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chapter章：（29）驚魂
抓過座位上的包，她奪路而逃。
就當什麼也沒發生，就當她從未見過徐清遠。
可是，她聽到了什麼聲音。怦怦幾聲，像是火藥在耳邊炸開，連周圍的牆壁都開始震動，接著餐廳里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腰一緊，她已被徐清遠扯開。一股巨大的力量，他擠壓著她，把她壓到一個角落裡，用他的身體死死擋住她的視線。
「別動……」徐清遠捂住了她的嘴。
又是幾聲冷蕭的爆破聲，從周圍人群的反應，洛琪可以斷定那應該是槍聲。接著餐廳的門被踢開，十幾個戴著頭套手持重武器的高個子外國人破門而入。
餐廳里的顧客有美國人，有中國人，全都尖叫著，亂成一團。幾聲槍響后，地上已經有幾個人躺在了血泊中。
看多了美國報道，洛琪總算明白他們這是遇到恐怖襲擊了。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場景，其中有一個遇難者就倒在她和徐清遠的腳邊，眼睛望著兩人，還在絕望的抽搐，那種絕望的眼神，令洛琪不受控制的發抖。
「別看了……」比起她來，徐清遠還算鎮定，怕她害怕，又用身體極力的擋住了她的視線。
他很懊悔，美國餐廳那麼多，怎麼就帶她來這家餐廳了？
槍殺了幾個人后，餐廳里一片寂靜，再也沒有人敢輕舉妄動。恐怖分子似乎很得意，有個領頭的舉著槍嘰里呱啦說了一長串英語，洛琪太緊張了，根本沒聽懂他說的是什麼，她只看到，徐清遠聽了那些話后，白了臉色。
接著，又是一長串英語，然後就聽到了他們狂妄的笑聲。他們似乎在給所有人時間，讓他們做決定，餐廳里的顧客開始戰戰兢兢的議論紛紛，還有人已經絕望的哭了起來。
「他們說了什麼？」洛琪小聲的問徐清遠，才幾分鐘，她的身上已經被冷汗濕透，說話的時候連牙齒都在打顫。
恐怖分子的殘暴和無情，讓她知道，也許，她和徐清遠沒辦法逃出去了。
死，她不怕。可是她怕就這樣死掉。她還沒見到爸爸，媽媽還等著她去照顧，還有小偉，婆婆，許曼曼……他們都是她最親最愛的人，最最重要的，她還沒見到楚天佑。
他在哪裡？他知不知道她要死了。就死在美國，死在那些無情的恐怖分子手下……
她好想他呀。從沒有像現在如此的想念他，想的她的心都疼了。
她答應過霍淑雲，要好好照顧他，永遠和他在一起。可是她要的永遠，不是這樣的。她還沒給他生過孩子，還沒陪著他一起慢慢變老，還沒和他一起體會她一直憧憬的歲月靜好……
周圍的哭聲越來越大，她理解為什麼他們都要哭了。因為她和他們一樣，還有那麼多的捨不得。
被那些人感染的，洛琪也好想哭。可是，天生的倔強讓她抬起頭，問徐清遠：「清遠，我們真的沒辦法逃出去了嗎？我不想死……我想見天佑……」
距離他們幾米外，躲藏在桌子下面的一個小男孩試圖報警，可是手機剛拿出來，就是一聲槍響。
洛琪恐懼的抱緊了頭，心底感到了絕望。
「聽著！」徐清遠捧住了她的臉，他的額角流著汗，弄亂了他本來一絲不苟的頭髮，可是，他緊緊的盯著洛琪的眼睛，似乎在給她力量和勇氣：「琪琪，你不會死！」
洛琪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他們剛才說了，只要我們不亂動，就一個一個放我們出去。女人先出，然後是男人。所以，我們誰也不會死。別怕！」他捧著她幾欲崩潰的臉，替她撥弄著她的亂髮，一字一句的說。
「真的嗎？」洛琪不太敢相信。可是，繞過徐清遠的身體。她看到，在恐怖分子的槍支和審視下，已經有兩個白人女子，一前一後，緩緩的向門口移動。
她們的臉上都掛著鼻涕和淚水，每走一步，還試圖回頭看看，可是剛想回頭，那些殘酷的槍口就對準了她們，她們只能崩潰的邊哭邊朝外挪。
當那黑洞洞的槍支對準洛琪和徐清遠時，恐怖分子挑釁而又嘲弄的沖兩人笑著，彷彿這是一場他們樂此不疲的遊戲。
洛琪感覺到，徐清遠撥開她的劉海兒，在她額頭親了一下。
「Whichone?」
「琪琪，你走！」
幾乎是同一時刻，徐清遠把洛琪從他的懷抱中推了出去。
