可。」
說完,楚江看著劉思道:「當然,這些都是我的一面之詞,如果皇甫義真真能阻止董卓,那麼我也沒話說。那是你的選擇,我不會阻攔。我只是想請你明天與我一同看一看,你的選擇。」
劉思沉默了。
良久,她緩緩開口道:「老師,你的有些觀點,我還是無法贊同。就算事情是如你所說,那麼就應該放任董卓禍亂朝綱嗎?」
「不贊同我的想法,那你就試試看自己的想法。明天,一切就會見分曉了。或許皇甫義真真的可以創造奇迹,畢竟,他可是平定了黃巾的名將,現在他麾下的,可是大漢北軍。」
劉思沒有再說什麼。
見狀,楚江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打攪你了。早點休息吧,明天,我會陪你親眼看完你的選擇所造成的後果。」
說完,楚江轉身,徑直離去。
當晚,劉思獨自一人坐在書房中,一夜無眠。
第二日天還未亮,洛陽城西西涼軍大營中,西涼軍就開始埋鍋造飯。
等到天色大亮的時候,西涼軍已經全部吃好了飯,準備拔營。
雖然西涼軍這麼多人肯定要有大部駐紮在城外,但是城中必然也需要駐守一定的軍隊。
只是,這一日早起埋鍋造飯的軍隊並不止西涼軍一支。
在洛陽城北,有一支軍隊起的比西涼軍還要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