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三章 機會

  「陶謙老兒要派兵護送曹巨高前往兗州？」


  徐州。


  陳家。


  一處密室中。


  陳家，曹家，糜家……

  可以說，但凡是徐州有名有姓的世家盡皆有人到場了。


  此時開口的，正是陳家家主，陳珪。


  密室中一名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點了點頭，笑道：「這是某親自得到的消息，豈能有假？」——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陶謙麾下部將，同時也是徐州曹家家主，曹豹。


  不過，雖然跟曹操一樣姓曹，但是徐州曹家可是和曹嵩所屬的譙縣曹家沒有半毛錢關係。


  不但沒有關係，相反現在曹豹可以說是視曹嵩等人為眼中釘，因為曹豹所屬的徐州曹家，便是徐州眾多傾向於袁術的世家之一。因此，對於袁術的競爭對手曹操所屬的譙縣曹家，曹豹自然是一點好感都沒有。


  此時卻是因為曹豹在陶謙麾下身居高位，所以最先得到了陶謙想要出兵護送曹嵩去兗州的消息。


  得到曹豹的肯定之後，陳珪眯了眯眼睛，道：「如此看來，陶恭祖卻還是防著我們吶，否則也不會派兵去護送那曹巨高了。以老夫看來，陶恭祖此舉，與那曹孟德結好只是其次，更主要的，還是怕我等在徐州地界上對那曹巨高下手吧？」


  聽到陳珪的這番分析，在場的一眾世家家主皆是紛紛點頭應是。


  徐州世家，向來是以陳家為首，雖然近些年曹家因為曹豹在陶謙麾下身居高位的緣故，發展迅速，隱約有比肩陳家的意思，但是陳家卻依舊是毋庸置疑的徐州世家之首。


  不要說兩家的底蘊差距，單說兩邊家主，曹豹就遠不能比肩老謀深算的陳珪。


  因此，對於陳珪的推斷，他們還是十分信服的。


  而看到陳珪一開口，眾人就紛紛出聲附和的樣子，曹豹心中不禁有些不爽。


  因此，曹豹悶哼一聲，直接開口道：「陶恭祖如果真是這般打算卻是想多了。他若不派兵護送還好，只要他派兵護送，某隻需略施小計，保管讓那曹巨高直接歸西。」


  曹豹並不是在說大話。


  徐州曹家乃是陶謙入徐州之後第一個選擇支持陶謙的徐州本地大世家，因此，作為曹家家主的曹豹可以說是深得陶謙的信任。


  時至今日，曹豹儼然已經是陶謙手下的第一人。


  徐州軍半數軍權都在曹豹手中，其中更是包括了徐州軍中最為核心的丹陽精銳。


  曹豹是除了陶謙之外唯一能調動丹陽精銳的徐州將領。


  所以說，到時候陶謙如果要派兵去護送曹嵩的話，曹豹都不需要自己動手，只需要在陶謙的命令上動一點手腳，曹嵩便會死無喪身之地。


  手握徐州半數兵馬的曹豹，想要在這種事情上動點手腳實在是不要太簡單。


  看著因為急於表現自己，志得意滿的說出這番話的曹豹，陳珪蒼老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錶情。


  他只是笑呵呵的對著曹豹道：「既然如此，我等大事是否能成，還要仰仗曹家主了。」


  被陳珪這麼恭維一番，曹豹自得的哼了一聲，轉身就朝著密室外走了出去。


  見狀，陳珪卻是沒有絲毫不滿的樣子，只是不緊不慢的道：「既然曹家主如此有把握，大家就散了吧，我們靜候曹家主佳音即可。」


  聽到陳珪這麼說，眾人這才紛紛散去。


  等到各家家主都離開了之後，一直站在陳珪身後的一名俊逸的青年卻是忍不住出聲譏諷道：「陶恭祖還真是養了一條喂不飽的白眼狼啊！」


  陳珪點了點頭：「是啊，在這曹豹找上門來之前，為父都沒想到他居然會背叛陶恭祖。也不知道他是真蠢還是假蠢，陶恭祖還沒死的，他就急著把徐州賣了給袁公路示好，他以為這樣日後袁公路還會信任他嗎？」