漆黑的槍口和恐怖分子邪惡的笑容令洛琪打了個顫，她想回頭，想重新辨認一下他們剛才說的英文是什麼意思，可是腰上緊抵的槍支令她像失語了一樣，發不出任何聲音，身後是徐清遠鼓勵般的聲音：「琪琪，快走，不要回頭。」
他說過的，他們都不會死。女人先走，然後是男人。雖然徐清遠常常喜歡騙人，從前就一次又一次的讓她失望，可是洛琪決定她最後信他一次。
重新呼吸到紐約並不算太新鮮的空氣時，洛琪腿腳發軟，有了重生一次的感覺。
那家餐廳的位置位於那座大廈的三樓，樓下，聚集了剛才成功被釋放的幾個人質，還包括接到報警，剛剛趕來的美國警察。
「救救他們，裡面還有很多人！徐清遠還在裡面，他是中國人！出了事，你們美國要負責的！」洛琪一看到警察，就撲了上去，拉住其中一個大聲的乞求著他，可是很快，她就被警察拉開，塞到後面的車上。
車上，之前被釋放的幾個美國女人哭作一團。洛琪來不及哭，扒住車窗，焦急的朝餐廳的位置張望著，仍在回想他們說的那些英文到底是什麼意思。
接著，車門打開，又上來一個男人。
男人？為什麼釋放的會有男人？不是先把女人放完，再放男人嗎？
「Why?Whyareyou?」洛琪心一沉，撲上去問那個男人。
可是那個男人只顧著懊惱抹眼淚，嘴裡嘟囔著什麼，洛琪一個字也聽不清。
又利用她有限的英文問了好幾個人，斷斷續續的洛琪終於明白。他們的遊戲規則是，兩個人中，只有一個人可以活……
兩個人，只有一個人可以活。所以，另一個……洛琪眼前一黑，想也不想就跳下了車。
不，她不要徐清遠死。如果非要選一個人死，她寧願是她。她不要欠他的，她絕不能欠他的！
她總算想起來最後那個壞人對著兩人說的是什麼了，他在問「哪一個」，這些沒有人性的混蛋，竟然把殺人當成了一場虐心的遊戲。
欠了他她就再也還不清，楚天佑也會不開心的。
她瘋狂的朝那幢大樓跑去，可是，卻又被警察攔了下來。那些人拖著她，像拖死狗一樣的往回拖，她大聲的叫罵，又咬又打，把所有難聽的話都罵盡了，卻依然掙不開那些鉗子一般的大手。
也許是她的樣子太瘋狂了，美國警察沒有辦法。洛琪只覺的後背被什麼重物擊了一下，渾身一麻，她傾刻間失去了知覺。
*
夢裡一片火光，嗶嗶啵啵的槍聲，爆破聲在她腦海中響了一宿。紅色的血，橫飛的屍體，一雙雙絕望的眼睛，像一個個巨大的洞，令她恐懼和顫抖。
她大聲呼喊著，伸出手胡亂的抓著。終於抓到了什麼，她猛的起身，與那個身體抱在了一起。
「清遠，清遠，清遠……」她像一個瘋子，摟著那個身體又哭又笑，就差把眼淚都流盡了。
那個身體緊實而又有力，隔著胸膛，她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心跳，他的體溫，他的力量。她又咬了咬唇，疼痛是真實的。
這不是夢，這是真的。所以，徐清遠沒有死，對嗎？
洛琪慌亂的鬆開緊纏在對方身上的胳膊，對上的卻是一雙赤紅而又冷厲的眼睛。
「天佑，是你？」
不是徐清遠，剛才一直抱著她，給她溫暖的是楚天佑。
他怎麼會在這裡？他不是在國內嗎？
沉浸在一片混亂中的洛琪對現前的真實有點搞不清狀況，只是怔怔的發獃。
「你好像很失望？」楚天佑握緊了拳。在她一疊聲的呼喚中，說不難受是假的。她的崩潰，她的夢裡，都是誰？他讓她來美國，他又千里迢迢追到美國，不是為了看到這個結果。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他守著她，一秒也沒有闔眼。更確切的說，從他登上飛機到現在，他飯沒有吃，水沒有喝，一直眼睜睜，焦急的等著她醒過來。
「清遠……清遠呢？他在哪裡，不行，我要去找他……」洛琪來不及想楚天佑為什麼會在這裡，也顧不上分析他言語中的不快。她現在只有一個念頭，她一定要看到徐清遠是安全無恙的。
聽不到楚天佑的回答，她赤著腳從床上跳下來，也不顧頭是不是還眩暈就向病房外沖。
「你給我回來！」腰被他的大手一兜，她又被他粗暴的扔回到床上。楚天佑好像很生氣，雙手按住她的肩膀，俯下身，就這麼氣極敗壞的瞪著她。
他下巴上是粗硬發青的胡茬，嘴唇乾裂，雙眼充血，怎麼看怎麼憔悴，可更令他生氣的是，她竟然無視他的狀態，只想著那個男人。
真想狠狠的懲罰她，可是，看著目光接近渙散的她，他又怎麼捨得。這麼瞪了一會兒，怕按疼了她，只好又鬆開手，背對著她坐下來，「醫生說，你受了電擊，不能亂動，給我好好躺著，哪也不許去！」