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什麼玩意
第一捲風雨飄零
昌平州,大明京畿重鎮,下轄懷柔、密雲、順義三縣,被譽為密爾王室、股朧重地,素有京師之枕的美稱。
大明十三陵就坐落境內,乃京師的後花園,卻是建奴南下的必經之地,端的重要無比。
八月末,北風漸漸興起,正是寒冷交替之際,有些體弱之人,已經要穿上貼身內衣了。
州城內的商業要地,首屈一指的醉仙居拔地而起,有三層高。
今日午時,整個酒樓被昌平總兵巢丕昌包場,用以宴請城內商賈慶祝他的四十二歲小誕辰。
說穿了,這就是一場殺豬宴。
總兵官是大明對一地一鎮兵馬的總管武官,在地方上管轄各種軍事要務。
往上只對巡撫或者總督負責,地位極高,是武官的最高職位。
昌平雖然臨近京畿,在大明已經成為商業城市。但在政治上,名義上還是個衛城,屬於衛所軍事編製。
所以總兵官對昌平的各種事務都可以伸手管理,權力很大。
在這裡討生活的大小商家,無不要仰承鼻息,方能平安經商。
所以,別說是巢總兵本人的小誕辰了,便是他的姨太太做壽誕,照樣有大量的人去巴結。
而這大大小小的殺豬宴請,向來是大明官員斂財的不二法寶。
俗稱,我請客你買單。
否則,大明官員如此低的俸祿,為何還有人消尖了腦袋往上爬?
甚至不惜出手幾十萬的賄賂,謀求一個每年撐死了才幾百兩俸祿的職位。
人家不傻啊,有投資才有高回報。
此時午時已過,醉仙居已坐滿了人,底層擺了幾十張桌子,桌旁坐的都是些普通商賈。
這些商人雖然也穿著綢緞衣服,但卻沒什麼氣場,多是一些混生活的。
二樓擺了十二張大桌子,坐的就是些大商人了。
這些商人不但衣著華貴,而且談笑之間另有一股氣勢。
而頂層則是豪商和一些高級下屬的聚集地了,諾大的空間里只擺了三張桌子,對著一個戲台。
此時賓客已經基本到齊,冷盤酒水擺上了桌子,只等巢總兵到了便可開席。
約莫一刻鐘后,樓下傳來一聲唱喏:「巢總兵駕到!」
聽到這話,頂樓上的二十幾個人都站了起來,齊齊看向樓梯口準備迎接。
半響,一個身穿紅色武官常服的高大官員從樓梯下走了上來。
他頭戴烏紗帽,腳上穿著官靴,胸前綉著獅子補子,雖然小眼睛塌鼻子,但在一套官服的襯托下,顯得十分威武。
見那武官到來,二十幾個賓客屬僚紛紛跪在樓板上,大聲唱道:「恭迎巢總兵!」
明太祖朱重八明令:下官見上官無需跪拜!
但在實際生活中,上位者位高權重,地位較低的人員見到上官都是行跪禮的。
醉仙樓頂層的這些商人在平民百姓眼中是豪門,但在總兵大人面前也只是小人物,一個個都跪在了地上。
見到眾人下跪迎接,總兵官巢丕昌用手虛抬,淡然說道:「免禮!」
眾人看到巢丕昌手上一抬,就紛紛站了起來,目送巢丕昌入席坐在了主位上。
入了座,巢丕昌和主桌上的其他人時不時穿插一兩句閑話,然後開始夾菜吃,宴席便算開始了。
一道道熱菜被端上來,什麼虎皮肉、蟠龍菜、魚翅羹、驢肉火燒等,皆是醉仙居的名菜。
這吃的是一個氣派,一個講究,一個身份。
席上,一大幫人猶如眾星拱月一樣圍著巢丕昌,說著奉承話,不時上去給他敬酒斟酒。
敬酒的時候,這些商人個個俯身舉杯一飲而盡,巢丕昌只是坐著虛喝一點潤潤唇,顯出他的地位高貴。
若是崇禎皇帝在此,一定要破口大罵,MMP,你這孫子他娘的裝什麼逼?
打仗不行,這是能力問題,可以原諒!
可你不該在崇禎九年建奴進關之際,投降建奴獻出昌平重鎮並殺死大量明軍將士,當了狗漢奸。
這是不可饒恕的!
酒過三旬,主桌旁邊的戲台上開始表演節目賀壽。
一些優人上去唱起戲曲,都是大明寓意美好的傳奇戲曲,咿咿啊啊的聽了好不熱鬧。
唱了一會,人便下去了。
一個十分美貌的年輕女人抱著一個琵琶走上台,朝總兵官巢丕昌跪拜行禮后,便坐在椅子上彈唱起來。
那女人長得如花似玉,一雙媚眼時不時拋向巢丕昌,令他心癢難耐,銷魂無比。
尤其是她唱起歌來,聲音盈盈裊裊,儒軟動人,十分好聽。
若是放在後世,就是嗲嗲的意思,最能勾引老色狼的性趣。
見巢丕昌看得兩眼發直,坐在他身旁的范家大掌柜范志良得意的笑了笑,悄聲說道:
「巢大人,這是小人從揚州購置來的千金姬,大人可否滿意?」
千金姬,是揚州那些勾欄妓院裡面的牙公牙婆們,出資把貧苦家庭中面貌姣好的女孩買回,教她們彈琴吹簫,吟詩作畫。
當然,最重要的還有百般淫巧。
等長大了便可賣給富貴人家做妾。
這容貌最出眾的第一等,可賣到千金以上,便稱為千金姬。
只是,這是北方的叫法。
而在南方,更有一個讓人耳熟能詳的的叫法,揚州瘦馬。
「不錯!」
巢丕昌主動端起酒杯,露出一個男人都能懂的笑容,主動敬了他一杯。
「巢大人能滿意,小人就開心了。晚上就送到大人府上,剛好趁機拜訪大人。」
范志良滿臉諂笑,小心翼翼的陪了一杯,低聲說道。
桌上的其他人羨慕的望著范志良,心裡暗嘆一口氣,山西范家財大氣粗,他們終究還是略遜一籌,爭不過他們。
可以想象,范家的商隊在昌平,今後更加跋扈了。
「巢總兵,勇衛營游擊孫應元請大人下樓一趟,說有要事相商。」
正當二人郎情妾意時,負責警戒的巢丕昌親衛上前,低聲耳語稟報。
「叫他稍候,說本總兵即刻下去。」
巢丕昌臉色陡然放下,孫應元雖說是天子親軍,可畢竟級別相差數級,懸殊太大。
不上來恭賀一番獻上賀禮討一杯喜酒喝就算了,居然叫他下樓覲見,這是想幹什麼?
上下尊卑不知道嗎?
真當他巢丕昌好欺負不成?
什麼玩意?
「巢總兵,他們?」
親衛瞧著四周的賓客,欲言又止。
「說……」
巢丕昌拉長聲音,酒杯重重的一放,不滿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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