  「所以父親就放任他去動手？」


  點了點頭，陳珪道：「既然有人主動要當這個刀子，我們何樂而不為呢？」


  那青年笑道：「是啊，如果是我們動手，別的不說，日後曹孟德肯定會想方設法報復。現在有人願意做刀，自然是再好不過。」


  陳珪笑了笑：「元龍，你只道是我們可以拿他做刀，豈不知人家還想著做成此事之後去向袁公路邀功呢！」


  聞言，青年，也就是陳珪的長子陳登陳元龍亦是笑道：「如果他能做好這件事，由他去向袁公路邀功又何妨？且不說如此天性涼薄之人，袁公路是否會信任他，就算他能得到袁公路的信任，那又如何？之前陶恭祖這般重用他，我陳家，不依舊還是陳家？任何人想要佔領徐州，都繞不過我陳家。曹家，暴發戶而已，不足為慮。」


  微微點了點頭，雖然沒有說話，但是陳珪顯然也是認同陳登這番話的。


  另一邊，曹豹走出陳家，坐上候在外面的馬車，回頭看了一眼逐漸遠去的陳家，口中發出一聲不屑的輕哼。


  陳家！


  哼。


  待我做成此事，將徐州獻於袁公，我曹家必將超越你陳家成為真正的徐州第一世家！


  然而，曹豹卻沒有注意到，在街角的轉彎處，兩個人站在暗處，卻是一直靜靜地看著他離開。


  這二人，站在前面的不是別人，正是同樣剛剛從陳家出來的徐州糜家家主，糜竺。


  在他身後的人，則是糜竺的弟弟，糜芳。


  方才在陳家的密會，從頭至尾，糜竺便宛如一個木人一般，一言未發。


  但是現在看來，這位糜家家主顯然是心中另有算計。


  疑惑的看著曹豹遠去的馬車，糜芳忍不住道：「大哥，你在看什麼？」


  從已經逐漸消失的曹豹的馬車上收回視線，糜竺笑了笑，道：「我在看徐州的未來，還有糜家的未來。」


  「徐州的未來，還有糜家的未來？」


  聽到糜竺的回答，糜芳更是摸不著頭腦了。


  他的這個大哥，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說話太繞人了。


  搖了搖頭，糜芳決定不去想了，他只要按照糜竺說的去做就好了。


  因此，糜芳直接道：「大哥，你就直接說我們接下來該做什麼吧！」


  然而，糜竺卻只是看了他一眼，道：「做什麼？我們什麼都不要做。現在，我們只要看著就好了。」


  說完，糜竺便直接朝著身後小巷中糜家的馬車走去。


  見狀，糜芳連忙跟了過去，一邊走還一邊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問道：「啊？什麼都不做？為什麼啊？現在曹豹他們都急著表現自己呢，我們什麼都不做，是不是有點不太好？」


  看著一臉猴急的糜芳，糜竺有些無奈之餘，又有點好笑。


  自己這個弟弟啊，什麼時候才能長大一點呢？


  他停下腳步，轉頭看向糜芳，臉色一板：「我是家主，還是你是家主？你覺得為兄做的不對的話，這家主讓你來做？」


  頓時，糜芳就萎了，訕訕的不說話了。


  不過，沒走幾步，糜芳卻是又按捺不住心中的躁動，又開始問了起來：「對了，大哥，現在陶老頭看好曹孟德，陳老頭還有那個大草包看好袁公路，不知大哥你看好誰啊？」


  然而糜竺只是瞪了他一眼，糜芳就又不說話了。


  只是，雖然沒有回答糜芳，但是上了馬車之後，糜竺還是不禁沉思。


  糜家，到底該何去何從呢？

  在他眼中，無論是曹孟德，還是袁公路，都不是現在糜家最好的選擇。


  他想要的，是糜家真正能一飛衝天的機會。


  糜家在徐州雖然家大業大，但是靠著商業在他手中發揚光大的糜家，向來是被別的世家所看不起的。


  商人，在這個時代本來就是一個低賤的職業。


  所以，他需要一個機會，一個讓糜家完成蛻變的機會。


  但是，很顯然，無論是曹操，還是袁術，都給不了他這個機會。


  所以，他還想再等等看。


  只是，繼續等下去的話，糜家，真的還能有機會嗎？


  糜竺不知道。


  又看了一眼身邊的弟弟糜芳，糜竺又想到了家中的妹妹糜貞。


  糜家興衰，盡在自己一人手中啊！


  所以，自己絕對不能出錯！
……

  不管各方如何算計，時間都不會為此而停滯。


  該發生的事情最終都會發生，該進行的事情也會繼續進行下去。


  琅琊。


  曹嵩已經打理好了家當，準備出發了。


  與此同時，陶謙也是派出了護送曹嵩的人馬。


  關於派哪支兵馬去護送曹嵩這一點上，陶謙想了好久。


  最後，還是曹豹幫他下定了主意。


  曹豹提醒他說，雖然他心向曹操，但是徐州各個世家可都是傾向於袁術的。


  因此，為了防止徐州世家在這中間動什麼手腳，所以最好不要動用丹陽精銳。


  丹陽精銳作為徐州的最強戰力，可是一直被所有人盯著的，因此徐州各個世家難免會在丹陽精銳中有一些布置，所以用丹陽精銳護送曹嵩，並不保險。


  陶謙一聽，這曹豹真是處處為我考慮啊，所以他就問問曹豹該怎麼辦。


  然後曹豹就很貼心的建議說，徐州本地的兵馬，都難免可能被各個徐州本地世家滲透，因此，這一次護送曹嵩，最好不要用徐州本地的兵馬。主公你麾下不是有一些當初的黃巾降卒嗎？就交給他們護送好了。他們現在要仰仗於主公你的庇護才能生存，肯定是不會背叛主公你的。


  陶謙聽完，覺得你說的好有道理，就這麼定了。


  然而，陶謙萬萬沒有想到，徐州世家中，他唯一還信任的，當初最早投靠他的曹豹，如今卻是早已經背叛他了。


  曹豹口中的那一支黃巾降卒，的確沒有其他徐州本地世家插足，因為那支降卒，早已經被他曹豹從頭到尾的收買了。


  最後，陶謙決定聽曹豹的，派遣黃巾降將張闓，率領那一支黃巾降卒護送曹嵩。


  他還向張闓許諾，只要完成這次任務，他就讓張闓他們加入徐州軍的正式編製。


  張闓信誓旦旦的答應了，說俺老張一定不負主公所託，把曹巨高一家完好無損的護送到兗州。


  但是，陶謙卻沒有注意到，張闓和曹豹暗中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張闓護送著曹嵩上路了。


  不知為什麼，等到一切都安排好了之後，陶謙卻是突然多出了幾分不安。


  不過他想了幾遍，也不明白這份不安來自哪裡，最後也只能歸結於此事太過重要，以至於自己有點太疑神疑鬼了。


  就這樣，一切都按部就班的展開了。
……

  西涼。


  如果說，那一日龐德一番話說完之後，馬騰還是猶豫不決的話，但是當龐德點出韓遂很可能也會這麼做之後，馬騰心中就已經動搖了。


  但是，抱著最後一絲僥倖，馬騰還是沒有立即動手，只是讓次子馬休派人盯著韓遂的動向。


  只是，馬騰雖然讓馬休去盯著韓遂，但是他自己都沒有想到，這一盯會這麼快就出結果。


  金城，馬家軍大營。


  中軍大帳中，馬騰聽著馬休的回報，滿眼的震驚：「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大帳中，馬休半跪在地上，道：「父親，孩兒派出探子去盯著韓遂那老狐狸的動向，卻發現韓遂那老狐狸不知為什麼，全面放棄了金城之外的地盤，將兵力全部往金城匯聚來了！」


  聽到馬休這麼說，因為有龐德之前的提醒在前，馬騰的第一反應就是，韓遂已經和徐榮達成了協議，準備投降了。而且，韓遂還準備在投降之前，集中兵力把自己幹掉，當成晉身之資。


  這麼一想，馬騰頓時就怒了！


  令明都已經和我說了，我還顧念著一點情分，沒有立即對你韓遂下手，結果你現在反倒是想要對我下手了？

  當然，他到底有沒有顧念和韓遂的情分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了~

  反正，馬騰現在很憤怒，很震驚。


  但是，如果韓遂知道馬騰現在的想法的話，一定會大聲喊冤的——天地良心，他只是覺得外面的地盤完全守不住了，所以想著把兵力集中起來，死守金城啊！


  但是，韓遂是不可能知道馬騰現在的想法了，所以，他也就失去了和馬騰解釋的最後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